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陶湘才發現,年底到期的票還挺多,於是她找了原身一塊棉帕子,將快到期的票與所有毛角錢都包在了裏麵。


    這些是陶湘打算送給陶蘭的,就當做是代替原身賠償,好讓對方下鄉以後能過得好些。


    鼓囊囊的棉帕被好好放置在枕頭底下,陶湘安心地拍了拍枕頭,這才轉過身將整塌錢和剩下的厚厚一疊票據整齊地放進小木盒裏。


    木盒子空出了好些地方,見那堆首飾也沒處擺放,陶湘又隨手取了塊棉布包好了一同放進盒子裏,於是原本還稍顯空蕩的木盒頓時被塞得滿滿當當。


    至此,原身留下的所有私房都歸陶湘所有了。


    床麵上除了亂七八糟的秋冬衣物,其他地方都幹淨了下來,唯剩有一張薄薄的硬紙,那是原身的高中畢業證。


    陶湘正撿著細看時,突然房門口傳來異動,那動靜像是有人在她門外。


    怕那人徑直推門進來看見些不該看見的,電光火石之間,陶湘下意識慌裏慌張地對著床上所有的東西一揮手。


    刹那間,她隻感覺腦袋一疼,隨後床上的物品就都不見了。


    木盒子、衣物、鋁箱消失得無影無蹤,難道她的空間又好用了?


    陶湘忍受著腦海裏的疼痛,一邊驚喜地想到。


    而在陶湘門口躊躇的正是陶蘭,她敲門來找陶湘的意思很簡單,一是道歉,還有就是為了借車去買下鄉要用到的東西。


    原身有一輛小型的女士自行車,這可是原身父親托人從外國帶迴來的舶來貨,屬於高貴的外匯物品,家屬樓眾所周知。


    陶湘微紅著臉還沉浸在空間恢複的喜悅中,因此在聽見陶蘭的請求後,她從腦海裏迴想起關於這輛車的信息,也沒有多想,很輕易地就從床鋪某處摸出鑰匙遞給了陶蘭。


    陶蘭拿到想要的,即刻就起身走了,像是怕陶湘反悔。


    在她走後,陶湘一摸下巴,她忘記把枕頭下的小包給陶蘭了。


    但再一想,萬一現在就給了,屆時被陶家叔叔嬸嬸發現也是一樁說不清的麻煩事,還不如陶蘭走前再給。


    打定主意的陶湘很快就把這件事與借車事件放在了腦後,她現在心心念念都是識海裏重新出現的那個獨屬於她的空間。


    空間的具體來源已不可考,反正陶湘穿越前打記事起就能感應到它的存在,後來逐步運用得得心應手,是她最大的秘密。


    不過這個空間並不是無限大的,大概隻有三四立方米的樣子,像一口半人高的大箱子。


    但盡管如此,陶湘還是覺得十分滿足,並且習慣於將自身積攢的全部家當都存放在裏麵,方便隨身攜帶著。


    陶蘭已經出去了,小房間裏恢複了安靜,一時半會沒有人打擾。


    陶湘這才放心地將空間裏的行李箱與衣服都甩在床尾,繼而美滋滋地坐在床中央,查看打點起自己的存私。


    一瓶瓶琳琅滿目的貴婦級保養品和化妝品、應季的幾套夏季服飾,各色各式好吃的零食蛋糕與大量水果奶糖……


    還有就是少量的現金,及一隻膝蓋高的裝有翡翠金塊珠寶的百寶首飾箱。


    這隻首飾箱裏裝滿了陶湘前世收集的各色貴重珠寶,大多造價高昂,極其精致昂貴,可惜到了這個時代,都不好拿出來戴了。


    陶湘頗為愛惜地將它們一一撫過,又好好地塞進箱子,把所有東西重新收迴空間,包括原身的那盒子私房。


    接下來的時間裏,陶湘一直嘴角上揚地把床上雜亂的衣服都疊好歸進行李箱裏,哪怕閉上眼睛睡覺時,夢裏都是甜的。


    她的頭一點都不疼了,甚至還感覺自己渾身滿是用不完的力氣,果然有空間就才有底氣。


    然而陶湘的這份好心情隻持續到第二天。


    陶蘭不見了,還帶著她的車子一起了無音訊,同時又是在去街道填知青下鄉表的緊要關頭,她陶湘顯然被擺了一道。


    意識到這一點的陶湘抿緊了唇,她倒不是為心痛那輛丟失的自行車,隻是有些感慨於陶蘭的心機,更多的則是直麵即將成為知青下鄉的惶恐。


    她壓根就還沒有做好準備。


    陶家嬸嬸為此很是自責,覺得是自己沒有看管好陶蘭,一連兩天麵皮都是苦的,覺得無顏麵對陶湘。


    而陶家叔叔也很無奈,他特意尋街道上辦事的人問過了。


    隻是人家公事公辦,說“知青下鄉是光榮的事,作為人民的一員要積極響應國家新出的號召,打倒一切反動勢力。”


