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熙眼神的餘光,落在那幾朵格桑花之上,立刻迴過神來,盯著自己的父汗。


    「父汗……」小熙那雙布滿淚水的眸子,淚珠剎那間奪眶而出,與頭頂的雨水,混合為一體。


    「可憐的孩子,你這樣折磨自己,豈不是讓父汗,臨走之前,都不能放心嗎……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總應該還得往前看。眼睛是長在前麵的,而不是在身後……咳咳……」洛吉亞拉過小熙的身體,讓她依偎在自己的身上。


    他現在即便是拚著最後一口氣,那也要給小熙溫暖。


    「父汗……穎心沒了,她再也不會迴來了,她還那麽小,她死得好慘……嗚……」小熙整個人都是崩潰的。


    「都是父汗沒有能力……好好的保護你們,反而……還要讓你為拉瓦泰,犧牲那麽多……孩子,父汗不救得你的原諒,隻希望你……經後的日子,能夠過得好好的。


    父汗知道……你不願意做什麽女汗,也不稀罕所謂的權勢。隻想做一個簡簡單單的平民……


    你現在是拉瓦泰的女汗,就當是一朝君子,一朝臣。由你頒布一張旨意,廢除舊製度,改革以新。解除王子未滿二十二周歲,無法掌握的規矩。


    又或者你與父汗一樣,退位在後,你表麵為監國女汗,實則掌權的人,還是穆修。待時局穩定之後,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再……再也不會有人,再逼迫你了。咳咳……」


    洛吉亞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這一番話給說完,說清楚。


    咳嗽的時候,鮮血從他的口中,再一次吐了出來。


    「父汗,你這是怎麽了?太醫……林醫生……」小熙坐直身體,讓洛吉亞依偎在自己的身上。手替他擦拭著,嘴唇邊的血漬。「來人啦……」


    「不用……我的身體,我自己心裏清楚。我就是想著……臨死之前,再……再好好的看看,我一生都愧對的寶貝女兒……」洛吉亞那張瘦弱的臉頰之上,老淚縱橫。


    「不要……為什麽啊?林醫生不是給父汗做了手術了嗎?病情不是已經控製了嗎?為何還會這樣?莫太醫……」小熙無助的大喊著。


    可是那站在不遠處的林醫生,還有莫可布,卻說什麽也沒有靠近。也許他們倆和洛吉亞一樣,深知洛吉亞的病,已經無救。就讓他在臨死之前,好好的與自己的女兒交待一下後事吧。


    「氧氣罩。」希瑪月將手中的雨傘,交給旁邊的侍女,自己急切的撿起,地上的氧氣罩,用手中的手帕,把上麵的泥土擦拭幹淨,然後準備給洛吉亞用上。


    「不……不必了。」洛吉亞推開希瑪月的手。「我若……現在不把話說完,就把沒有時間了。」


    「大汗……你不能有事,你若發生什麽事,我……我怎麽辦啊?求求你一定要堅持,求你了……」希瑪月淚流滿麵,痛苦不已。


    「你們倆還有穆修,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最重要的人。你們二人……日後一定要好好的相處,切莫讓我在九泉之下,不得……不得安息……」


    「父汗一定不會有事的。」小熙從地上蹭起身來,將洛吉亞交給身邊的希瑪月,沖跑到林醫生的跟前,攥著他胸口的衣服,冷酷的質問:「你不是給我父汗做了手術嗎?他的病不是已經快好了嗎?為何還會變成這樣?


