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馬藺帶走了河內多數的兵馬,如今他們在上黨陷入苦戰,河內的兵力也隨即陷入捉襟見肘的窘境。


    河內太守常林手裏倒是還掌控著幾千郡兵,若是和麹義合兵一處,倒是有上萬的兵力可以和顏良率領的河北軍隊周旋一番,但常林顯然也對麹義這個河北降將抱有戒心,不願意將決定河內存亡的軍權全部交付麹義的手中。


    “不如先控製住軍中的馬玩、審固等軍吏,再誘常林入軍營商議兵事,趁機將他擒住,奪取他的兵權。這樣一來,上萬兵卒就落入到我們掌控中,到時候兄長據守野王,是戰是降,還是坐觀事變,一切都有了依仗。”


    經麹演的提醒,麹義瞪了麹演一眼後,摩挲著自己花白的絡腮胡子,沉吟許久,沒有迴應。


    兩人正在沉默之時,帳外突然有軍士稟報,驃騎將軍幕府有緊急軍令傳達。


    不一會兒,就有一個幕府軍吏掀開帳門,大闊步地走入帳中。


    “驃騎將軍軍令!”


    麹義、麹演兩人都沒有急著接令,麹演看清楚來人之後,更是破口大罵:


    “你個小崽子,見到我們這些父輩大人,還敢擺著幕府的架子!”


    “嘿嘿,叔父,這不是軍令如山、莫談私情麽,以前你也是這麽教導我們的——”


    被麹演一吼,麹光還是忍不住縮了縮腦袋,有些畏怯和尷尬地苦笑說道。


    麹演卻不依不饒,將一肚子悶氣撒在小輩身上。


    “離開一段時日,還學會跟父輩大人頂嘴了,啊?什麽幕府軍令,驃騎將軍不是率軍馳援河南了麽,哪裏來的幕府軍令?”


    “好了。少說兩句吧。”


    麹義示意罵罵咧咧的麹演停止煩躁的聒噪,他和麹光驗過符信後,親手削去完好無損的封泥,將幕府的軍令展開快速瀏覽。


    “怎麽,幕府的軍令都說了什麽?”


    麹演看著麹義那張波瀾不興的臉,不好揣測軍令的內容,忍了一會,隻好又低聲地問道。


    麹義聞言,揚了揚手中的軍令,看著自己的族弟、族侄笑道:


    “這仗可以打了!”


    ···


    一日後,一支河北大軍正旌旗招展地行進在河內境內,一路所向披靡,如入無人之境。


    行伍之中的主將顏良三十幾歲,須發濃密,虎背熊腰,正是一個軍中武將身強力壯、積極進取的年紀。


    他穩穩當當地安坐在馬背上,一手執鞭,一手搭著涼棚眺望遠處,心不在焉地聽著騎馬跟在身邊的幾名軍吏的軍情匯報。


    眺望了一會,也許是頂著兜鍪的脖子酸了,顏良隨手將馬鞭放好,解開了係帶,利索地脫下了兜鍪,順帶著還用戰袍胡亂擦了擦濕涔涔的須發,口中還嘀咕著,這秋老虎餘威猶在,日間行軍才一段時間,自己就又被曬出了一身臭汗。


    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顏良這才轉首各看了左右幾名軍吏一眼,問道:


    “剛剛又說到了哪裏了?”


    身邊騎馬的軍吏聞言不敢怠慢,連忙接聲說道:


    “方才說到了現下大軍已經抵近射犬聚,可斥候迴報,麹義的兵馬已經撤走了,隻留下空營。”


    “哼,又逃了,這麹義老兒為了躲避本將的兵鋒,一逃再逃,看來是想要逃到野王城合兵據守了。”


    “將軍,那要不要在此駐軍歇息?”


    “不用了。”顏良擺了擺手,大聲說道:“加快行軍,爭取今日趕到野王城外紮營,軍情如火,不容拖延。本將已經向大將軍許諾,要在冬月到來之前,打下這個河內郡。”


    “這,,可後軍的蔣中郎將才剛剛派快馬前來,叮囑將軍不可輕敵冒進,以免中了敵將麹義的埋伏。”


    一名軍吏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


    “嗬嗬,這蔣義渠還真是磨人,明明就是不想本將破敵立功,還說什麽怕中了敵將的埋伏,這話在本將攻取汲、共等城邑的時候他就說了一次,打下獲嘉、修武的時候他又派人來說了一次,前前後後聒噪了多少遍。”


    “派人迴去後軍告訴他,如何用兵的方略不用他多言,他這個戴罪立功的罪將就安分守己給本將守好城邑、糧道。如若有失,哼,就不要怪本將翻臉無情,立行軍法了!”


