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玲玲看少年腳步如飛的跑了,氣的在地上跺腳。“什麽嘛,人家是關心你,你還不領情。”


    李玉萍過來逗她:“玲兒,看上人家了?這女大三抱金磚,你比陽子大兩歲,這算個什麽說法?”


    “我二十一,正好大他三歲,正好抱金磚。”黃玲玲嘴快的說完,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捂住臉害羞的跺跺腳:“玉萍嫂子欺負人。”


    “哈哈哈……”李玉萍笑完,伸手搭上女孩的肩膀。她們是一個小隊的,平日裏慣熟的很。黃玲玲的性子大大咧咧的,跟她挺合得來。而她跟李朝陽在一個屋簷下住了這麽長日子,對少年有些了解,他心高誌堅,應該不會喜歡女孩這種隻上過幾天學的。


    “人家可是大學生,你覺得能看上咱這老農民嗎?”


    黃玲玲腳步一頓“可他現在不也是農民嘛,過日子就是柴米油鹽的,跟上過多少學沒關係吧。”


    “那可不一樣。”李玉萍挺喜歡女孩爽利能幹的性子,不想她走了歧路“就說我們家三弟吧,軍校畢業如今娶了個護士,去年迴來時,人家說的話有好多我都聽不懂。可人倆人一開口就明白。你說,這要是娶個農村不識字的,能有這默契嗎?”


    黃玲玲聞言低下腦袋,好一會才開口:“是這樣的嗎?那天他跟黃知青說什麽道什麽謀的,我就不明白啥意思。”


    “對啊!這說都說不到一塊兒去,你說咋一起過。”


    “可我要是對他很好很好,我就不信不能一起。”


    已經進了村,女孩說完調轉方向迴了自己家。留李玉萍愣在了當場。指指女孩的背影跟妯娌開口:“這是啥意思?我說半天都白說了?”


    吳水蓮搖搖頭:“不撞南牆不迴頭,等她撞個頭破血流就知道疼了。”


    李玉萍滿臉可惜:“陽子是個心性堅韌的,估計她會撞的很疼。”


    旁觀者清,可當局者迷啊!黃玲玲不服氣,一次次的要往鐵板上撞。到最後除了自己撞得疼痛無比,被撞的也心煩氣惱,恨不能把這麻煩扔到天邊去。


    依依還小,不關注這些事情。跟著在地裏幹了一天的活兒,晚上腳丫有些浮腫,她悄悄的端了溫水,坐在小凳子上泡腳。


    麵前響起敲門聲,她抬頭出聲:“請進。”會敲門的不是父親就是李朝陽。家裏其他男性不進這裏,女人們根本沒敲門這個概念。都是女人,有啥不好意思的。這是大嫂的原話。


    來人是李朝陽,少年已經換了衣服,說明洗漱過了。他手裏拿著本書,“《三國演義》我這迴給你帶的。”


    依依已經擦幹腳套上了布拖鞋,“朝陽哥哥,我還是拿東西跟你換吧。白要別人的東西,我覺得不好。”


    李朝陽笑笑:“可以啊!我那兒有很多書,你拿餅幹跟我換吧。”


    “好。”女孩滿臉的笑,拿爹爹買的餅幹換書,是不是比放空間裏好的多。


    休息一晚,腳丫子已經不腫。依依繼續跟著下地玩。一周後,玉米下了種,學校也要開學。


    上午第三節 課,李老師正在講《寒號鳥》。“多羅羅,多羅羅,寒風凍死我,明天就壘窩……寒號鳥得過且過……”


    課上半截,幾個戴著紅袖章的半大孩子闖進來打斷了李老師的話語,不分青紅皂白的把講台上的書桌推倒,嚇的身懷六甲的李老師躲到了一旁的角落。


    “給我砸,資本家的大小姐能教出什麽好來。”


    依依望著滿身瘋狂的呂根,默默的收起了自己的書包。大白已經告訴過她,這個年代的模樣。她自己也看到過很多次這樣的場景。這混蛋為了自己過的好,不惜拉親生母親去開大會,實在令人不齒。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5-20 07:02:06~2020-05-22 06:52:4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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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0章 姥姥走了


    一幫半大的孩子把教室弄的一團亂, 呂根好似入了魔一般, 砸完東西朝著角落裏的女老師走去:“你個資本家大小姐有什麽資格在這兒教書育人。我們好好的社會主義花朵都讓你帶壞了……”


    男孩越說越瘋狂, 已經控製不住的伸手去拽李老師的衣裳。同學們年紀都不大, 沒什麽主意。看他們兇神惡煞的也不敢上前。


    依依因為大白的緣故,膽子比一般人大的多。她推小二一把:“去把李老師的男人找來,快點兒。”


    “那你呢, 咱一起去吧。”


    “我沒事, 他們又不是衝我。”看侄兒猶豫, 她使勁兒推他一把“快點兒,李老師懷著小寶寶呢,可不是普通時候。”


