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林沐心急忙又對林小牛道:“我這幾天就去鎮上問問龐師傅想的怎麽樣了,要是想好了,咱們以後就在鎮上開店了!”


    說罷,她上前把曹玉提走,往章豫那邊去。


    到了行政小樓外,林沐心忽然一愣:“怎麽又來了一輛車?”


    一輛黑色的轎車正停在行政小樓的院子外,林沐心注意了一下,發覺這車並不是章遠真開來的那輛車。


    但是看著又很眼熟,林沐心的眉心鎖緊,開始迴憶在哪裏見過這車。


    就差那麽一點點,林沐心死活也想不起來,不由有點焦躁。


    此時小樓門口忽然出現了章豫的身影,道:“心心怎麽來了?今天伯父已經來看過了。”


    第64章


    章豫快步走來, 眼神還有一絲未來得及收斂的凜然, 很快就站在了林沐心的麵前。


    在看見林沐心頭發上的發夾, 那一絲凜然便迅速地收斂了下去, 道:“今天我有點兒忙,心心先帶你同學去旁邊玩玩——別去河邊。”


    “我來給你送點兒東西。”林沐心說著,下意識朝院裏看了一眼。


    章豫腳步一側,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她的目光,手蓋在她的肩上,輕柔卻不容置喙地推著林沐心轉了個身。


    林沐心幾乎是立刻就察覺了他的不正常, 疑惑地迴頭, 卻隻看見他的胸膛,


    與此同時,她又聞到了煙草味。


    章豫平日裏不怎麽抽煙, 林沐心從他身上聞到這個味道的次數屈指可數。


    而且, 這一次的煙草味比以往哪一次都要濃重些。


    是出什麽事情了?


    幾乎是瞬間,林沐心就想到了一旁那輛有些眼熟的轎車。


    是什麽人來了?


    章豫顯然是故意推著林沐心往外走,一邊笑道:“想吃魚麽?我下班了給你釣寫吃,最近河水開始暖了, 有些春天沒有的魚也出來了。”


    頓了頓,他又道:“但你不能去河邊,知不知道?”


    林沐心敏捷地轉了個身, 兩人麵對麵撞了一下,但林沐心並未在意,而是一邊把手裏的一口酥袋子往章豫手裏塞, 一邊努力往那邊看。


    院裏沒人,總是跟屁蟲一樣跟著章豫的章遠真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誰來了?”林沐心終於問了出來。


    她眉頭稍稍皺起,嚴肅地看著章豫。


    章豫默然片刻,露出了妥協的神情,道:“還是市裏的領導,不知道又誰閑的沒事幹舉報我了,哥正在屋裏被教訓呢,不讓你看我笑話,趕緊迴家,明天釣魚給你吃。”


    林沐心恍然大悟,眉梢展開,轉憂為喜:“那你早說呀,我肯定不笑話你。我還送東西來犒勞你呢,一口酥,鹹口的,好吃。”


    那牛皮紙袋半敞著口,香味早就冒了出來。


    但章豫還是煞有介事地打開看了一眼,誇讚道:“真香,等哥被教訓完了就吃,你快和你同學去玩吧。你同學都走得老遠了。”


    “哦……”林沐心撇撇嘴,麵朝章豫,倒退著


    離開。


    “看路!”章豫皺眉,輕斥一聲。


    林沐心吐吐舌頭,腳後跟為支點讓身子轉了個圈,一蹦一跳追著故意走遠的曹玉去了。


    直到這時,章豫的臉色才重新沉了下來。


    他抱著那牛皮紙袋,轉身大步迴了小樓,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裏,彭若萍坐在藤椅上默默流淚,楊彥靠著窗口,還保持著朝下看的姿勢。


    進門後章豫也沒有理會他們,而是拿起桌上的訂書機,把那紙袋的口給封住。


    此時楊彥才迴身道:“還以為你突然出去幹什麽。”


    “隻是不想讓你們出現在林軍的家人麵前而已。”章豫眼眸未抬,冷淡道。


    彭若萍聞言,失聲怒道:“我怎麽了?我問心無愧!林沐心強行把巧兒帶走,她有沒有問過我這個當媽的感受?有沒有問過巧兒的感受?林沐心自己也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罷了!”


    章豫的唇角冷冷一勾。


    就連他這個身外人都知道,林沐心一直都是等著林巧決定跟她迴家後,才正式把林巧帶走。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在等著林巧自己的決斷,從沒有強迫過林巧做出選擇。


    如果按彭若萍這個邏輯,她擅自給林巧轉戶口,又擅自離開有沒有問過林巧的感受?不僅如此,現在還擅自找上章豫,要求村裏出示文件,證明彭若萍與林軍的婚姻關係已解除,可以自行安置戶口。


    章豫坐在辦公椅上,盯著桌麵上的瓷製煙灰缸,手指下意識敲了敲扶手。


    這一刹那,彭若萍福至心靈,把剛湧到嘴邊的質問給咽了迴去。


    她有種感覺——如果再說下去,對麵這個被楊彥稱作瘋子的男人,可能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


    楊彥走了過來,攬住了彭若萍。


    直到隔絕了那個人的視線,彭若萍才覺得稍稍心安一點。


    “章豫,我不想跟你交惡。”楊彥道,“我知道你覺得林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得善待他們。但是你善待林家人,為什麽不善待一下小萍。”


    “哦?”章豫玩味一笑,“我喊她一聲嫂子,她應了,我再考慮一下你的要求。”


    楊彥煩躁地咬了咬牙,起身道:“你這又有什麽意思?”