    “諾。”


    聽出顏良話語裏隱隱透露出來的殺意,那名剛剛開口的軍吏戰戰兢兢,連忙領命撥馬離去。


    乜視著軍吏策馬離開,顏良冷哼了一聲,才重新戴上了兜鍪。


    不管袁閻交惡如何,河內東北一角仍然牢牢控製在袁紹的手中,這也是河北大軍防範敵軍、入侵河內的前線。


    而負責河內戰線的河北將領卻已經連續換了好幾撥人,從麹義到淳於瓊,再到張郃、蔣義渠,鑒於蔣義渠上次用兵河內,被麹義在共縣以寡敵眾擊敗一事,袁紹雖然還允許蔣義渠在戰事當前戴罪立功,但卻免去了他軍中主將的職位,該由大將顏良擔任主將。


    作為走馬上任、積極進取的新任主將,顏良對於礙手礙腳的蔣義渠早已心生厭惡,在朝歌出兵之後,直接一紙軍令就將他調為後軍看守糧道,對於原本依附蔣義渠的軍中將校也多有打壓,改由自己帶來的心腹軍吏主持大小軍務。


    眼下袁紹親率大軍圍攻晉陽城,河北兵馬也攻入上黨,顏良不甘人後,早就想著搶先攻取河內郡,以鞏固自己在軍中位居河北眾將之首的位置。


    在他看來,袁、曹聯軍沿著大河南北同時進攻,奪取三河是勢在必得的事情,閻行以寡敵眾,能夠憑借崤函、大河天險,保住剩下的關中郡縣,就已經是萬幸了,哪裏還有什麽反擊之力。


    更何況,他前些日子已經接到軍報,關中的閻行誓師東出,正往河南地進軍,準備救援洛陽城,迎戰入侵的曹軍。


    至於麹義,聽說他麾下隻有幾千兵卒,騎兵寥寥無幾,顏良自視甚高,此次帶領兩萬步騎前來,才不會將避戰退縮的他放在眼裏。


    “報——”


    顏良騎著高頭大馬,顧盼自雄之際,一名前軍的軍吏拍馬趕來。


    “將軍,前方發現敵軍人馬。”


    “不是說射犬聚的敵軍已經撤走了嗎?”


    顏良聞言頓時皺起了眉頭,軍吏見狀連忙解釋說道:


    “是,,是野外遭遇的敵軍人馬,敵營隻是空營,敵軍人馬的確已經撤走。”


    “有多少人馬?”


    “兩三百步卒,打著敵將的旗號。”


    “前軍追擊,派出騎兵包抄,務必全殲敵軍,別讓他們跑了。”


    “諾。”


    那名前軍的軍吏連忙領命離去,其他軍吏眼見著他離開,其中心存謹慎的不免又開口向顏良說道:


    “將軍,會不會是麹義的誘敵之計?”


    “哈哈,這不過是麹義老兒的疑兵之計罷了,前番他在共縣、修武等地就故布疑陣,想要滯延我軍的進軍,如今又要故技重施,看本將這次如何先擒他兵卒,再破他城池。”


    “況且此地是河內,不是並州,一眼過去,皆是坦途,麹義何處能夠伏兵趁我,本將怕的就是他不來,他若敢來,也不過是前來送死罷了,哈哈哈!”


    顏良三言兩語教訓了持不同意見的軍吏,得意地發出大笑。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河內境內水網密布,沁水、泫水的支流錯綜複雜,就在顏良派出的騎兵快馬加鞭,即將追上敵軍步卒的時候,卻發現匆匆撤退的敵軍步卒過河拆橋,掉頭就將小河上木橋的那一頭拆毀了。


    追擊的騎兵短時間內找不到另外過河的途徑,隻好派出斥候試了試河水的深淺,確認人馬都能夠涉水過河後,連忙驅馬從低岸踏入河水之中,準備涉水而過,繼續追擊。


    可人馬剛剛趟到中流的時候,原本已經逃遠的敵軍兵卒又折迴頭,身後還多了幾百兵卒,他們很多人都背著弓弩,站在岸上瞄著涉水的河北騎兵,就開始有條不紊地發射起來。


    “該死的,衝上岸去!”


    進退不得的河北騎兵遭受著對岸箭矢的襲擊,沒有有效的反製手段,隻能夠相互激勵著,冒著頭上的箭矢,加快馬速想要衝上岸去。


    可隨著距離越來越靠近,岸上敵軍步卒的箭矢也愈發密集。不一會兒,小河的水流也被河北騎兵的人馬鮮血染紅了,偶有驍勇的騎士策馬衝上岸去,也被成排的長矛刺死,後麵的河北騎兵損失慘重,又被重新趕到了河水之中。


    “撤退,撤退。”


    這個時候,進攻受挫的河北騎兵也意識到了不妙,對岸的弓弩手不少,己方的騎士受製於河水和河岸,根本就無法發揮騎兵衝鋒的優勢,再繼續進攻,也隻會徒然增加傷亡,於是他們隻能夠垂頭喪氣、罵罵咧咧地頂著箭雨,爭先恐後又逃迴岸上去。


    濕淋淋的人馬逃上岸後,前軍兩條腿追擊的步卒也終於趕到,他們眼見著對岸的敵軍兵卒隻有七八百人,又沒有騎兵,輕敵之意騰起,在軍吏的號令聲中,兩三千前軍步卒卷起衣甲,手持盾牌,像被剛下河的鴨子一樣齊齊地跳入河中,準備展開陣型,涉水強攻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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