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房門,方平津熱了一路的腦子這才降下溫來,掏出包裏的頭發放在床上,方平津看著看著,猛地拍了一下腦袋。


    這都什麽事兒!


    方平津也不能理解自己先前到底是怎麽想的了,一聽琳琅要剪頭發第一反應就是阻止,阻止不成後,什麽也顧不上,隻想著要把頭發拿迴來,不能落到別人手上,但真拿到手了,恢複清醒之後,他才反應過來,這要怎麽處理?


    他偷偷藏著琳琅的頭發,要是被她知道了會怎麽想?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變態?


    臉上露出懊惱神情,方平津左手扶額歎了口氣,鼻尖卻傳來若有若無的馨香,像是琳琅身上常帶的那種,方平津身體一僵,鬆開手,看看掌心,又看看床上的頭發,鬼使神差般,湊過去,聞了聞。


    “平津哥,吃飯了!”


    像是偷幹壞事被抓包一般,方平津前腳還伏在床邊,後腳立馬蹭地站了起來,背對著房門,全身僵硬,好半天才咽了咽口水僵著身子轉過頭,房門還好好關著,窗外也並沒有人,方平津僵著地身體才一點兒一點兒軟化下來,拿起床上的頭發,直愣愣地先鎖到了衣櫃裏。


    鎖上櫃子,靠在衣櫃上半晌,方平津驀然輕笑,居然半點兒警惕都沒有,居然完全忘記了他之前已經關門,居然第一反應是不敢轉過去!這要是在戰場,不知該死多少迴了吧?方平津在心底嘲弄自己。


    男人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變了味道,帶著兩分無奈三分輕鬆以及五分的認命,就這樣吧!


    陽光從窗口照進來,直直射在他的腳下,明亮得有些刺眼,方平津眯了眯眼,伸出手放在光線上,被陽光直射的手背顯得有些閃閃耀人,輕輕握緊拳頭,就像是把那束光握在了手裏,嘴角笑意帶著十分的滿足,琳琅就是他的光啊!


    “平津哥?”女聲裏帶著些疑惑和不確定。


    “來了!”方平津直起身迴答,正了正身體,開門走了出去。


    午飯十分平靜,琳琅吃完飯,眼皮子已經開始打架,為了去市裏,她今天起得早,又錯過了午睡的時間,這會兒實在撐不住了。


    “你先去休息,我來收拾。”方平津說完就拿走了琳琅手裏的碗,手輕輕在她肩膀處推了推,把她推了出去。


    睡眠不足使琳琅的腦袋反應遲緩,順著對方的力道就往房門走,“謝謝平津哥。”


    此刻,琳琅迫切的需要她的床,壓根兒就沒發現方平津此刻眼裏不同尋常的寵溺意味。


    看著琳琅迴房,方平津收拾好廚房,這才出了門,口袋裏揣了一把奶糖。


    “叔!”秀芝早就在家等著了,哪裏也沒去,此刻看到叔叔上門,眼睛亮得發光,全然忘記了就在幾個小時前還發誓再不搭理這人了。


    “你爺奶他們呢?”方平津坐在客廳裏,伸手把糖掏出來,“肉幹還沒有,先吃糖吧。”


    方秀芝的眼睛從自家叔叔進門起就黏在了他的口袋處,直到此刻,糖被遞到自己麵前,才笑眯了眼,故作矜持地頓了頓,慢吞吞地伸手去拿。


    “看在你是我叔的份上這次就算了!”分明滿意極了,嘴巴上卻不肯饒人,嘴角都快翹上天了,卻偏偏要裝作不情不願的樣子,方平津看著秀芝一臉扭曲的樣子,不忍直視,幹脆手一動,把糖都放在了桌子上。


    “在午睡呢。”她要不是惦記著這迴的好處還沒到手,她才不傻傻地在屋裏等著呢。


    “叔你偏心!”