    “挺有意思。”章豫說著,修長手指間,鋼


    筆飛轉。


    那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從哪裏拿出來。楊彥看著那筆,深吸一口氣,按住了氣得渾身顫抖,想要起身的彭若萍。


    ——彭若萍可能沒見過,但楊彥見過,他不止見過章豫轉筆,還見過他手指間轉動鋒芒凜冽的三刃軍刺。


    雖然章豫現在的穿著打扮和村裏普通的幹部沒有什麽兩樣,但楊彥忘不了他出任務時手起刀落的迅捷,和眼裏的冷到刺骨的漠然。


    最後還是林軍說轉軍刺會傷手,不知從哪裏找了一支廉價鋼筆給他,換下了軍刺。


    再次深吸一口氣,楊彥平靜道:“章豫哥,我知道你氣我,但小萍是無辜的。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你們不能用自己的角度去看她。”


    一旁的彭若萍難以置信地看了楊彥一眼。


    他喊那個瘋子叫……叫哥?


    這明顯是低人一頭的稱唿,但楊彥喊出來仿佛沒有任何壓力,章豫手裏那鋼筆劃出一個完美的弧度,倏然消失在他手指間。


    “不敢當。”他笑道。


    楊彥能屈能伸,平靜道:“我本就比你小幾天,我們倆家的關係,喊你一聲哥也應當的。”


    “怎麽敢呢楊大少爺?”章豫起身,雙臂展開,露出了一個誇張的笑。


    楊彥收在身後的手緊緊地攥了起來。


    在他身旁的彭若萍最能感受到,楊彥渾身都在壓抑著微微的顫抖。


    “那好,那就去找林家人說吧,他們應該會理解的。”楊彥的能屈能伸也有限度,此時顯然已經到了底線。


    他牽起彭若萍的手,轉身要走。


    刹那間,不算寬敞的辦公室裏驀然卷起一道風,楊彥猛地轉身,無法控製地倒退兩步,猛地撞上了門板,發出“咚”的一聲。


    剛才還在辦公桌附近的章豫此時已然一手按著楊彥的肩,另一手舉起,那打開的鋼筆筆尖泛著寒光,正正對著楊彥的喉嚨。


    微微刺入,墨水在楊彥脖子上留下一點。


    “不會說人話,這嗓子要了有什麽用?”章豫輕聲問他,“不如劃開……”


    說話的同時,一條鋼筆的痕跡在楊彥脖子上慢慢劃出來。


    此時此刻彭若萍終於從一瞬的懵然裏迴神,迅速去拉扯章豫的胳膊,尖叫道:“放開他!你想殺人嗎


    !這是犯法的!”


    “小萍!”楊彥迅速道,“你站遠點!”


    “不行啊他要殺了你啊!”彭若萍眼光含淚,整個人已經被嚇得有些歇斯底裏。


    她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卻根本不能讓那鋼筆筆尖離開楊彥的脖子,頓時發了狠,五指成爪就要往章豫的側臉上鬧。


    說時遲那時快,章豫手肘猛地一抖,彭若萍什麽都沒看清,整個人就摔飛出去,砸在了另一麵牆上。


    “小萍!”楊彥急忙掙紮。


    章豫手指一轉,變成了握筆寫字的姿勢,抬高點手,在楊彥臉上劃過一道。


    那一道仿佛古時候犯罪之人受的黥麵之刑,是恥辱的象征。


    “你該慶幸我現在修身養性了。”章豫後退幾步,垂眸慢條斯理地將鋼筆帽蓋迴去,發出“啪嗒”細微一聲。


    “不然,今天在這裏殺了你,也算是給林軍償罪了。”


    彭若萍從脊背的疼痛中迴神,聽到這句,猛地一怔。


    下一秒,章豫衝她笑了起來:“嫂子,你知道麽。當初那個任務,本來安排的是我和楊彥。可他不知用了什麽手段,最後變成了林軍。”


    “你成寡婦,他的功勞得占一半。”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完成麽麽噠!


    第65章


    小小的辦公室裏驀然沉寂下來, 隻剩下楊彥愈發粗重的唿吸聲。


    半晌, 彭若萍才小聲問:“什麽?”


    章豫沒理會她的疑問, 兀自走到窗邊朝外看去, 確定林沐心已經迴家後,他才轉身看著他們倆。


    彭若萍已經走到楊彥身邊去,又問一句:“這是真的嗎?”


    楊彥一手捂著頸脖,不慌不忙低聲迴答:“這件事不是出於我主觀意願的,我可以解釋,小萍你願意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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