    這是無論如何都要陶家出人去下鄉當知青的意思,不然兩口子火柴廠的工作別想要,說不定還會升級到政治層麵被抓典型,後果更難料。


    一切都來得措手不及,知道這個消息後的陶湘沉悶了一天,直到一天一夜後陶蘭也沒有要迴來的跡象,她也就隻能接受了現實,沉默地隨陶家叔叔去街道上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這是陶湘第一次出陶家門,踩過長長的水泥陡梯,跨過吱嘎作響的家屬樓鐵門檻,望著彌漫出濃濃時代特色的舊日街道,一種說不清是悲壯還是愴烈的情緒席卷她的心頭。


    陶湘想,她竟然就要下鄉了。


    塵埃落定,第一批知青下鄉的火車後天就會開,留給陶家人做準備的時間不多了。


    陶家夫妻倆有些心急,他們本來就對陶蘭不上心,更別提悉心為其準備下鄉的行李,如今知青的人選換成了陶湘,他們頓時焦慮起來。


    兩個人拿著家裏的票和錢,一連兩天直奔百貨商店和供銷社采買各種東西,就怕陶湘下了農村後處處缺衣少食,過辛苦難捱的日子。


    陶家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就連陶光榮也不敢再上躥下跳胡鬧搗蛋,安靜了不少。


    但這個時候根本沒人理他,陶湘不了解陶家叔叔嬸嬸的良苦用心,此時的她正忙著辦理轉糧食關係。


    原身父母的津貼一向是由城鎮軍民辦事處發放,如今陶湘去了鄉下,津貼總不能再掛在這城裏。


    然而糧食關係並不是那麽好轉的,哪怕陶湘有屬於原身父母的糧本和副食品本也不行,還得有戶口本、街道證明等各種證件。


    也就是無論怎樣,陶家叔叔嬸嬸都得知情。


    這操蛋的規矩真讓人頭疼,陶湘隻能向陶家夫妻倆坦白,順便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然而話才剛說出口,卻見對方兩人的反應與所料的完全不同,竟好說話地一口答應了。


    “你以後一個人孤身在外不容易,我們也照顧不了……”陶家夫妻倆麵上擔憂之色不似作偽,巴拉巴拉徑直說著,“不用說給我們留一半了,把糧食關係都轉走吧,免得急用時不夠……”


    原來原身每月還分一半津貼給陶家做生活費的嗎?


    陶湘悶悶地想著,覺得有些窒息,事情的走向好像跟她猜測的完全不一樣。


    第四章


    今兒一早是第一批知青下鄉的日子,火車站裏月台邊上人山人海。


    穿著一水綠色軍裝的知青們胸前各配著朵大紅花,正大包小包往火車上擠,不乏有許多人在與送行的家人告別,其中就包括陶家一家。


    陶湘直到現在都沒弄清楚陶家的叔叔嬸嬸為什麽會那麽好說話,每月總共四十五塊錢和三十多斤的糧食並副票關係說轉就轉了,竟大方如斯。


    不光是這樣,短暫的時間裏,夫妻倆還為陶湘準備了整整三包行李。


    一個最大的編織袋大包裏裝的是棉被席子與臉盆熱水瓶搪瓷杯,都是要用票才買的到的城鎮緊俏貨,怕陶湘在鄉下買不到,兩人索性一口氣都備全了。


    還有兩個裝著吃食的小布包,鼓鼓囊囊沉甸甸的,其中一個是陶家嬸嬸連夜在家做的火車速食,另一個是在百貨商店裏買的糖果麵點,能吃得長久。


    而陶湘本人則隻拖著那隻鋁箱,箱子裏不過就是些衣服,重要的東西,她早已經放進了空間。


    四樣行李被陶家叔叔沉默地背進火車廂中安放好,陶家嬸嬸則在外頭幫著陶湘整了整頭上那頂軍綠色的帽子,眼圈泛著紅,戀戀不舍地一一念叨著。


    “那個藍色碎花小包裏是給你做的在火車上吃的東西,這路上兩天兩夜,肚子一定不能餓著……”


