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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茱莉亞被關在黑屋子裏一整夜。


    黎明時分,康熙終於過來,想必他也是一夜未眠。


    他叫太監宮女都出去,自己坐在茱莉亞跟前,瞧著她:“現在,還不打算說實話?”


    茱莉亞跪在地上,低頭沉默不語。


    康熙長歎一聲:“朕知道,你一心為老八好,為老四他們好。但你什麽都不說,這讓朕如何信你?你不說話,又如何替八阿哥洗清罪名?”


    “八阿哥無罪。”茱莉亞低聲道,“那兩隻死鷹,是栽贓!”


    康熙在燭光下,久久凝視著她,他忽然道:“你這樣子,讓我想起老九身邊的那個洋人,他也和你一樣,不說理由,隻一口咬定老九無罪——你們到底是從哪兒來的這底氣?或許朕該問,你和那洋人,又是從何處來?為什麽你倆身上有這麽多相似之處?”


    茱莉亞抬頭瞧著康熙,話都已經到了嘴邊上了,她又咽迴去。


    “我是從三百年後來的”,這種話,不可能取信於康熙,隻會讓他以為自己發了瘋。


    而且一旦開口講真話,就得把胤禛他們全都拖下水了,那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是七八個人的事!她有權在大家取得共識之前,就為了自己解脫,就隨意把實情說出來麽?


    可是眼睜睜瞧著八阿哥被俞謹陷害,自己一聲不響明哲保身,茱莉亞又怎麽都做不出來。


    看她這樣子,是問不出什麽來了,康熙幹脆起身,當他走到門口時,又停下。


    “今天就起駕迴京。”他突然說,“京裏出了大事,有人在兵部衙門殺了很多人,四阿哥也受了重傷……”


    茱莉亞大驚:“他有沒有事!”


    康熙淡淡看了她一眼:“你不如關心一下你自己。韋氏,你以為到了如今這一步,朕還會再相信你麽?”


    茱莉亞一時失神。


    康熙看也不看她,徑自拉開門走了出去。


    就這樣,茱莉亞被羈押著,跟著鑾駕一路迴了京城。


    迴到皇宮大內,她照樣被鎖在一間黑屋子裏,門口有侍衛把守,看樣子,一天不問出實情,康熙就一天不會給她自由。


    在黑屋子裏當囚犯,這並不是讓茱莉亞痛苦的,她最痛苦的是明知胤禛受傷,八阿哥亡命於雍王府,但她一點兒消息都不知道,門口的守衛也不和她說話,無論她怎麽哀求,說得唇焦舌敝,對方一聲不響。


    那天吃過早飯,茱莉亞正蹲在屋子角發愁,卻聽門外有腳步聲過來,緊接著,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打開這道門。”


    茱莉亞一聽,一下子蹦起來,那是胤禛的聲音!


    隻聽那侍衛為難道:“王爺,這……”


    他的話音還未落,就聽噗噗兩聲,有人倒地的響動,茱莉亞正急到不行,門鎖被拉開,胤禛從外麵進來。


    再一看,兩名侍衛倒在地上!


    她嚇得叫起來:“阿真!”


    “沒事,暈過去而已。”胤禛微微一笑,又迅速關上房門,“我以為自己沒勁兒,這手刀中不上用呢。”


    雖然他是微笑的,但茱莉亞也能看出來,胤禛的臉色十分蒼白,說話的聲音也有點兒虛弱,仿佛重傷初愈。


    想起這事兒,她忙問:“傷勢怎麽樣?”


    胤禛擺擺手,“撞了大運,子彈都是從肌肉裏射出去,給我穿了仨窟窿眼。”


    然後,他簡要地把近來京城發生的事,包括老八避難雍王府、兵部衙門喋血慘案,都告訴了茱莉亞。


    “老八現在沒法迴家,我們仨守著三箱子武器彈藥,十幾把槍和數百發子彈,就這麽和研究所的武裝力量僵持,他們早就想動手,隻不過俞謹被我關押在地牢裏,他的手下不敢妄動。”胤禛說著,又瞧了瞧她,“我聽說你被皇上關在這兒……”


    茱莉亞的笑容苦澀:“萬沒想到,那兩隻死鷹是俞謹放進去的,這個混蛋!”


    “他一方麵是為了對付我們,另一方麵,隻想把弘曆奪走。”


    “弘曆現在呢?!”


    提起孩子,胤禛欲言又止,終於他還是道:“你放心,弘曆強悍得很,他們奪不走他。”


    他沒告訴茱莉亞,之前幾天,他讓高無庸他們時刻守著弘曆,後來槍支彈藥搶到了手,胤禛先找了把用得最順手的五四式手/槍放在枕邊,又將弘曆抱到自己房裏來。他打算槍和孩子時刻不離身。


    沒想到那晚半夜醒來,胤禛卻發覺弘曆坐在枕頭邊上,熟練的擺弄著那把槍!


    這可把胤禛嚇得不輕,他慌忙奪過來,對弘曆說,這東西危險,不能拿著玩兒。


    豈料弘曆伸手過來,抓住槍口對他說:“弘曆會!”


    “什麽?!”