    小二點點頭,撒丫子跑了。一旁聽到的一個小男孩也跟在後麵, 估計是去幫忙。依依看老師被呂根推搡, 急的上前一步擋在老師麵前,隔開她和呂根。


    “吆, 管閑事的來了。”


    幾年沒打過交道, 依依發現記憶裏膽小怯懦的孩子居然變成了個二流子。斜著肩膀, 歪著嘴唇, 一隻腳踩著一旁的凳子, 望著她的目光有些複雜。不屑、嫉妒、甚至還有憤怒仇視。


    我跟你沒仇吧?不對,我們兩家是有仇的。依依冷冷的扯扯嘴角,以前對著我哥哥嚇的大氣都不敢喘,什麽時候不是躲著走。如今我哥哥去當兵了,你對著我倒是硬氣了。可惜, 我也不是好惹的。


    反手拿起角落的長把笤帚,女孩拿笤帚指著他們,“趕快給我滾,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她一個嬌美的小女孩,沒動手之前還真唬不住這幫皮小子。以呂根為首的男孩子哈哈大笑。“那你倒是來啊,我倒要看看,你怎麽個不客氣法”


    依依冷笑一聲不再廢話,拿著笤帚抬手就打,如仗劍走天涯的俠女,下手快狠準。一幫皮小子本來根本沒將她放在眼裏。心想,你以為拿個武器就能當俠客了。就你那小身板,拿把菜刀還不是給別人送的。


    結果一開打,這幫天不怕地不怕的皮小子徹底傻眼了。怎麽動不了,身體仿佛生鏽的機器一般,挪一步都那麽費勁兒。隻能幹看著笤帚疙瘩一下下敲在身上,卻毫無反抗之力。


    大白又給增加了十倍的力度,把他們疼的吱哇亂叫。這麽嬌弱的小女孩怎麽也跟她哥哥似的是大力士?


    實在受不了了,疼痛加上恐懼,大家開始求饒,幾個小一些的已經哭的眼淚鼻涕滿臉。依依放過求饒的,轉而又打了呂根幾下,直到他也告饒,女孩這才停手。


    “滾。”


    這話一出口,幾個搗亂的掉頭就跑。鞋子跑丟了都不敢迴頭撿,好似身後有鬼一般,


    小夥伴都被震驚了,楊家兒子們厲害就罷了,怎麽一個嬌嬌的小女孩也這麽厲害。


    趁著這功夫,大家趕快把老師送迴了家。學校被鬧的停了課,聽說李老師動了胎氣,在家養胎呢。紅小兵後來居然又跑到他們家去鬧,幸虧被她男人給攔住了。


    她已經嫁給了社會主義的勞動人民,肚子裏懷的也是勞動人民的孩子,你們要反對勞動人民嗎?


    這話也許是李老師教的,不過她男人算有膽氣,總算把這幫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給詐唬住了。


    如今是推薦上大學,楊家成分好,又是軍屬,應該是沒問題的。可依依如今正是學習的年紀,卻偏偏遇到這種事兒,楊鐵檻有些悶悶不樂。


    他自小就認為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所以兄弟三人都是識字的。兒子們也都上過學。如今閨女倒被耽誤在家裏,心裏就存了火氣。


    抽空,兩口子在後院切土豆留種。王愛珍明白他,開口道:“小軍也在家,讓他教依依吧。”


    男人冷哼一聲:“就他,自己考試還不及格呢。以前跟著石頭還好,如今跟那脫韁的野馬似的,別把我閨女教壞了。”


    大孫子如今不上學了,一心惦記掙錢。上迴搗鼓著換糧票,差點兒被逮著,迴來被他爹好一頓訓。可這孩子估計難改。自小就投機倒把的沒出過事,他還以為自己可能耐呢。殊不知那都是他老姑的能耐。如今依依不跟著,他能不吃虧嗎。


    女人搖頭,吃虧也好。吃一塹長一智,是得摔打摔打,不然不長記性。


    “要不讓陽子教,那可是正經的大學生,從小跳級上的。他又穩重,性子也溫和。”


    “……這個倒是可行。他白天上工,晚上少教些就行。咱閨女聰明,用不著多費勁兒。”


    男人把這事跟李朝陽一說,少年沒有不樂意的。滿口應承,以後妹妹的學業就交給他了。


    晚上一節數學講完,李朝陽拿著書輕輕敲敲發呆的學生“想什麽呢,剛才我講的都會了嗎?”


    依依迴神,有些不好意思。課堂走神,若是李老師該拿粉筆頭丟她了。“會了。”


    “那我給你出題,一小時後我看結果。”


    依依點頭,少年拿過她的本,筆走龍蛇很快寫好題。他自己的字體雋秀中帶著蒼勁,溫和又不失鋒芒。正是字如其人,矛盾又神秘。


    寫好給她,少年再次問:“你剛才在想什麽?”


