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玫瑰城堡。


    清冷高貴的藍月已經爬上了正中,光芒顯得越發幽深而遙遠,繁星多的好似恆河中的砂礫一般密集,閃爍著好似一顆顆眼睛。


    在光芒匯聚之下,那山巔的城堡已經陷入了靜謐和漆黑,大多數仆從已經帶著一天勞累下的疲憊,早已熟睡。唯有一隊隊來往的盔甲武士巡視著四方,麵甲下的目光敏銳而警惕。


    城堡的深處,華麗的房間中。


    精致的魔法水晶燈照亮了整個房間,光芒柔和而不刺眼,在這光芒下,整個房間中各種古樸而奢華的布置更顯得帶著華貴高雅。


    若是讓那些考究的老學者進入這個房間必然會驚叫著跳起來,那看著普通的書桌難道不是金絲楠木製作的,那優雅的弧線和最後高高的翹起,為什麽這麽像是奧古斯都王朝初期皇室最喜歡的風格?


    在看桌子上淩亂泛著的餐盤,金屬的光芒中更帶著些沉重,為什麽這麽像是添加精金,才有的光澤?


    在看那牆壁上掛著的一幅畫,綻放的玫瑰紅的似鮮血流淌,那花叢中橫臥著一位少女隻剩下一個背影,但僅僅從那背影中似乎又能看到不屈和倔強,顯得那麽聖潔而又光輝。


    天啊!


    這好似居然是那副在曆史書中留下了赫赫名聲的《不屈少女》的畫作,那可是以凡人之身,被冠以‘神’之名的畫師和作家,奧爾德裏奇最巔峰的作品。


    如果說蓋斯-奧古斯都大帝是真正的解放者,是將亞特蘭蒂斯從巫師時代的絕望中拯救出來的人,那麽,奧爾德裏奇就是喚醒者,在那個時代,他以自己的畫,自己手中的筆,去編製一個個真實而殘酷的故事和詩篇,去努力的喚醒著沉睡中的麻木者。


    這是一位真正的革命者,以凡人之軀去承受著生靈的痛苦,以自身的生命和鮮血去鑄就反抗的精神。


    這更是蓋斯大帝的一生摯友,有記錄的蓋斯大帝一生隻為三個人流過淚,他就是其中之一。


    也就是在這幅驚世畫作的正對麵,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坐在椅子上,她的目光癡癡的定在了那少女的背影上,臉上顯出了各種變幻莫測的表情,那裏有似少女嬌嗔的風情,有久遠迴憶中的甜蜜,有為人妻子的幸福,有黯然無奈的痛苦,有痛徹骨髓的神傷。


    這幅畫對她有特殊的意義,因為,這是哈維送給她的。


    這幅畫也是他們的定情信物,因為這幅畫,他打開了她的心扉。


    在那青蔥的歲月裏,當她和哈維-伊戈爾相遇,對方瘋狂的追求並表達出愛慕之心時,她並沒有如同無知少女那般接受,而表現的很不屑,也非常抵觸的。


    對方是千年傳承的貴族繼承人,而自己隻是一個在市井街頭長大半精靈混血,各自的接觸麵和世界觀差距太大了,終究會有太多的分歧。


    而哈維的追求,在她看來,那也隻是在厭煩了予取予求的少女後,乍然遇到自己這種類型的,從而引起的興趣而已!


    白馬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話,隻代表著有著美好的開端,但最終的結果,總是不如人意的。


    然而,哈維終歸是用行動打動了她,他闖入了一處遺跡之中,與一大推珍貴的物品中,僅僅取了這一幅畫《不屈少女》。


    她還記得他被包得和粽子一樣出現在她麵前時,卻認真的將這幅畫展現在了她的麵前,輕輕地說:“這幅畫,送給你!”


    她的目光定在了《不屈少女》的背影上許久,又看著哈維許久,最終,淚崩了!


    她的性格從外表上看去大大咧咧,又剛強不屈,男人能做的事情,她都能做,男人做不到的事情,她微笑著也能做。


    她很漂亮,但認識她的人,能夠看到的都不是她的漂亮,而是她的狠,她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作為一個在流浪中長大的孩子,她必須如此才能活下來,才能將弟弟拉扯大,但包裹在嚴嚴實實的防線下,她的內心是敏感而脆弱的,她渴求家庭,渴求嗬護,更渴求愛!


    哈維沒有多說什麽,他僅僅是將這幅畫送給了她,卻也在告訴她。


    他看到了她的不屈,就如同畫中的少女,哪怕是一個背影,都已經告訴了所有人,她從不會向命運低頭。


    他也看到了她的嬌弱,如那嫣紅的玫瑰,豔冠群芳,卻又脆弱無比,仿佛一陣風,一場雨都能讓它凋零。


    他再告訴她,他懂她,所以,他想保護她!


    於是,她撲在了他的懷中,哭的稀裏嘩啦,仿佛要釋放這麽多年來積累的委屈。


    於是,他送了她一幅畫,而她送了他一顆少女的心!


    於是,他們成為夫妻,相敬如賓的走過了數十年的歲月。


    一切都是那麽美好,一切美好幸福又持續很多年,一切卻又在他死去時,戛然而止!