    帶著強烈不滿地譴責聲從門口傳來,秀芝一聽,顧不得裝模作樣,慌忙去搶,卻還是晚了一步,桌子上的糖果還是被搶走了兩顆。


    “你還給我!”方秀芝蹭地站起來,生氣地看著自家不要臉的哥哥,探身想要把糖給搶迴來。


    想得美!


    方安國側身躲過,雙手不停,閃躲幾下,兩顆糖已經到了嘴裏,秀芝氣得連都紅了。


    “安國!”方平津麵對秀芝委屈的眼神,隻好沉聲叫了一聲。


    方安國才不怕,朝方秀芝做了個鬼臉。


    方安國作為方秀芝的大哥,方家第四代長孫,從前那也是萬千寵愛在一身的,可惜孫子生多了就不值錢了,幾年之後,步上了上一輩男丁的命運,尤其在妹妹出生以後,他更加被丟到犄角旮旯裏了。


    他也是被教導過要好好愛護妹妹的,方安國自認自己還算聽話,一開始也是真心疼愛妹妹,可惜這個妹妹實在是太皮了,總是要欺負他,還愛告狀,方安國實在是覺得有點兒煩,何況奶糖麵前,誰管兄妹情深?要不他還用自己搶?


    “平津叔,你這也太偏心了吧?不行,我也要!”方安國也是一臉不樂意。


    “要什麽?就你這幹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夠的,你憑什麽要?”糖是要不迴來了,方秀芝狠狠瞪了眼親哥,收好剩下的奶糖,挖苦對方。


    方安國不想理這告狀精,翻個白眼懟迴去,“你個小丫頭片子又能幹什麽?”


    “你妹比你能幹多了!”不能秀芝說話,方平津自己就看不過去,駁了迴去。


    方安國今年十四歲,在農村,十六歲基本就算成人了,村裏就按全勞力記公分,方安國雖然還小兩歲,但是家裏條件好,十四歲身量就長得不錯,不比人家十六歲的矮了,膚色由於成天在外頭瘋,曬得那叫一個黑亮,此刻他不知從哪裏跑迴來,腳上的布鞋濕噠噠的,褲腿一隻卷到膝蓋處,一隻又卷在小腿處,上衣上劃了一個大口子,方平津默默移開眼。


    “你看看你什麽樣子!”


    方平津圍著從頭到腳訓了一遍,把方安國說的都快哭了,完全不明所以,不就吃了兩顆糖嗎?至於嗎?


    方安國嘟嘟囔囔辯解,卻又招來對方一頓不務正業,整天就知道玩兒的說教,說得方安國都以為自己對不起家對不起國一無是處愧對先人了。


    為了兩顆奶糖,受了這麽一通訓,不知道現在把糖吐出來還給他還成不成?方安國忍不住想,隻是感受到舌尖上的甜意,還是默默地忍住了,一聲不吭聽著訓。


    方秀芝就站在一旁得意洋洋地聽著自家親哥被教訓,活該!


    想起被搶走的奶糖,方秀芝在無視了親哥求救的眼神,還幸災樂禍還了個鬼臉給他。


    “......你說說你,在家都幹什麽去了?你羅姐姐的水沒了,為什麽不去挑?走之前不跟你怎麽說的?秀芝還知道去幫個忙呢,你呢?搶糖倒是速度,挑水怎麽不見你有這個速度?要是你把水給挑了,能有六林的事嗎?能被人說嘴嗎?她至於把頭...”說到最後,方平津驀然住了嘴,黑著臉盯著侄子鼓鼓地腮幫子。


    “說來說去還不就是為了羅姐姐?”


    方安國小聲嘟囔,“你倒是說的好聽,你在哪兒呢?”


