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歡園外麵見到的那個男子。

    我心底一股說不清的冷意襲了上來,冷冷說道,“這位公子叫若夕過來,可是有什麽事嗎?”

    那男子見我說話這般冷硬,竟也不惱,反倒有些自責的說道,“若夕,今日本是想親自喚你過來的,哪知道,我這腿……”說著,他又有些懊惱的看向垂在軟榻上的那雙腿。

    我聞言細細的看過去,這才發現,他的腿不知道是何原因,此時似是毫無知覺般垂著,心裏頓時明白過來,難怪他從我進來便一直那樣坐著,一動不動的。

    “好了,沈笑,你可以出去了。”白衣男子看向我身後,低低出聲。

    還有人在嗎?

    我心裏一驚,隻看見門旁邊有一個穿著一身黑衣的男子,手裏握著一柄長劍,冷冷的站在那裏,默不作聲,想必剛剛就是他打開的門吧。

    “是的,主子。”那個叫沈笑的男子,恭謹說著,轉身退了出去。

    門,又吱呀的關了起來。

    “若夕,你坐吧,桌子上已經準備了茶點。”白衣男子含笑著看向我。

    果然。廳中的案幾上,已經備好了精美的點心,水果,還有泡好的龍井茶,水溫剛好,不燙不冷,像是已經算好了時辰我會這個時間上來一般。

    我坐在椅子上,並不出聲,冷冷的看向他,也不碰桌上的茶點,“叫我過來,有什麽事嗎?如果沒記錯的話,那麽若夕和你並不熟悉,也並無交情。”

    那男子臉上閃過一抹受傷的神情,軟瞬即逝,像是什麽都沒發生般,看向我,“若夕,我有些渴了,你幫我倒杯茶過來,可以嗎?”

    我本不想管他,隻是看見他那樣溫和卻隱隱帶著一抹憂傷的神情不禁心底一軟,端起茶壺倒了一杯清茶,給他拿了過去。

    咚的一聲,重重的放在他軟榻旁的案幾上。

    “給你。”我冷冷出聲。

    他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看著我笑了起來,雪白的牙齒很是整齊,他的眼神也非常幹淨,眼底竟然有一抹隱隱的羞澀,“這茶,很幹淨的,很好喝。”

    我心裏猛然明白過來,他並不想喝什麽茶,隻是怕我擔心這茶水裏有毒罷了。

    心底那道堅固的防線,一下子變得有些脆弱起來,我又倒了一杯茶,一口口慢慢喝了下去,是雨前的龍井,茶水裏似乎還摻了花瓣進去,入口隱隱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我說過,我們一定會再見麵的。”白衣男子笑著看向我。

    我又有些懊惱起來,怎麽三言兩語,就會對他失了戒心呢?

    想到此,我又沉下臉,不再講話。

    那男子也不惱,自顧自的說道,“我是宇文赦,那日我過去醉香樓是有事在身,並不是想要……我那日是有事才過去的,後來想去找你,才聽說你現在還不算是姑娘,不能出來見客,我便隻有趁今日讓她們把你送過來了。”

    “你為什麽非要見我?”我的語氣也不禁緩和起來。

    宇文赦頓了一頓,眼神裏似是有一抹憂鬱一閃而過,隨即看向我,溫柔的笑了起來,“不為什麽,就是想見你。”

    夜明珠的光柔柔的亮在大廳上,宇文赦的笑容暖暖的,他的身上似是染了一層淡淡的金光,有些憂鬱,卻很是溫柔。

    房裏變得安靜下來,誰都沒有再講話,宇文赦含笑坐在軟榻上,半晌抬起頭,“若夕,過來這邊坐。”說著拍了拍他旁邊空餘的位置。

    軟榻很大,像是一張床般那麽長,隻是有些窄,不過如果坐在上麵,卻能坐得下四五個人,宇文赦一臉期待的看著我,像是一個等著向大人要糖果的孩童般,讓人不忍拒絕。

    我慢慢走過去,坐在他旁邊的軟榻上,細軟的綢緞暖暖的,坐起來很是舒服,宇文赦見我坐下,麵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

    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你不會過來呢,若夕。”

    “為什麽不過來呢?”我調皮的看向宇文赦笑了起來,“反正你現在這個樣子,也不能拿我怎麽樣。”

    宇文赦先是一愣,恍然明白過來,大笑起來,“你這丫頭,你以為我真不能動了嗎?我這腿雖是傷了,不過也隻是有一條傷到了,走路還是不成問題的,哈哈……不過……”他突然低低出聲,“若夕,你是好姑娘,我不會欺負你的。”

    有多久沒有人說我是好姑娘了?在醉香樓,有人說你美,有人說你豔,有人說你絕色傾城,但,不會有人說你是好姑娘。

    宇文赦這樣說著,我突然覺得眼睛裏潮濕起來,似是有一股溫熱的液體要流了下來,我強忍著,裝作無所謂的笑了起來。

    房裏突然變得很安靜,一點聲音也沒有,靜的像是這個世界都失了聲般,我的大腦像是突然鈍了一般,一下子,變得空空蕩蕩的。

    “若夕,若夕,若夕……”宇文赦輕輕喚著我的名字。

    “嗯?我在。”我含笑看著他,“我在。”

    “我叫你若若吧,好嗎?以後,我叫你若若。”宇文赦的聲音仿佛下了蠱一樣,輕輕的飄進我的耳朵。

    我笑著點了點頭。

    “若若……”宇文赦一遍遍的叫著,聲音低低的,很溫婉,每叫一遍,我的心就會輕輕的抽動一聲,像是有一麵小鼓在裏麵砰砰的敲著。

    若若,若若。

    宇文赦從衣袖裏拿出一支漂亮的珠花釵子,釵頭雕著一朵漂亮的荷花,一層層的,雪白的小珍珠層層疊疊的串在一邊,邊上是一圈圈淡粉的珠子,荷花開得正豔,珍珠在燭光下,映射出一層層美麗的光暈。

    “換上它。”宇文赦拿著珠花釵子,像是捧著一件最珍奇的寶貝般,凝重的看著我。

    我有些呆怔起來。

    不等我清醒過來,宇文赦便拿起那枚珠花釵子幫我小心的插在發間,他的動作很是輕柔,就像捧著一件珍貴的瓷器般,一下下輕輕的用手指梳理著我的頭發,指尖很是溫暖。

    我的臉,像火燒一樣,變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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