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三年的七月,大明朝的京師進入了仲夏,也迎來了一年之中最為火熱的月份。


    就在這個月裏的七月十二日,從通州運河西岸張家灣碼頭穿過通州城,一直往西修築的大明朝第一條水泥混凝土官道,曆經三個多月的修築,終於鋪到了大明京師的朝陽門外。


    這一天,朝陽門外,直到到東嶽廟前,這一段官道的兩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一架架各由十匹馬前後共駕的巨大石碾子,從東往西,然後再從西往東,反複碾壓著澆注了水泥砂石混凝土的路麵,將這段路麵,碾壓得平平整整。


    禦前侍從武官侯天錫,跟著軍機處的舍人馬乾,帶著錦衣衛殿前司的一些人,騎在馬上,駐足於熱鬧的人群背後。


    他們當然不是來看熱鬧的。


    他們來到這個地方,是來迎接那些從外地赴京任職的新任五軍都督府都督和護軍們的。


    這幾天裏,軍機處和兵部的官員們,軍機參議陳士奇、軍機舍人馬乾以及兵部幾個司的郎中員外郎們,一直都在忙著這樣的事情。


    今天軍機舍人馬乾特意帶上了禦前侍從武官侯天錫,就是因為內衛軍都督府一把手左都督定彝伯侯良柱,先前派了家丁聯絡了侯天錫,說是這兩日就能從通州方向趕到京師。


    從通州方向來京師,當然得走朝陽門,於是馬乾就帶了人,來到朝陽門外不遠處的東嶽廟附近官道上等候著了。


    沒想到從通州往西修的這條混凝土官道,這兩日居然就一路修到了朝陽門外,搞得這裏跟到了中嶽廟開廟會的時候一樣,人頭攢動,人潮擁擠。


    馬乾、侯天錫等人害怕錯過了定彝伯侯良柱一行,不得不找了個顯眼的地方,頭頂著烈日,在這裏等候了半天。


    若是擱在過去,像迎候五軍都督府都督這個的大事,朝陽門外早就封道清空了。


    正常的集市也好,廟會也好,都得給朝廷大事讓路,更別說像修路這種搞得四處塵土漫天的事情了。


    但是對於這條路的修建,順天府沒話說,京師的五城兵馬司也不敢管。


    就是軍機舍人馬乾和禦前侍從武官侯天錫帶著錦衣衛的一幹人來了這裏,也沒有叫停。


    隻能遠遠地避開塵土飛揚的路段,站在人群的外圍默默地等候著。


    因為軍機舍人馬乾他們知道,下旨修這條路的是崇禎皇帝本人,而承辦了這件事情的人物,又是當今皇帝的嶽父,皇後的父親嘉定伯周奎一家子。


    至於出錢的更是崇禎皇帝,此外還有戶部設在通州西門和京師朝陽門的稅關。


    對馬乾等人來說,這也是一件新鮮事兒。


    過去,戶部設在各地的稅關,不管是在運河上的,還是在驛道關口、城門口的,向來都隻享有負責收取來往的車馬、商販稅銀的權力,卻從來也沒有聽說,稅關還有修橋鋪路的職分。


    不過仔細想想,馬乾就發現了其中蘊含的道理。


    你既然享有向來往這條路上的商旅商販征收稅銀的權力,那麽你當然也就應該負有維護這條道路平坦順暢的義務。


    就像運河上的稅關,向來往的商船征稅,自然也應該疏通維護運河的航道。


    現如今,在漕運總督袁可立的主持下,縱貫南北的大運河上各個稅關,已經形成了這樣的規矩,運河上任何一處河段出現淤塞或者擁堵,被問責的除了當地的漕運分司之外,就是運河上的稅關。


    如今崇禎皇帝又在京師帶了這個頭,就是想把這個規矩,向各地的稅關推廣。


    七月十二日的上午,馬乾與侯天錫等人在朝陽門外東嶽麵前,頂著烈日,一直等到了午後,方才接上了風塵仆仆趕來京師的定彝伯侯良柱一行。


    侯良柱侯天錫父子倆異地相見,分外高興,與馬乾等人一陣見麵寒暄過後,立刻跟著進了京城。


    連著幾日來,那麽在朝廷這次重組五軍都督府的過程中,獲得了新的任命的文武官員勳貴總兵們,除了毛維張等個別人以外,也都與定彝伯侯良柱一樣,交卸了身上原有的職務、手中原有的事務,風塵仆仆奉旨入京,一個個覲見皇帝,然後等候就任。