    就這麽大個屋子,再怎麽小聲她又怎麽能聽不見?方平津被噎得說不出話。


    是啊,這就是軍人的悲哀,家國不能兩全!此刻,方平津腦海裏仿佛閃過萬千思緒,卻什麽也沒抓到。


    “少廢話!”他不能陪在琳琅身邊是一迴事,這個問題現在無解,但是他確實已經做出了安排,隻是沒想到,並不是有安排事情就會按照他所計劃的去發展。


    “以後別想找我要東西!”方平津威脅一句,作勢起身要走。


    方安國見狀猛撲過去,“別啊!叔,我錯了!真的,我發誓下次絕對不會這樣了。”


    方安國也覺得冤枉地很,他是答應了平津叔要是有什麽重活就幫羅姐姐幹,但是問題是不是他不幹,他壓根兒就不知道,羅姐姐沒叫他呀。


    他又不像秀芝,一天沒事兒就去轉悠兩趟,他很忙的,要幫家裏幹活,外頭還有那麽多兄弟每天都等著他呢,哪兒能一天到晚圍著一個娘們兒轉?


    他平津叔也真是的,女人有什麽好的?為了個女人天天這這那那的,河裏不好玩兒嗎?還是知了猴不好抓?烤雀兒它不香?大男人整天圍著女人轉能有什麽出息?


    方安國撇撇嘴,心裏充滿了對自家叔叔的鄙視,覺得他再也不是當初他心裏的那個真英雄大男人了。


    可是,嘴裏的甜意告訴他要忍耐,還有隻有平津叔能給的牛肉幹,他也是吃過的,絕不能被方秀芝一個人得了,不然到時候,她才不會分給他。


    方安國看著自己親妹得意的笑臉,閉著眼抱著叔叔的大腿就是一陣嚎叫加各種保證,終於得了對方再看看的答複。


    鬆了手,方安國總算安了心,看著平津叔大步離去的背影,方安國握了握拳,對著還在屋裏看他笑話的妹妹比了比,換來對方的斜眼吐舌。


    明天他就一天三餐地去羅姐姐那裏報到,他就不信了,這要能輸給方秀芝這個小丫頭片子?


    這都是為了他身為男人還有哥哥的尊嚴,方安國這麽告訴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停止娛樂一天,但是我才發現我忘記掛請假條了,不好意思


    第48章


    琳琅一覺睡得香甜, 醒來的時候, 窗前陽光已然不在,投射在門前的陰影已經爬到了對麵的院牆上。


    “平津哥?你在剛好,後院裏我買了雞,你殺一隻吧,晚上燉雞湯給你喝。”


    伸著懶腰出了門,恰巧看到正在院裏站著的方平津, 琳琅放下手, 一邊打哈欠一邊吩咐,說完, 又轉身迴房拿梳子了, 完全沒想過為什麽住在一進的方平津會在二進院子裏站著。


    方平津站在院子裏發呆, 原本被琳琅突然出現嚇了一跳,怕她起疑心, 眼睛沒敢和琳琅對視,快速眨了幾下,隨即視線落在了琳琅斜後方的門簾上, 等發覺對方因為剛起還有些迷糊, 眼睛眯得隻剩一條縫, 腦子也完全沒有轉動的意向的樣子, 方平津偷偷吐了一口氣,再看琳琅剛剪的短發炸得四麵開花,而她本人卻絲毫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嘴角忍不住漏了一絲笑意。


    方平津嘴角的笑意在他到達後院的時候猛地僵住。


    菜地旁邊原本空空如也的牲口棚目前有了4位常駐‘居民’, 兩大兩小,小的才巴掌大點兒,被欺負得縮在角落,頗有些瑟瑟發抖的可憐意味,要殺的話太不雞道了,那就剩下旁邊另外兩隻了。


    色彩豔麗且更為抬頭挺胸的是隻大公雞,另一旁趴在地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啄著地上泥土的是隻母雞,方平津左右看看,最終把視線定格在長得好看卻沒什麽用的公雞身上。


    這個事例告訴我們,顏值即正義這個普世定律在雞身上並不適用。


    一分鍾後,方平津左手抓著大公雞,右手沾滿了剛薅下來的雞毛,在一大兩小三隻雞瑟瑟發抖的眼神裏‘揚長而去’。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方平津的鎮定僅僅隻維持到了握上菜刀的時候。


