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祝隨桓下去了,你來管三營。”


    祝隨桓乃今夜筵席上的一員,觀其態度,早已被監軍收買。


    鄭昂喜不自勝,連忙屈膝謝恩。


    “拿去罷。”秦穠華將桌上瑞雞狀的金元寶遞給他。


    鄭昂一驚:“屬下不敢!”


    “這是我和將軍賞你的,有何不敢?”秦穠華笑道。


    鄭昂見她並非試探,這才喜色難掩地接了。


    種玉將人送出去後,秦穠華端起桌上清茶抿了一口。


    “他們還不知道我們的身份。”秦曜淵道。


    秦穠華道:“舍大朔投靠真武將軍是叛國賊,舍太子投靠九皇子——這性質就不一樣了。他們怕公布我們的身份會適得其反,連宣旨都是挑了府裏花廳,就是不想讓人們知道真武將軍還是一個天潢貴胄。”


    “還等嗎?”秦曜淵道。


    “等。”秦穠華望著茶麵上漂浮的一片孤茶,唇邊帶笑:“我倒要看看,是他先等到,還是我先等到。”


    三日後,晴空萬裏,正是舉行室外活動的好時候,經過幾日預熱後,鼓勵參軍的動員大會在瀛洲順利舉行。


    凡是來傾聽動員大會的,事後都能得到熱騰騰的八寶粥一碗。


    現場人頭攢動,既有為著那一碗八寶粥來的布衣平民,也有來一睹將軍和夫人風采的錦衣子弟,除了他們,真武解放報的幾位主筆也來到現場,隻為取得一手資料。


    人一多,閑談就壓抑不住。


    人們最關心的,還是金雷到底姓真武還是姓朔的問題。


    秦穠華對待這次動員大會很認真,她的稿子是自己親手寫的,反複修改了幾十遍,足以讓台下幾位新入門的主筆狂記筆記。


    秦曜淵什麽也不用做。


    這種場合,他隻需要往醒目的地方一坐,憑那氣勢淩人的神態,就能讓叫慕強的小年輕們憧憬不已。


    “我們想要維護家園,就不能將希望寄托在敵人上!”


    秦穠華站在樓台圍欄前,對著樓下眾多人頭朗聲道:


    “和平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是靠我們大家一起抗爭出來的,你是想做敵人砧上兩腳羊,還是拿起刀劍,受萬人簇擁?是想一生碌碌無為,還是威震大江南北?是想田間勞作一生,還是跟著真武軍出人頭地,為家中老小掙出一片天地?”


    “我們要跟著真武軍出人頭地!”


    台下響起浪潮般的迴響。


    幾個主筆終於有歇口氣的機會,他們對視一眼,心裏都是對將軍夫人發自內心的欽佩。


    怪不得他們怎麽勸,夫人也要親自發表講話。


    就連土財主教訓底下的奴仆,都會讓管家代勞,隻有將軍夫人不辭辛勞,要親自出麵。


    看看登記入伍處火熱的場麵吧,事實證明,將軍夫人這一招十分有用。


    雖然女子拋頭露麵有些出格,但……將軍都不在意,他們又有什麽好說的?


    眼見招兵動員大會就要獲得成功,一群將士粗暴地推開人群,簇擁著一個穿貂衣的陰柔男人上了樓台。


    台下百姓不明所以,又看不見樓裏發生的事情,紛紛躁動起來。


    這些人上了二樓,停在樓梯口,秦曜淵剛一起身,他們就不約而同將其中的監軍給拱了出來。


    麵貌陰柔的監軍對秦穠華二人低了低頭,一張不長胡子的長臉上皮笑肉不笑。


    “距離接過聖旨,已經有七日了罷,咱家也是仁至義盡了——將軍和夫人至今仍未放權,難道是想抗旨不尊嗎?”


    秦曜淵提起靠在椅邊的烏黑長/槍,那槍原色烏黑,因鮮血時常浸潤,黑中多出一抹暗紅。


    但凡見過他上戰場的將士,此時又是下意識一退。


    監軍暗恨,瞪了這些不中用的武人一眼,大聲道:


    “皇恩浩蕩,民心歸順,太子特意為有功的將士們請了恩賞,你們卻為一己之私逆天行事,難不成是想忘恩負義,自立為王?金雷原是朔人的土地,如果不能歸順大朔皇帝,這和受胡人統治又有什麽不同?”


    聲音傳至樓下,立即引發軒然大波。


    “將軍想自立為王?”


    “我家中有老有小,好不容易趕走夏人,不想再與皇帝為敵了……”


    “難道就是因為這樣,所以真武才會擴軍招兵?”


