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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九阿哥,斯傑潘迴到自己肮髒淩亂的窩棚,紅龍也等在那兒。


    斯傑潘做了個隨便的手勢,讓九阿哥坐下,然後他自己抓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來。


    “剛才為什麽阻攔我?”他看著九阿哥,“你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茱莉亞眼下是個很好的人質。我們可以利用她來誘捕我四哥。”九阿哥看了看斯傑潘,“因為茱莉亞在這兒,我四哥就不會輕舉妄動——你看,十三獨自前來,他也沒有從旁施援手。”


    “就算我動了茱莉亞,又怎麽樣?”斯傑潘粗聲粗氣道,“難道那麽一來,你那個四哥就會向我施加報複?”


    九阿哥點點頭:“一旦你動了茱莉亞,茱莉亞很可能會自盡。一旦茱莉亞自盡,我們就沒有人質了。這是其一,其二,一旦激怒了我四哥,斯傑潘先生,並不是我在恐嚇你,這整個沃爾瑪,包括你的性命,都有可能不保了。”


    斯傑潘一愣,他哈哈大笑!


    “喂,你說的是誰?雷神托爾?”他笑得喘不過氣來,“你那個四哥,他有這麽可怕?”


    豈料,九阿哥和紅龍都沒有笑,他們隻是靜靜看著斯傑潘。


    被他倆詭異的眼神給嚇著,斯傑潘隻好收住笑聲,他困惑地看著紅龍:“那個四阿哥,他真的很可怕?”


    紅龍微微歎息:“斯傑潘,你不熟悉中國曆史,這不怪你。中國的皇帝從古至今有幾百位,這麽多帝王,真正落了惡名的隻有屈指可數的一小部分——雍正就是其中之一。你知道壞皇帝是什麽樣麽?”


    斯傑潘遲疑片刻:“尼祿那樣的?”


    紅龍一愣,轉頭看看九阿哥,見他一臉困惑,知道他也不懂尼祿是什麽人,但此時,紅龍不好說破。也隻有硬著頭皮點點頭:“差不多。”


    他這麽一說,斯傑潘的臉色有點變了,紅龍見他色變,心下不由一寬。知道自己的話起了效果——同時,他也對那位不曾打交道的清帝產生了歉意:雍正和尼祿比起來太正常了。或者他該換個伊凡大帝什麽的……不行,伊凡不夠可怕,要說到“腦子有病”這個話題,他遠遠趕不上尼祿。至少,斯傑潘害怕尼祿——扯虎皮做大旗這種事,果然靈驗。


    古今中外的瘋子皇帝,怎麽這麽多啊!


    九阿哥也慢慢點頭:“我是個天不怕地不怕、連自己父親都可以算計的人,可這世上唯一能讓我忌憚的就是我這個四哥——這就是前段時間,我一定要先去殺了他的原因。隻要他活著一天,我就無法安枕。可是你看,我費了那麽多功夫,追殺了他七八天,竟然還是被他逃脫了。”


    九阿哥這嚴肅的神態。讓斯傑潘不由認真考慮起來。


    認識了半年多,斯傑潘越來越清晰地看出:九阿哥是個不同尋常的人物,他性情裏天生的狠毒不亞於石鎖,曾經有人想背叛斯傑潘,那人向九阿哥示好,對他示以忠誠,希望借此拉攏他一起來對付斯傑潘。


    但背叛行動最終失敗了,斯傑潘把那人綁了起來,把所有人都召集到跟前,他將處決叛徒的任務交給了九阿哥。其實內心是想看看,九阿哥到底下不下得去手。


    那個“背叛者”,最終被九阿哥給斬首,整個場麵十分血腥。所有的人都被九阿哥給嚇著了,因此也起了預期的殺雞駭猴的效果。斯傑潘必須承認,九阿哥的刀法十分嫻熟沉著,而且那淩厲的舉動背後,隱隱顯示,此人是個冷血狂徒。後來他才從紅龍那兒得知。九阿哥來自一個善於用刀的馬背民族。


    自那之後,斯傑潘再也不敢小覷九阿哥,而且他也明白,九阿哥不是石鎖那個無腦的蠢貨,他的談吐動人而且有說服力,但他的眼光卻總是冷森森的。這是個說“不”比說“是”還悅耳的聰明人,要是去幹電話推銷,肯定百戰百勝。


    斯傑潘一向很緊張聰明人。


    九阿哥有著不輸給石鎖的殘忍無情,也有不輸給紅龍的聰明機警,他集紅龍與石鎖的優勢於一體,並且天生就有一種令人臣服的貴族氣質,而這正是他的過人之處。


    如今他竟然說,他害怕自己的四哥。


    一個有頭腦、知輕重、還能總攬大局的狂徒——這個狂徒竟然也有害怕的人!


    斯傑潘迴過神來,他聽見九阿哥繼續道:“……我們當時在外麵都看見了:他能在一刻鍾之內,一槍不發殺掉瘦猴他們,自己還毫發無損。換了你,斯傑潘,你做得到麽?”


    這最後半句,著實說中了斯傑潘的心結。瘦猴和耗子曾經是他手下很出色的爪牙,當時他們就躲在不遠處望著小紅屋的動向,當茱莉亞打開門,放俞謹他們進去時,斯傑潘滿以為小紅屋成了囊中之物,卻沒想到不久後,他就眼睜睜看著胤禛和胤祥抬著兩具屍體從裏麵出來!


    想了好半天,斯傑潘才艱難開口:“這麽說,你四哥很難對付?”