    “還有那個麻布包裏的都是些點心果子,以及一桶麥乳精,你可千萬不要分給別人,等到了地方,藏起來自己慢慢吃。”


    “對了,之前給你的幾把鎖還在嗎?以後一個人住了,東西都要習慣鎖起來……”


    “身上有帶零碎角子的吧?你行李多,一個人肯定拿不動,等到了地方就拿錢請個棒子給你挑……”


    陶家嬸嬸紅著眼碎碎念叨,神情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即將送孩子遠行的母親,就連車廂裏正在默默布置座位的陶家叔叔也是。


    這讓陶湘破天荒感受到了被親人嗬護的感覺,心中挺不是滋味。


    沒想到自己的嘮叨竟引得孩子心裏難受,陶家嬸嬸連忙用袖子抹了抹眼睛,故作輕鬆兇狠地說道:“等把陶蘭那臭丫頭找到,我一定好好打她幾頓,給你出出氣。”


    煽情不過三分鍾,陶家嬸嬸又恢複成了原來潑辣的模樣。


    陶湘卻不想他們因為自己再起波瀾,反正這麽多天她也想開了,命裏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


    “不要,算了……”當下她就勸說道:“到底都是我欠她的。”


    原身欠陶蘭的,隻能她來還。


    說罷,氣鳴聲響起,火車就要開了。


    仍待在月台上的人群頓時嘈雜擁擠起來,陶湘被陶家叔叔急急忙忙從人流中拱上火車,因此也就沒有看見陶家嬸嬸聽了她的話後,霎時變得雪白的臉。


    火車開了,從此很長一段時間內,天各一方。


    當晚,陶家嬸嬸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最終忍不住推醒了陶家叔叔詢問。


    “你說,湘湘是不是知道了什麽?”陶家嬸嬸將陶湘在上火車前的那句話複述給丈夫聽,恨不能連語氣表情也描畫一遍。


    本來還睡意昏沉的陶家叔叔聞言立刻一個激靈轉醒了過來:“不會吧……”


    當年,他們換子的事做的隱晦,照道理除了他們夫妻二人,不該有第三個人知曉。


    雖然這事做得不地道,可那時日子不好過,處處鬧饑荒,總不能讓女兒也跟著他們過苦日子……


    陶家夫妻倆這夜輾轉反側,再也難以入眠。


    不管兩夫妻是怎樣的猜測不安,另一廂,陶湘卻正安安穩穩地坐在了去往北方偏僻地區的火車裏頭。


    綠皮火車裏泛著一股新鮮的鐵腥味,長長的車廂一節連著一節。


    放眼望去,紅絲絨椅布座位上端坐著的全是戴著紅花城鎮戶口的下鄉知青,而過道上也站滿了包袱款款的鄉民。


    大串聯時期,乘車不用買票,於是擠著上火車的人就雜了。


    有的知青同陶湘一樣,穿著家裏扯布新裁的軍綠色類工裝,精神活躍極了,儼然是家庭條件不錯的那一類。


    還有的沒有軍裝,隻是穿了自己的衣服,但看著也幹淨整潔,顯露出幾分知識分子的氣質。


    不管怎麽說,大家頭一次獨自出門在外,惴惴中也充盈著幾絲好奇,嘰嘰喳喳湊到一塊滿是說不完的話,車廂裏熱鬧極了。


    陶湘上火車以後,做的頭一件事就是解開胸前係著的大紅花。


    這花球係著著實有些土醜,但還不能扔,到了下鄉的地方還得上交落戶的大隊,她隨手放進座位底下的行李鋁箱裏。


    與陶湘同坐一個卡座的是兩男一女,他們應該是其他同一城區裏出來的,三人之間都互相認識,言語間也略顯熟識。


    與其相比,陶湘一個人就顯得頗為冷清。


    坐陶湘旁邊綁著雙麻花辮的女孩看起來歲數不大,但為人看上去極其熱情,她拉著其他兩人對陶湘介紹道:“我叫蘇梅……”


    “他是楊國光同誌……”她用手指了指自己對麵戴著一副眼鏡,正笑著同陶湘點頭的青年說道,“我倆都是城東印刷廠的。”


    “還有這個,是王愛國同誌……”蘇梅又點了點坐陶湘對麵,稍顯靦腆拘謹的男青年,“他是城郊農村的,你呢?”


    “我是陶湘,火柴廠裏出來的。”陶湘同樣笑著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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