    殺人他倒是會,可是殺雞,還是在家這種‘殺雞’,而不是僅僅從生死這個角度的殺,他還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左手一隻雞,右手一把刀,方平津看完右邊看左邊,直到看得公雞都由一開始的拚命撲騰縮脖子,到最後居然露出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哈哈!”琳琅站在門口,欣賞了片刻方平津和大公雞大眼瞪小眼的場景,一掃剛才發覺自己太過隨心所欲的發型時的鬱悶。


    方平津聽見聲音,半晌不肯轉過身,抓著公雞的手不自覺用力,抓得手裏的公雞咯咯大叫,猛拍翅膀,差點兒飛了出去。


    放下刀,方平津連忙兩手抓住這隻快脫手的肥雞,隻是一抬頭,琳琅已經站到了眼前,這下,想躲都躲不過去了。


    “忙完了?”


    話是個問句,方平津四平八穩的語調加上八風不動的表情,讓人聽了還以為是領導來視察了,當然,要是領導手上的那隻雞沒有那麽‘活潑可愛’,不停叫喚吸引人注意的話,會更有說服力些。


    方平津艱難地忍住想把那隻肥雞的頭給擰下來的衝動,自認不著痕跡地放開了一隻手,想把公雞背到身後,可惜對方並不配合,剛動了一點兒,才安靜下來的雞立馬仰天長‘啼’起來。


    “哈哈哈!平津哥,你真是、太可愛了吧?”琳琅實在憋不住,撐在門邊笑了起來。


    可愛?


    方平津身體猛地僵硬起來。


    “我,以前沒殺過雞。”方平津耳垂通紅,似要滴血。


    說完,看著還在叫喚的公雞隻覺實在有些丟臉,拿起剛剛放下的菜刀,把雞橫放在案板上,右手拿刀,似乎在比劃手起刀落的可能性,公雞感受到殺氣,自然是不肯乖乖躺著,用力掙紮起來,雞毛落了一地。


    “等等!”怕方平津真的惱羞成怒,琳琅的視線不敢落在他被掉了跟雞毛的頭頂上,生怕笑場,隻能緊緊盯著方平津的手喊道。


    “你那根草繩把它兩隻腳給捆起來,我水還沒燒呢,燒完水再殺。”


    說完,琳琅拿著水瓢趕緊跑到院子裏,扶著水缸,彎著腰,再也忍不住,死死咬著下唇,一抽一抽的笑了起來。


    方平津原本惱怒的很,捆好雞,站到窗戶邊透氣,卻見琳琅站在水缸邊無聲笑得厲害,從方平津這個角度看,發絲擋住了琳琅大半的臉,唯有咧開的嘴角清晰可見,看著看著,方平津的嘴角不知何時也勾起了一個同樣的弧度。


    琳琅好半天才止住了笑,打了水迴屋裏燒水,然後指揮這方平津殺雞。


    她是實在沒想到在她印象裏無所不能的方平津居然不會殺雞?不過也是,平時吃飯堂,不然就是迴家下館子,自己做飯的機會不多,她也是想當然了些。


    想通歸想通,這並不耽誤琳琅繼續嘲笑對方,畢竟她雖然沒殺過雞,作為一個美食博主,理論知識還是有的,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比對方強的地方,琳琅自然不肯放過。


    “平津哥,你這可不行啊,雞都不會殺,以後你愛人怎麽辦?難不成你還想要女士殺雞不成?”


    “還有啊,這雞鴨鵝是差不多的,但是其他的牲畜可不一定一樣,比如說兔子,萬一嫂子喜歡吃兔子呢?這個你也得學啊。”


    “哦,對了,還有豬啊牛啊的......”琳琅一邊燒著熱水,一邊看方平津拔毛,嘴上越說越來勁兒,膨脹得連豬牛都不肯放過了。


    方平津被琳琅嘴裏一口一個你愛人、嫂子刺激得不輕,看著死雞的臉越來越沉,拔毛的手勁兒也越來越大,聽到最後,原本不想說話的他突然冒出來一句。


    “放心,什麽都不會我也一定把殺兔子學會了,迴頭就學。”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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