這樣的攻勢完全沒被陳丹桂放在眼裏,隻見她揪著趙家嬸子的頭發半彎起腰, 將纏上來的趙家小孩一人一個窩心腳,活生生踢出去幾米遠。


    小鬼頭們掙紮著爬都爬不起來,捂著胸口直喊疼。


    麵對這種暢人心脾的場景,遠遠脫離風波口的陶湘站在西廂門前垂眼看著,但內心依舊還不甚滿意,她眨著蝶翼般的眼睫,黑如墨潭的眸子裏愈發清冷了。


    四合院發生這麽大的事,很快便有屯民去通知了大隊長。


    彼時大隊長還在家裏同支書等人商議著上午縣城大會裏通知知青接受教育的事情,至於陳家母女去陶知青那賠禮道歉是在他預料之中的,但萬萬沒想到事情如此複雜,其中真相還牽涉到別人,匆匆趕來的他臉色難看至極。


    “都別打了!”看到扭打在一起的陳趙兩家女眷,眉頭緊皺的大隊長連忙喚人將她們拉扯開。


    打得最兇的陳嬸和陳丹桂被人束手拉住,仍躺在地上的趙家嬸子終於能喘口氣,她“哎呦哎呦”叫喚著,渾身上下愣是沒塊好皮肉,身體處處泛著裂口傷血,簡直慘不忍睹。


    但其實也就是表皮傷而已,並沒有真的傷筋動骨,聽見大隊長聲音的趙家嬸子心裏一個咯噔,嘴裏哼哼唧唧躺在地上更起不來了,渾像是傷重快斷氣的模樣。


    大隊長一見如此場麵就頭痛,他招唿著剛剛一同在家裏商議的趙家男人去安撫自己妻子,自己則先向陳嬸等人打聽具體情況。


    “沒死就給老子起來!”不知什麽時候來到趙家嬸子旁邊的趙家當家伸腳踹了這給他丟了麵子的臭婆娘一腳,嘴裏低聲嗬斥道。


    屯裏男人的力道哪怕放輕了,那也是很重的,更何況這踹出去的一腳裏蘊藏著濃濃的怒意,趙家嬸子隻覺得自己渾身的傷處都被波及了一般,頓時疼得臉色都變了。


    見惹得丈夫不喜,斜躺在地上的趙家嫂子也不敢再賣可憐,呲牙咧嘴忍著痛,笨拙地撐地爬起。


    那邊,陳嬸還帶著陳丹桂朝大隊長聲淚俱下告著狀:“大隊長快看呀,陶知青那書上的手印跟俺們丹桂的一點都對不上!俺丹桂命苦哇,給人做了替死鬼,白白受了誣陷委屈!”


    趙家嬸子見狀忍不住張了張嘴,想為自己開脫幾聲。


    卻又聽陳嬸說道:“大隊長去看看陶知青那書,書上全是小娃娃的指頭印,十成十就是趙家那幾個臭崽子的!您快比比去!”


    大隊長聽了陳嬸的話,還真問陶湘要了紅寶書看,被擦去大部分累贅泥印的書本上小孩指印分外清晰,果真不是陳丹桂的。


    又見趙家嬸子一副做賊後的心虛忐忑,都不用真正去找她娃比劃,顯而易見就是對方幹的,偏生涉及到知青,而趙家當家也是屯裏親信,感到為難的大隊長皺著眉遲鈍片刻,好半天才給出交代。


    “趙家的,別人可沒說錯,都是你家娃做的吧!”大隊長對著趙家嬸子用紅寶書捶了捶掌心,語氣痛心疾首。


    圍觀的屯民還在七嘴八舌地看著熱鬧,但陶湘卻雙手交叉於胸,麵色漸漸冷凝。


    大隊長說這話,顯然是想將錯誤都歸咎到趙家三個孩子身上,由他們背鍋,將趙家嬸子脫罪出來,說出去頂多算是小孩子不懂事,趙家的名聲也不至於太難聽。


    可這就違背了陶湘的初衷,也打斷了她想讓趙家嬸子得到鬥批教訓的計劃。


    院子裏的大隊長還在繼續訓誡著,這迴罵到了趙家三個孩子身上:“小小年紀不學好,弄壞知青的東西,還曉得嫁禍人了?誰教的你們?”