    “他說得有幾分道理……將軍有胡人血統……”


    秦穠華聽到樓下議論,仍麵不改色。


    經過劉命的一番調養,她也有了朗聲對抗的力氣。


    “監軍說得好,皇恩浩蕩!”秦穠華微笑道:“我和將軍從不敢忘。真武軍也未曾有過不臣想法,我和將軍,都是土生土長的朔人,監軍應該比此處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監軍目光閃避:“既如此,你們就趕緊按聖旨所言,交出兵權,速速返京。”


    “敢問監軍,我和將軍卸職之後,是何人繼任?”


    “內閣自會指派通達老練之人接手此地軍政。”


    “在他來之前呢?”


    “他來之前,自然是咱家代為執掌。”監軍神色漸漸不耐。


    樓下百姓聽聞軍政將由一個太監代管,反對之聲立即高漲,監軍臉上青白交加。


    “若是在真武軍兵權交接之時,大夏舉兵反撲,而將軍已在迴京路上,朝廷指派之人又未到達金雷,敢問監軍——可有信心帶領真武軍抵禦外敵?”


    監軍又羞又惱,咬牙道:“我自會盡我全力!聖旨已下,你們無論心裏打什麽主意,在聖旨麵前,都必須交出兵符!否則,咱家隻能理解為兩位是想裂土為王!若是如此,咱家便隻能不客氣了!”


    監軍帶來的百來人忽然冒出,虎視眈眈地包圍了樓台。


    “將軍!”柴震試著衝上樓台,被監軍策反的將領攔住,他紅著眼睛,怒聲道:“你們是想背叛將軍嗎?!”


    “我們隻是不想背叛大朔罷了……”


    “我們也是聽命行事……”


    狡辯聲此起彼伏,他氣得抽出腰間長刀:“讓開!誰再攔我,我殺了他!”


    一時間,樓台裏響起數聲抽刀聲。


    為首的那人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這蠻幹的土匪性子什麽時候才能改改?”


    眼見樓下就要發生流血衝突,秦穠華忽然笑道:“終於來了。”


    “……什麽?”


    監軍知道她的厲害,一直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此刻她剛一發笑,他就警惕朝她所望方向看了過去。


    一個兩鬢雪白的中年男子將一個青年送上空地中央。


    青年高大冷峻,衣著單薄,臉上蒙著一隻黑色眼罩。


    監軍麵色大變:“拿下他!”


    晚了——


    醴泉抖開手中明黃聖旨,高聲道:“玉京長公主,皇九子秦曜淵接旨!”


    秦穠華推開麵色蒼白的監軍,率先往樓下走去。


    她剛下樓不久,身後傳來數聲下餃子一般的聲音,迴頭一看,樓梯口東倒西歪躺了一片,全是先前倒向監軍向他們施壓的軍中將領。


    秦曜淵踩著一人走出,長/槍隨手轉出一個漂亮槍花。


    秦穠華含笑等他走來,兩人一同走出樓台。


    人群如潮水自動退開。


    秦穠華和醴泉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率先跪下,秦曜淵緊隨其後。


    不過眨眼,百姓紛紛跪倒。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之九子,勇猛果敢,獨步天下;朕之七女,劍膽琴心,驅除胡虜,解天下之憂,除社稷大患。兩人臨危不懼,深入失地,為大朔立下汗馬功勞!


    “今特冊封皇九子為瀛親王,加授黃金十萬兩、絲綢千匹,爵位世襲罔替;加封皇七女為鎮國長公主,授食邑萬戶,百頃永業田,禮秩同親王,非常之時可臨朝稱製。”


    “布告天下,鹹使聞知。”


    醴泉合上聖旨,在寂靜中沉聲道:


    “鎮國長公主,瀛親王,謝恩吧——”


    秦穠華彎腰磕頭,聲音響徹空地。


    “兒臣,謝主隆恩。”


    第125章


    越是勁爆的消息, 在封閉的土地上傳播越快。


    不到一日,真武將軍是皇九子——如今該稱瀛王了, 真武夫人是玉京長公主——如今是鎮國長公主假扮的消息傳遍瀛洲, 就連周邊村莊, 也陸續知曉。


    原本還在忐忑是不是要和大朔開戰的金雷人紛紛放下心來:裂土封王沒有必要, 因為將軍已經是親王了!


    更別說,還有鎮國長公主在一旁監督。


    長公主仁名,便是金雷失陷的時候, 也時有傳來。


    瀛洲府中, 種玉從茶房端茶出來時,還被兩個茶房小丫頭追著問:“將軍真的是皇子嗎?夫人真的是公主嗎?那他們怎麽還能做夫妻?”


    種玉心裏一跳,迴頭惡狠狠道:


    “原本就不是夫妻, 那是做來騙你們的!別瞎嚼舌根, 做好你們自己的事!”


    教訓了兩個小丫頭後,她心神不寧地往花廳走。


    將軍和夫人……不, 瀛王和長公主是不是騙人,她這個近身伺候的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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