    不知道從何時起,梅麗夫人身旁,燈光下,一個詭異的影子飄忽出現,一寸寸,影子生長成了正常體型,但他的五官隻有大致的輪廓,看不清晰,仿佛蒙上了一層陰影麵紗,每當陰影扭動的時候,這五官就拉長或者扭曲,看著極為怪異滲人。


    他出現後,目光也定在了《不屈少女》畫作上,空氣中有莫名的震蕩聲音傳來:“真沒想到,在這裏居然能夠看到奧爾德裏奇的真跡,雖然現如今是亂世,古董不是太值錢,但對於這種頂級的好貨色,我相信還是有很多人願意化大價錢的。


    嘻嘻哈哈,這也算這次任務的額外收獲了,想到這個,我的心情居然莫名的就好了許多。”


    陰影人顯得很輕鬆,但話語卻顯得極為狂妄,而梅麗夫人隻是扭頭,微微的掃過了他一眼,沒有驚慌,沒有恐懼,斂去了眼神中所有的悲傷和懷念,就是那麽極為平靜的看了他一眼,又再次迴過頭去。


    “你的任務就是來殺我的吧?我的弟弟,他心中的**和貪婪,終究還是戰勝了親情嗎?”此時的梅麗夫人又再次成為了伊戈爾家族的主母,雖蒼老依舊,但那歲月沉澱起的威壓再次彌漫開來。


    陰影人影子帶著點飄忽,卻不屑於撒謊:“那應該被成為是果決吧!其實,我們本來猜測米盧伯爵是下不了這個決心的,我們也做好了幫他下決心的準備。


    不過,現如今反而讓我們高看了他一眼了,或許,他還是有些利用價值的。”


    “與虎謀皮而已!早晚,他會被你們吞的連渣子都不剩下,不過,我相信無論是你們,還是他們都等不到那一天。”


    梅麗夫人的話語很堅定,似乎在陳述一個事實,但卻讓陰影人嗤笑了起來:“嘻嘻哈哈,都說你們伊戈爾家族有底蘊,都不敢最先來觸碰鋒芒,可在我看來就是個笑話。


    十天的時間,我在這裏來來迴迴偵查了不下百趟,該去過的地方我都去了,不該去的地方我也去了,可所謂的底蘊,嗬嗬,除了伊利亞德這個木精靈,你們連一位超凡都找不出來。


    不怕告訴你,這任務其實是我搶著接下來的,就是想揭穿你們的真麵目,想看看你們這些所謂高貴的貴族,在我的刀下哀嚎苦求的場景。


    放心,雖然你一副快要死的樣子,但請相信我的手藝,你會成為又收錄的又一位人皮魔偶。”


    “那,來殺我吧!”梅麗夫人已經失去了和他再次說話的興趣:


    陰影人扭曲的臉似乎有些憤怒,他還想說些什麽,卻又陡然臉色一邊,陰影搖曳,飄忽到了另一處。


    與此同時,一道湛藍的冷光從他之前的位置劃過,然後隻聽到一個洪亮的的聲音傳來:“你們這些將靈魂出賣給了陰影,隻配生活在陰影中的驅蟲,簡直是玷汙了刺客之名。


    剛才這一劍隻是給你提個醒,下麵可就是認真的了!”


    “聽著,‘陰影假麵’辦事,無論你是誰,又得了伊戈爾家族多少好處,最好給我離開。否則,我‘陰影假麵’會讓追殺你到死!”陰影人語帶威脅,但早已經擒出了武器,肌肉力量調整到了最加狀態,做好了戰鬥準備。


    此時,他心中已經已經惴惴不安了,隻因為到現在為止,他居然都沒有發現對方所在的蹤影。


    “嗬嗬,‘陰影假麵’啊?一群水貨超凡?想當初,我似乎宰了你們不少人啊,也不多你一個!”


    魔法水晶燈的光芒陡然黯淡了下去,似有兩團漆黑的迷霧在交織翻湧,陰影籠罩在整個房間,能看到的隻有一道道雪亮的寒光如同兔起鶻落一般的跳躍,轉折,絞殺。


    同為暗影係的超凡強者,他們的戰鬥沒有太大的規模,而就是在這極小的空間中極盡靈巧的追蹤和絞殺,雖然看似並不激烈,但其中的兇險隻有自己知道。


    零碎的碰撞聲不時傳來,四周有莫名的陰冷,可梅麗夫人很平靜,那是真正的平靜,無論心跳,還是肌肉,又或者精神波動都沒有絲毫變化,她仿佛熟睡了一般的閉目養神。


    在一次密集的如同雨滴落地的碰撞聲後,一聲慘叫在房間中傳蕩,魔法水晶燈的光芒再次照亮整個房間,此時,隻見一個隻有正常人類一半的人拖著一個罩著黑袍的死屍,站在了那裏。


    梅麗夫人迴頭,她雖然沒有起身,卻恭敬道:“謝謝曲奇冕下護佑!”


    “嘿嘿,沒什麽?就算是平時遇見了這些‘陰影老鼠’,我都不會放過他們,何況還是沐恩那小子的安排。”老曲奇正在擦拭著手中的匕首,眼神中卻不由的帶著些興奮,戰鬥喚醒了他沉睡的職業者的血液,但眼前這水貨超凡太弱了,他有些不過癮。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他的動作微微一頓,又道:“對了,計劃已經到了全麵收網的時候了,不過,沐恩那小子讓我問下,關於米盧-門羅伯爵,您是什麽想法?”


    一陣沉默,空氣中帶著些凝滯,老曲奇沒有催促,因為這是個艱難的選擇。


    良久,一個幽幽的聲音才傳來:“他的選擇,就是我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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