    定彝伯侯良柱,因為距離比較遙遠,而且身上又擔著沿途護送鄂爾多斯諸部四萬蒙古人從川北西行入藏的重擔,算是所有的左都督之中,最後一個抵達京師的了。


    鄂爾多斯諸部的男女老幼,四月一日啟程南下,離開河中,前往他們遙遠的安置地,到了六月下旬,將近三個月過去,方才進入川西北的鬆潘地區。


    接到朝廷任命其為實任內衛軍都督府左都督的旨意,侯良柱向前來接替其四川總兵職務的副總兵鄧玘交卸了軍務公事,家也不迴,就直接入京了。


    就在侯良柱抵達京師的第二天上午辰時,崇禎皇帝帶著軍機大臣、兵部尚書一幹人等,在建極殿後、乾清宮前的雲台之上召見了他。


    這也就是後世傳說中的雲台召對。


    侯良柱戰戰兢兢地向崇禎皇帝以及侍立在側的軍機大臣、兵部尚書等朝中大佬,稟報了鄂爾多斯蒙古人經行川北等地進入鬆潘地區的經過,同時也順帶稟報敘永、水西地區平定之後,當地如今軍屯、民屯的情況。


    同時,侯良柱也向崇禎皇帝提及了川西北鬆潘地區周邊土司的叛亂風險,提醒皇帝注意,德格土司、白利土司靠著與洮岷等地世家豪門通商而不斷獲得壯大,有朝一日或為川地之害。


    而崇禎皇帝在聽了侯良柱的當麵奏報之後,也向他交代了自己對於內衛軍都督府一應職司要務的想法,然後將錦衣衛和內務府在京師內城提前準備好的一處宅子,賜給侯良柱作為定彝伯府,並恩準禦前侍從武官侯天錫今後白天當值之後可以歸家住宿。


    接見了侯良柱之後,七月十五日這個中元節的當天,紫禁城內建極殿中的大朝會,照常舉行。


    軍機大臣英國公欽定大都督府大都督張惟賢,強撐著病體,也參加了朝會,至於其他的新設五軍都督府左右都督們,全都在列。


    上午辰時,崇禎皇帝十分罕見地頭戴平天冠,身著全套天子冕服,在一眾禦前侍從武官和拱衛司將士的扈從之下,隆重而又準時地來到了建極殿中。


    一連多日,崇禎皇帝都在一個接一個地接見新任五軍都督府的左右都督、左右護軍們,滿朝文武都知道,五軍都督府重組的事情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


    今天,有資格來到建極殿中參加朝會的文武大臣們,一見崇禎皇帝穿戴著裝,當下自是都知道,皇帝對於今日朝會的極端重視了。


    崇禎皇帝一進來,所有文武大臣隨即在殿中侍禦史王家彥的引領之下,衝著登上禦座的皇帝,行了三跪九叩之禮,一邊叩拜,一邊山唿萬歲。


    朝會之上引領群臣行禮的角色,本來一直都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在擔任。


    但是自從劉宗周奏請設立殿中侍禦史,而崇禎皇帝當即同意之後,沒過多久,這個角色就又被劉宗周上書奏請改由殿中侍禦史來擔任了。


    這也是司禮監掌印太監這個職位的權力每況愈下的表現之一了。


    至於劉宗周這種人的心思,如今這位崇禎皇帝當然是知道的。


    說到底,不過是劉宗周這些自命清高的文官,一如既往地對太監充滿敵意,不願意在朝會之上接受太監的嗬斥,並進而想著要削弱太監的權力罷了。


    但是這樣的小動作,意義能有多大?


    即使皇帝在朝廷事務上不用內臣,文官就能輕而易舉掌控朝堂了嗎?


    對於看透了這些小伎倆的崇禎皇帝來說,這些小動作,意義不大。


    崇禎皇帝在禦座之上緩緩坐下,看著跪在殿中的文武大臣,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讓他們山唿萬歲之後就免禮平身。


    今天他不打算與殿中的文武大臣議事,而是直截了當地宣讀早就醞釀已久的聖旨。


    看著下麵神情肅然但卻各懷心思的臣子,崇禎皇帝等到他們大禮參拜之後,緊接著說道:


    “諸位愛卿,大明兵製革新的事情,朝議早就定下,新設五軍都督府之職司及左右都督、左右護軍等人選,也早已確定。


    “之所以遷延至今,未曾昭告天下萬民,實因新舊交接,事關重大,而新設五軍都督府之都督護軍等大員,未曾全部到任。


    “時至今日,各府職司既已明確,都督護軍也已到任,萬事俱備,已可交接,從此昭告天下,厲行新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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