    “我沒見過比他更難對付的人了。”九阿哥斟酌著,他改用俄語說,“一旦把他徹底激怒,不光會給我們增添無窮無盡的麻煩,你也將陷入時刻擔憂安全的糟糕境地,那個堅韌的人,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會用他想出來的一切辦法,不依不饒實施報複,如同鑽入你睡袋裏的南美毒蜘蛛,讓你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就算被逼至小紅屋裏,彈盡糧絕,他也一定會在自盡之前,毀掉別墅區所有的東西,甚至破壞水源,把那兒變成一片不毛之地。總之,他不會給你留下哪怕一個硬幣。”


    斯傑潘**了一聲:“如果他真的是那樣一個人,我們所對付的,差不多就是個撒旦了。”


    九阿哥笑起來:“撒旦?你要真這麽想也行。可是斯傑潘,從長遠來看,我們的最大目的並不是殺死誰,而是弄到更多活下去的東西,我們的目標是小紅屋。真要讓他毀了小紅屋,咱們就白費力氣了——萬一今年冬天再鬧低溫,咱們怎麽辦?”


    斯傑潘微微低下頭,他的目光閃爍起來。不知心裏在想什麽。


    “啊對了,”他忽然想起,從口袋裏掏出那個棕色的彈力球,“這個東西。你們見過麽?”


    九阿哥接過來,反複看了看,他搖搖頭,“沒見過。這是什麽東西?”


    “茱莉亞藏在身上的。”斯傑潘笑了笑,“看來這東西相當寶貴。”


    出來的時候。九阿哥悄聲問紅龍,尼祿是誰。


    紅龍苦笑道:“一個古羅馬暴君。但我那是嚇唬斯傑潘的,你四哥沒尼祿那麽可怕,尼祿那就是個神經病。”


    九阿哥翻了翻眼睛:“你又知道了?我四哥難道不是神經病麽?”


    “真不一樣。尼祿殺了不少人呢,親媽什麽的……好吧這個先不提,我是說,尼祿是那種真正殺人無數的君王,用毒酒毒死了他弟弟還說弟弟是發癲癇……呃,例子舉錯了,倒越說越像了這。”


    九阿哥嗤嗤樂了:“喏。這可是你說的。”


    紅龍尷尬地撓撓頭,又道:“尼祿不光是個暴君,也是個詩人,會很流暢的寫詩……”


    “我四哥也會吟詩作賦。”


    “他還熱衷戲劇,自己甚至喜歡唱歌。”


    “我四哥也愛看戲,他也唱過戲的,我聽他哼哼過。”


    紅龍被他給說噴了,他隻好說:“九爺,你別和我強了,這倆真不是一碼事。尼祿為修他那黃金之屋。能把羅馬給燒了,你四哥敢為了拓展紫禁城,把整個北京給燒掉麽?”


    九阿哥悻悻道:“哼,反正我弄不懂你們那些洋玩意兒。紅龍,等會兒找個人去看看茱莉亞,給她弄點水喝,別真把她弄死了。再一個……”


    他停了停,又說:“有傷的話,給她點藥。”


    紅龍點頭:“我知道。九爺放心。”


    情況發生變化,是在嘉卉死後的第三天。


    那晚臨睡前,他們統計人數時,發現少了兩個人。


    少了兩個人原本不是奇怪的事,偶爾會有人獨自出去搜尋食物,在外麵過夜不迴來,也有人長期外出比如安德烈。但是通常出門前,對方都會和斯傑潘或者九阿哥打招唿,說定迴家的大約時間。


    然而這兩個人沒有。他們在早上,隻和同伴說出門轉轉,去弄點新鮮菜葉來吃,一般而言這麽說的話,午後就能返迴了。


    但是沒有。


    一夜之後,大家就知道他們的去向了,黎明時分,有人發現,那兩個人的屍首被吊在沃爾瑪門口的梧桐樹上,場麵極嚇人,仿佛某種處決鏡頭。


    沃爾瑪裏一片嘩然!


    “這一定是我四哥幹的!”九阿哥咬著牙說,“除了他,沒有別人!”


    “他這是在警告我麽?”斯傑潘似笑非笑,其實心裏已經氣得想殺人了!


    九阿哥喘了口氣,他點點頭:“這兩天,我們還是小心點好,這隻是個開頭。”


    然後他吩咐下去,讓所有人多加小心,出門時一定要結伴同行,帶好武器。


    防範的加強,沒有起到作用:就在次日,又有兩個人失蹤,很快他們的頭顱就被掛在了沃爾瑪的鐵門上。


    第三天.沒有迴來的是狒狒。


    斯傑潘在沃爾瑪裏大罵!狒狒是他的心腹,雖然人很猥瑣,但十分忠心,而且辦事還算利索,是個很有用的爪牙。


    失去了狒狒,斯傑潘的很多瑣事都不得不另外找人辦理,這對他而言,太煩惱了。


    “不管怎麽說,得先找到狒狒的下落。”紅龍安慰道,“也許是他自己走遠了,被野獸給襲擊了也說不定。”


    九阿哥坐在一張高背椅子上,他用細長的手指抵著下巴,慢慢道:“也許咱們不用四處去找,明天,就能看見狒狒的下落了。”


    九阿哥一語中的。


    次日黎明,他們打開了沃爾瑪的鐵門,毫不意外地發現狒狒陳屍於鐵門之外,他的頭部被搗爛,整個人仰麵朝天倒在那兒,胸口,有一個刺目的血洞。


    就在屍首旁邊的水泥地上,有人留下了兩個大字,看來,就是蘸著死者的血寫出來的。


    九阿哥盯著那兩個字,他隻覺得周身不寒而栗!


    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董(其昌)體,是他的父親康熙帝最鍾愛的風格,麵前的字,一如康熙的朱批,壯滿堅實、力度非凡。


    那兩個大字是:放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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