    “弘曆會這個。”孩子拿過槍,像他一樣上下子彈,那動作就好像已經摸過無數遍了,隻不過手掌太小,有點兒拿不穩。


    胤禛呆呆瞧著弘曆,看著他把子彈一顆顆上好,再把安全栓扳下來。


    “壞人來了,弘曆就打他!”孩子雙手舉起槍,把槍柄抵著自己的小胸脯,一字一頓地說。


    這下好了,胤禛想,自己用不著時刻守著弘曆了。


    他已經具備了自我保護的能力。


    “所以現在危險的不是弘曆,而是你。”胤禛輕歎,又把一個黑色的儀器塞到茱莉亞手裏。


    “這是什麽?”


    “安德烈留下的通訊器。”胤禛說,“我試過,信息被屏蔽了,恐怕是俞謹那混蛋搗的鬼。他說他把大清的周邊都封閉了,老九他們迴不來,我們也出不去。但是你看,掰開開關,這上麵的紅燈還在閃。”


    “你是說,咱們可以依靠它過去找安德烈?”


    “不是‘咱們’,而是你。”胤禛微笑著瞧她,“之所以我闖進宮來,就是想把你送走的,茱莉亞你聽我說!現在情況複雜,皇上已經不相信你了,就算你越獄來雍王府,皇上也隻會將你視為亂臣賊子,把你放在通緝榜的頭條,不拿到你他不罷休。所以你一個人先走,去找安德烈,把這邊的情況告訴他!讓他想辦法過來救我們。”


    茱莉亞點點頭,又憂心忡忡望著他:“可我就這麽憑空消失,你怎麽和皇上解釋?”


    胤禛哭笑不得:“你還愁這個?俞謹的人馬正端著榴彈炮滿街走,這些生物比皇上可怕一萬倍!皇上這輩子摸過一把槍嗎?會上子彈嗎?切!我才不操心他呢!”


    茱莉亞被他說得不由笑起來。


    胤禛又推了一下她:“快點,等會兒人來了就麻煩了。”


    茱莉亞點頭,又說:“八爺那邊……”


    “他知道,就是他勸我進宮來送你走。放心,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不讓俞謹得了便宜!”


    開關按下,紅燈閃爍不停,茱莉亞伸手,又緊緊握了一下胤禛的手。


    她沒能多說什麽,因為周圍空間開始旋轉。


    為避免被帶走,胤禛快步後退,他從屋裏出來,關上門。


    約莫過了一分鍾,胤禛再推開房門,屋裏空空如也。


    他望著空蕩蕩的屋子,不禁傷感得雙眼濕潤。但胤禛迅速擦幹眼睛。轉頭來,又看看地上的兩個侍衛,其中一個已經清醒過來,在地上輾轉呻吟。


    胤禛笑了笑,他蹲下身,饒有興趣地瞧著他們。那兩個侍衛從眩暈中掙紮著起身,一臉錯愕地望著雍親王,其中一個伸手推門往裏一瞧,屋裏的女人已經無影無蹤!


    “王爺!這……下官擔待不起呀!”倆侍衛都要哭出來了。


    胤禛點點頭:“知道你們擔待不起,我也不會把看守不利的罪名栽給你倆。反正皇上早晚得追查到我身上,走吧,現在咱們就去見皇上。”


    倆人捂著後腦勺,哭喪著臉,一路跟著胤禛到了東暖閣,康熙一聽奏報說,雍親王把那個被關押的宮女給放跑了,他勃然大怒!


    “老四你好大的膽子!”他罵完,又吩咐李德全,“快!去給朕追!必須把韋氏抓迴來!”


    胤禛看著顛顛兒跑出去的李德全,他淡然一笑:“皇阿瑪您甭讓他們費這個勁兒了,他們是找不到茱莉亞的。”


    康熙心裏訝異,他仔細打量胤禛,四兒子臉色如常,神情鎮定,完全不像是待罪的樣子。


    他突然轉頭又問那兩個侍衛:“雍親王闖進去的時候,那女人在屋裏麽?”


    侍衛忙點頭:“在!臣剛剛把早飯送進去,看著那女人吃完才出來的,碗筷都還沒拿走,雍親王就過來了!”


    “那麽,你們暈過去多久?”


    那倆侍衛互相看看,一臉為難:“好像……沒多久,半柱香不到的功夫吧,臣等幾個都瞧見那廊簷底下的太陽影子了,真沒多久!”


    “那她就還在這宮裏頭!”康熙一拍桌子,“你們倆,帶著人去給朕搜!一間一間屋子的搜!叫德楞泰通知各宮門,一個都不許放出去!”


    胤禛歎了口氣:“皇阿瑪,兒臣都和您說了,別忙了,您是找不到她的。”


    康熙袖手坐在椅子裏,冷冷瞧著胤禛。


    不多時,李德全匆忙迴來,他一頭都是汗:“皇上,奴才叫人去查了,都說沒見到韋氏,有幾個小太監恰好在不遠處灑掃,他們說,隻瞧見雍親王進去,沒瞧見任何人從那院子出來!”


    康熙倒吸了口冷氣,再看胤禛,則是一臉“都說叫你別忙啦”的泰然表情。


    再等候了一段時間,德楞泰也帶著人迴來報說,各處都搜遍了,沒有韋氏的蹤跡,“宮門各處也都打探了,今天沒有人出宮。”


    康熙一時大怒,他啪的一下,拍斷了手中的石鎮紙!


    “老四!你到底把人藏在哪兒!”


    “兒臣沒有藏她。”胤禛抬著頭,不卑不亢地說,“她走了,就像她當初來大清一樣,茱莉亞沒有藏起來,隻不過離開了。”


    “她到底去哪兒了?!”


    胤禛微微一笑:“四百年後。”(未完待續。)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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