    趙家三個孩子這次不敢再開口說話了,捏著髒兮兮沾滿灰塵的破衣角,縮在趙家嬸子背後躲著。


    大隊長也不稀得理他們,他正過臉對著趙家嬸子說道:“紅寶書既然是你家孩子弄壞的,那賠給陶知青的二十塊錢你們就一分都不許少,聽見沒?”


    “成,迴頭俺就給!”趙家當家連忙替自家婆娘應下。


    眼看風波就此即將停息,而麵對大隊長自說自話就敲定賠償條件的獨權行為,身為當事人的陶湘內心極度反感。


    不過她也不會傻到當場反駁,隻是抿著唇角,嘴裏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


    別人卻隻當她是默認同意了,自認為解決了一樁屯裏矛盾的大隊長心情甚好地將髒汙破爛的紅寶書捏拿在手裏,儼然並沒有要還給陶湘的意思。


    在他看來,既然陶知青同意了接受趙家給的賠償,那以錢換物,這本紅寶書自然不能再留在她的手裏,況且鬥批之風盛行,如此要命的東西還是想辦法盡早處理掉為好。


    陶湘聰慧,一下子就看出了大隊長意欲何為,察覺到不對的她連忙當著眾人的麵開口要書。


    然而大隊長一本正經地拒絕了陶湘的討要,舉止如同迴到自己地盤上的土皇帝,再沒有縣城裏半分商量客氣。


    “這書爛成這樣也看不了,等迴頭趙家給了錢,陶知青你再去縣城裏買本好的,到時候讓屯裏的牛車載你去!”


    許是見陶湘麵上不愉,自覺過了的大隊長也打個巴掌給顆紅棗:“大會上說了,知青們來年正月裏都得去縣城上貧下農中教育班,咱屯裏也就陶知青數這個……”


    說到這裏,大隊長誇獎著對陶湘豎了豎大拇指:“到時候就陶知青組織咱屯裏的知青去,趕明兒開會,陶知青也來聽聽吧。”


    相當莫名其妙的,最怕麻煩的陶湘又被安排上一件差事,但這迴她的心情卻是跌到了穀底。


    不僅是惹人仇恨的趙家嬸子,如今就連兩麵三刀的大隊長也被陶湘打上了厭惡標戳。


    天涼了,或許旮遝屯該換個正直懇幹的大隊長。


    想到這裏,打定主意的陶湘就越發適淡:“好說好說,別的都可以聽大隊長的,隻是……這錢一日兩日是還,一月兩月也是還,我看還是現在當麵給了吧,免得拖到日後我也拉不下臉麵去討要。”


    這話雖說得直接,但更顯得真實,換別人也會這麽想。


    大隊長沉吟了兩聲:“是該這樣。”


    其實陶湘也隻是想挽迴些損失,不曾想趙家眼下竟根本沒錢。


    趙家當家在石頭場做工的工錢離下發還早,家裏的積蓄也有限,因著隻趙家嬸子一人務農掙工分,總分配時分到的錢糧有限,根本就不夠陶湘要的二十塊錢,且馬上年關,上下裏外哪哪都要用錢,手頭就更拮據了。