    你趕緊去救他,治好他的病,不然我就殺了你。讓你永遠都休想迴到a國。若是我的父汗有什麽三長兩短,你的家人我也不會放過。」


    「女汗……我已經盡力了。大汗身體裏的癌細胞,已經擴散開來。我為他做手術,切除的癌細胞多餘的地方,讓他支撐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蹟了。


    再有……最近發生那麽多事,大汗心身俱憂,更加加快了,他病變的情況。


    還有大汗身體中毒,已不是手術,與藥物就能夠解決得了的。


    如果能夠早個一兩年,控製大汗的病情,也不至於發生這種無法收拾的局麵。我……我真的已經盡力了……」


    「我不相信!」小熙憤怒的打斷林醫生的話,轉身抓著莫可布質問:「你不是拉瓦泰的再世華佗嗎?你去救我父汗啊,你去啊……」


    「對不起……」莫可布以拉瓦泰的禮儀,直接給小熙跪下了。


    「我不要聽什麽對不起,我隻要我父汗的身體好過來。你去救他,去啊……」


    「大汗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所以才會在你與努哈泰的婚禮上,向全朝的臣民宣讀旨意,讓女汗你立刻繼承汗位。


    眼下女汗應該做的,便是好好的聽取大汗,最後的交待。」


    「不……」小熙無力的後退,不停的搖頭。


    『轟隆隆……』一陣陣響天大雷,狠狠的霹靂著。閃電交差不停。


    「小熙……你快過來。」希瑪月明白洛吉亞的意思,可他又喊不出來,隻能由她代勞。


    「父汗,求求你一定要堅持下去。」小熙迴到洛吉亞的身邊,跪在他的麵前求著他。


    「傻孩子……別哭,人終有一死。我能在臨死之前,知道世界上有一個你,看到你長成什麽樣,就已經……特別滿足了。


    不要傷心,也不要難過。更不要指責與埋怨任何人。


    世上有很多不公,是人類無法改變的。我知道……你因為穎心的死,痛不欲生。


    可你也應該想想,除了穎心在這個世界上,你還有……很多值得留戀,與牽掛的,不是嗎?」


    「嗚……我什麽都不想聽……」


    「你……你必需聽下去。」洛吉亞拚盡最後的力氣,用雙手捧著小熙的臉頰,正視著她說道:「父汗死後,你不要傷心,要好好的活著,不能再自暴自棄,明白嗎?不然……我會死……死不瞑目的。」


    「……」小熙極力強行忍受著心裏的痛苦。


    「你們倆一定要互敬互愛。」洛吉亞一隻手握著希瑪月的手,一隻手握著小熙的手。


    「大汗你放心吧,小熙永遠都是我的女兒,她在我的心裏,與穆修是一樣的。」希瑪月即便再難過,身在後宮裏的她,對於生離死別,還是比小熙的承受力,更大一點的。


    「莫……莫努哈泰……」洛吉亞示意身邊的努哈泰。


    「大汗,我在呢。」


    「我把小熙,還有穆修他們就……就交給你了。我以老大汗的身份,封你為鎮國大將軍,並且要你發誓:一生為武臣,不得為文,誓死效忠拉瓦泰,效忠拉瓦泰女汗小熙,效忠拉瓦泰穆修!」


    莫努哈泰跪在地上,做出發誓的手勢:「我莫努哈泰對蒼天大地起誓,一生為武臣,不得為文,誓死效忠拉瓦泰,效忠拉瓦泰女汗小熙,效忠拉瓦泰穆修!如若有半點違背,必定天打雷霹,不得好死,死無葬身之地。」


    「好……好啊……」洛吉亞弱弱的說著,雙目望著天空,那霹靂的閃電,臉上沒有絲毫的猙獰,隻有無盡的安祥與慈愛。


    身為父親,他已經為子女,做好了最後的打算。如今整個朝堂之上,權勢最大的,也隻有莫努哈泰。他若有反之心,絕對比當初的薩爾多王爺,更為輕鬆自然。


    隻有讓莫努哈泰,當作大家的麵,起了這種毒誓,他才能夠放心。


    「父……父汗……」小熙見洛吉亞的眼睛,漸漸的閉上,嚇得輕聲的叫喊,並推了推他的身體。「父汗……父汗你醒醒啊。」


    「大汗……」希瑪月緊緊的摟著洛吉亞的身體,撕心裂肺的哭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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