    “……沒什麽。”


    少年歪著腦袋,帶笑的眼眸瞅著她。依依笑笑,終於說了“我想讓娟兒跟我一起學。後半年若是開學的話,我們就能直接上五年級,不用再費時間了。”


    少年點頭:“我沒問題,你的小夥伴願意,你就讓她過來。一個兩個都一樣教。”


    依依一時有些忘形,伸手比了個ok的手勢,等少年以同樣的手勢迴她,然後起身離開的時候,她才想起來,這是跟空間電影學的,如今大學以下可都沒外語課程,她又暴露了。可這臨時的老師明顯懂得,而且什麽都沒問。


    敲敲自己的腦袋,女孩有些懊惱。不到一分鍾被她丟到一邊,低頭認真的做題。這老師年紀不大,但是很較真的。寫錯了又是一通“嘮叨”


    翌日跟小夥伴一說,原以為她會很樂意。誰知女孩居然搖頭拒絕了。“我媽說女孩子能不當睜眼瞎已經很好了,我一天下地能掙四個公分,不能一直這麽吃白食了。”


    啊?依依有些不能接受。最少要小學畢業啊,這還沒到時間呢,怎麽就急著讓掙公分啊。


    “朝陽哥哥也要上工,他一般都是中午和晚上抽空給我講,你過來學不耽誤上工。”


    “不了,”女孩笑笑“其實我也不喜歡上學,在地裏幹活很好玩的。我媽還教我紡線,我正在學呢。以後學會了就可以紡花織布做衣服了。”


    看小夥伴那麽高興,依依也不勉強。人各有誌,行行出狀元。她二嫂不識字,可做衣服繡花可漂亮了,剪得窗花也極美,比美術課上畫的漂亮。


    “那好吧,你有空了記得來找我玩。”


    “那肯定的,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夥伴不學,小二巴不得偷懶。所以李朝陽就教她這一個學生。其實依依完全可以用空間學習,不過她一做什麽不合常理的事兒,她爹媽就擔心的不行,唯恐閨女有什麽意外。所以為了操心的父母,她還是做一個普通的小孩兒比較好。


    春天腳步匆匆,轉眼大地換上了夏裝。柳綠花紅,青澀的果實掛在枝頭,接受著陽光雨露的洗禮,等待成熟的那天。


    隔壁的呂根最近不在家,聽說兄弟倆都去串聯了。獨留她們母女在家相依為命。因為孫寡婦的事兒,呂桃花快二十都沒說親的上門。如今看著更加的陰鬱。


    李朝陽發現自己的小學生接受能力很強,倆月就把四年級下冊全講完了,晚上在油燈下給她留了大量的作業,測驗沒問題就開始上五年級課程。


    翌日陽光正好,依依寫了一會兒,聽到屋外聲聲喜鵲的叫聲,心癢癢的跑到外麵來玩。看看鮮嫩的豆角、葫蘆、西紅柿,女孩進屋裏拿出自己的畫板,坐在菜園旁畫這一派綠色的生機。


    一個帶著露珠半青半紅的西紅柿畫好,她還沒來得急高興呢,姥姥與人打招唿的聲音嚇的她趕快扣下了畫板。抬頭望著眼前的少年手足無措。


    李朝陽沒戴草帽,白皙的臉頰泛著微微的紅,眼眸如碧波倒映著陽光、薄唇微微翹著,笑的促狹又溫暖。


    “楊依依,你在幹嘛?作業都寫了嗎?”


    女孩下意識的往後退,白淨的臉蛋因為不好意思而染上了胭脂。大眼睛裏閃著無措,受驚的小鹿一般呆的忘記了逃跑。


    “哈哈哈……”少年伸手拿過她的畫板:“畫的不錯啊,誰教你的?”


    他輕鬆溫和的態度讓女孩放鬆下來,其實這個小老師並不嚴厲,隻不過她是乖孩子,自己沒完成作業,先就覺得理虧氣短。在發現他根本沒有要批評的意思,女孩頓時就不怕了。


    “哥哥教的。”


    李朝陽愣了一瞬“你四哥?”


    “不是,四哥才不學這個呢。是石頭哥哥,他初中的美術老師很厲害,聽說是美院畢業的。”


    李朝陽笑笑:“我學過國畫,和這個是不同風格的,有時間了給你畫一幅,你要是感興趣我可以教你。”


    依依搖搖頭:“還是算了,貪多嚼不爛,我好好學這個就好了。”


    李朝陽把畫板還給她:“楊依依同學,你的作業完成了嗎?我中午可是要檢查的。”


    依依往後一縮:“我馬上去寫。”讓朝陽哥哥教她真是個巨大的錯誤,和老師同住一個屋簷下,這感覺太不美妙。


    上了一個多月的五年級課程,依依給自己放了暑假。女孩收起課本,鄭重的開口:“從今天開始,你不是老師了。”


    女孩白玉般的臉頰在燈光下好似在發光,腦袋俏皮的半仰著,大眼睛流淌著喜悅和慧黠。嫣紅的小嘴翹著,一副我終於解放了的模樣。


    李朝陽哈哈大笑,忍不住伸手去摸她腦袋,結果被女孩一偏頭躲開。右手落空,少年一頓後又是一陣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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