    照這情形,趙家未必不是打著拖延賴賬的主意,可惜碰上陶湘即時就要,連大隊長都不願給他們幫襯借付。


    沒有錢,就隻能打欠條,作為在場文化程度最高又是債主的陶湘當仁不讓執起了筆,而紙上寫什麽自然也是她起稿。


    陶湘打好腹稿,很快在紙上簡略地寫下了趙家欠賬的原由,包括如今破損的紅寶書由大隊長保管等信息。


    簡簡單單兩三行,著重突出了欠款金額,一式三份,瞧著並沒有什麽問題,作為擔保人的大隊長也簽字按了手印。


    “這樣總行了吧?”趙家當家陰沉地看向陶湘,目光像是隱藏在深潭裏的毒蟒,陰狠又毒辣。


    陶湘早就知道自己的舉止會得罪別人,連多一眼都沒搭理,收好欠條後隻微抬了抬下巴。


    事畢,大隊長揮手哄散開周圍旁觀的屯民,四合院繼而恢複了平靜。


    趙家嬸子與三個小孩被趙家當家拽迴了正屋裏,也不知會不會討來一頓好打,院中便隻剩下陳家母女一對外人。


    陳丹桂的臉上還留著眼淚與鼻涕的濕痕,由陳嬸在一旁小聲安慰著,一點都看不出之前還打架得風生水起的樣子。


    見此,陳阿婆也難免寬慰了幾聲。


    知曉陳丹桂本性的陶湘懶得看她們在那膩歪,一時也失了做雞吃的心思,見天色還沒有黑,她索性出門到知青宿舍溜達去了。


    知青們與屯民的關係還是稱不上好,不然有熱鬧也不會沒有人喊他們去看。


    關於下午四合院裏發生的事,幾個女知青仍舊是不甚了了,還是陶湘來了,她們才知道一二。


    “天啊?原來是趙家的人幹的?”女知青們一陣驚唿,她們事先完全沒想到。


    “可不是……”陶湘點頭應道,“跟那戶人家一個院裏住著,糟心著呢。”


    “那陶湘你現在可怎麽辦?”有女知青忍不住問道,“還要在那邊跟人耗著嗎?咱們畢竟外來的,怕是會吃虧……”


    這就說到了陶湘要搬迴來的事,眼下知青宿舍已經修得大差不差,屋子裏新增了幾張木床,原本擠著睡的兩個女知青也各自擁有了單人床鋪,看起來寬敞舒適了許多。


    “我應該不會再在那邊呆多久了,不過一時半會也還過不來,畢竟要收拾的東西多得很……”陶湘沒給準話,但口風算是透露了。


    女知青們聞言開始歡喜起來,總覺得有陶湘在,她們的心裏才算踏實。


    又同大家聊了幾句,見時間已然不早,陶湘起身準備迴四合院,但臨出門前,她把黃自如也叫了出來。


    “聽說你最近這段時間過得挺節省的?”慢步走在知青宿舍外小道上的陶湘同黃自如說著話,“別是為了湊我那藥費吧?”


    以為陶湘是來討錢,還沒準備好的黃自如聞言有些失措:“那錢我遲早會還你的……”


    “別緊張。”陶湘笑得甜軟可人,安撫道,“我跟你開玩笑呢,那錢也別放在心上,女孩子吃好喝好,保重身體最重要……”


    她喊對方出來隻是為了一件事,就是讓黃自如幫她跑個腿。


    “這樣吧,你幫我做件事情,很簡單的,做成了,那錢咱倆就一筆勾銷。”陶湘的瞳眸清澈又明亮,但光亮照不進的地方,卻有無數精細思維在盤算計劃。


    作者有話要說:  我迴來惹,最近亞馬遜大清倉哇,我挑了好久好久的東西,最後被稅費盡數勸退了,orz崩潰扣頭!


    第三十三章


    等交代好事情的陶湘迴到四合院的時候, 陳嬸和陳丹桂都已經不在了,西廂裏隻剩下陳阿婆與果果兩個人。


    放在盆裏的雞與土豆已經被老人家洗好,剁成了塊兒等待下鍋, 廊下的土灶也重新燒上了水,正由果果看著火。


    陶湘走之前沒說晚上吃什麽, 所以陳阿婆也沒敢輕易做,但準備工作是都做好了。


    灶膛裏火光紅亮, 就著越發寒冷的冬夜, 莫名變得溫暖起來。


    陳阿婆到底沒有再讓陳丹桂留下來侍候,借著這次的事情, 她也看出了侄孫女與陶湘之間不太對付,留著總歸是個隱禍。


    沒見到讓自己難受的人,也不用分享難得的食物給不喜歡的人吃,陶湘的心情如烏雲散開,徹底好起來一些, 她大手一揮,決定今晚吃土豆燉雞湯。


    陳家條件簡陋, 陶湘也好久沒有去費心備齊油鹽醬醋, 因此這次的雞湯除了一些在牆角拔的小蔥、老薑外,調味料就隻有鹽了。


    但就算是這樣, 陳阿婆和果果也滿臉的期待。


    這年還沒過,短短的幾月時間裏,她們就吃了兩迴雞,還不是屯裏分得的年豬肉, 這日子過得讓人格外有盼頭。


    相比較而言,陶湘就不是那麽饞了,她在縣城的兩日靠糧票與肉票好好胡吃海塞了幾頓,吃得肚皮圓滾,當下隻丟了五六個生紅薯進灶膛裏烤,充當主食。


    擱以往陳阿婆那,是絕不會這麽“浪費”糧食的,火裏烤出來的紅薯雖然好吃,但表皮焦黑如碳,還得禍禍掉好厚一層薯肉,能把老人家心疼得肝痛,都恨不得洗洗幹淨,把皮也吃下。


    不過同陶湘住了這麽些日子,阿婆過度節儉的性子也稍稍放開了那麽一點,不像以前那般苛刻,隻一門心思調理著愈漸濃香的雞湯。


    這迴家裏沒再被人堵門要肉吃,趙家嬸子同她孩子一大三小被趙家當家摁在屋裏打得屁股開花。


    平白要從家裏拿出去二十塊錢賠償別人,要他在石頭場搬多少石頭才能彌補得迴來,趙家當家簡直氣得七竅生煙,當下打得更厲害了。


    可憐趙家嬸子被陳嬸與陳丹桂狠狠收拾了一頓還不得停歇,迴頭又得受丈夫的打罵教訓,真是怨憤得涕淚直掉,哆哆嗦嗦在孩子們麵前一個勁認錯,這一整天裏子麵子全掉了個幹淨。


    天色越發深黑,一股股的臘月底寒氣肉眼可見從木門外直往屋裏冒,襯著煤爐上翻騰滾燙的噴香雞湯,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溫和錯覺。


    灶膛裏的紅薯烘烤好了,冒出陣陣薯香,別看口感不怎麽樣,香氣倒是一絕,陶湘撿了一隻破竹籃子將它們裝著拎迴了西廂裏。


    這次的晚食是陶湘主動分的,一共六隻紅薯,她揀大的給了陳阿婆與果果一人一隻,剩下的依舊留在籃子裏。


    還有燉好的滿滿一小鋁鍋雞肉,也被陶湘劃撥出來一半,盛滿了三隻青籩碗,一人一碗。


    “哎呦,不要那麽多,留點明天……”


    陳阿婆被陶湘的大方驚呆了眼,連連擺手拒絕,還想要把碗裏的肉倒迴鍋裏去,被陶湘眼疾手快阻攔住。


    “別,阿婆,今天都吃光算了,一年到頭總要吃頓好的。”


    旁邊安靜坐在小馬紮上的果果也懂事地沒有去夾碗裏的雞吃,隻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奶奶與陶湘說話。


    許是被陶湘的話勸服,陳阿婆倒沒有再抗拒,就著煤爐裏微亮的黃光,老人褶皺的臉皮上泛起了些些褐黃。


    陶湘又給三隻碗裏都倒了些雞湯,至於鋁鍋裏剩下的則被蓋好鍋蓋,繼續擱爐上溫著。


    三人圍著煤爐開始吃起晚飯來,因著這迴的雞燒的時間不長,肉還不是特別爛,陳阿婆和果果吃得都不快,細嚼慢咽地嘬著,陶湘卻是一早就吧唧完了。


    但她也沒閑著,起身去到隔間裏點了蠟燭翻找起東西來。


    左不過就床底下點心匣子裏那些寶貝糕點,陶湘揀沒開過封的拿了兩包桃酥餅,又抓了一大把果糖用紙細細地包好,好一通忙活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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