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上官紅名義上的奶娘,她一早便過來了。她對著銅鏡,將上官紅的一頭墨發打散,用梳子慢慢地梳著。


    我對著窗外明澈如水的陽光細細地看著金線錦盒裏的一對琉璃翠的翡翠鐲子。陽光底下,鐲子中隱隱流動水波似的一彎光澤,觸手生溫。


    隻見眼前光影搖曳,華燈炫目,照的街道上明如白晝。一座三層的樓閣前,栽種著一排花樹,在華燈照耀下,開的如火如荼。夜風吹來,隱聞絲弦之聲,樓內人影憧憧,好似人間仙境一般。


    大殿內沉靜如水,快入冬的天氣,黃昏時分的光線似厚厚的陰翳,叫人透不過氣來。殿內漸漸昏暗下來,仿佛有一根針刺在心口上,慢慢地逼進,要挑破鬱積已久的那塊膿血。


    他迎著天邊的冷月,負手凝立在夜色之中,久久地一言不發。碎落的月光灑在他肩上,就好似為他披了一層寒冷又孤寂的流霜。月色將他的影子拖長,他整個人就好似一隻孤獨的鷹隼。


    一隻金錢豹,頭圓,耳短,胸脯寬闊結實,四肢強健有力,全身毛色棕黃鮮亮,油光水滑,渾身均勻,在陽光下泛起油潤光澤,一雙暗綠色的眼睛宛如在墨玉裏的琉璃珠讓人不寒而粟。


    夜風吹動帷幔,如煙似霧的帷幔緩緩飄動著,那道悠然的人影瞧上去似乎更加的朦朧了。他明明是在那裏坐著沒動,卻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好似他是流動的水,輕揚的風,就算伸手去抓,也是抓不住的。


    我看著袖口微微露出的十指尖尖,指甲上鳳仙花染出的痕跡有些透明,淡得像是麵頰上極薄極脆的嬌羞紅暈……


    有時候,陽光真是一個好東西,有一種奇妙的特質,照在他年輕的身體上,賦予他白皙的肌膚一種水晶般的質感,一種輝耀人心的明亮。


    地下青銅九醨百合大鼎裏透出洋洋淡白煙縷,皇帝所用的龍延香珍貴而芬芳。我打開鼎蓋,慢慢注入一把龍延香進去,又注了一把,殿中的香氣愈濃,透過毛孔幾乎能滲進人的骨髓深處,整個人都想懶懶的舒展開來,不願動彈。


    陽光親吻著他的肩,肩頭的線條流暢而柔韌,陽光親吻著他的脊背,那脊背沒有一絲贅肉,平滑如絲緞。不得不承認,這樣一副出浴圖,倒是很美很好看的,上官紅闔了一下眼,淡淡走到白墨臨的身後,伸手從池水一側的衣架上,拽下來一塊錦帕,開始為白墨臨擦拭。


    清涼的發絲拂在麵上,仿佛是他的手指,那樣涼涼的,卻有甘甜溫暖的氣息。心潮波動,數年前的舊事幕幕如輕波漣漪漾動,似柔軟的羽毛,一片片緩緩浮上心間!仿佛,還是在從前。


    明澈的月光流瀉在湖麵上,潮麵反射了月光,處處水光瀲灩,波光粼粼。湖麵上還有極淡極淡的水汽升騰,如煙似客若塵。明澈的月光再流瀉到枚頭鮮潤的花上,樹樹嫣紅在朦朧夜色中,紅的隻見其溫柔,如同嫻靜的女子,不見一絲張揚,隻是柔的似水。


    外頭晨光明亮,庭院中月季叢翠色茵茵,全未受秋意所染,此時星星點點開了些怯怯的小花苞,也頗為嬌豔。卻是數十本山茶競相爭豔,碗口大的花朵吐露芬芳,深紅粉紅團團簇在一起,十分熱鬧。如此秋光,被昭陽殿重重深紅如血的雕花朱窗一隔,落進昭陽殿中便成了淡蒙蒙的一層寂寞輕紗……


    她躺在湖麵上,抬頭是深邃浩瀚的星空,無數個星子眨啊貶地,好像眼睛一般打量著她。遠處是隱隱約約的青山,近處是嬌美馥鬱的花樹,一切在月色下,都是那樣的朦朧那樣的美。偶爾聽到幾聲蟲叫和鳥鳴,聽在耳中,就好似情人的呢喃一般……


    她倒在漢白玉磚下,仿佛一片隨時會被稀薄陽光化去的春雪,輕飄飄失去生氣,唇角含著最後一縷柔和淺笑。我再不迴顧,碧海藍天的自由,那是我與她都畢生不能達到的的地方,所以她走了,唯獨我留下。


    不幸中的萬幸就是,方才她雖然從水中站了起來,但那水隻是及到她腰間。而且,更萬幸的是,她方才洗她後,已經用絹帶格豐滿的胸纏住了。更更萬幸的是,這次用的布帛,很薄很薄,而且是肉色的。就算是在白日裏,也要近身才能發現,更何況是在夜裏,還是水氣氤氳的湖中。


    徐徐步出,待行至上林苑,卻見苑中數叢文心蘭開得正盛,修長的葉片輕巧漫灑,綠玉琥珀樣的花莖輕盈下垂綻出飛翔的金蝶似的花朵,嫣然可愛。


    隔著一道飄搖繁複帷幔,帷幔是白色的,如白霧浩蕩,輕煙簇雪,不似雲錦也不似白絹,如雲如霧般飄蕩著。而帷幔後麵的人,就好似融在霧中的一道身影,影影綽綽。


    綿綿輕薄的日光下枝影寂寥,似是淡淡的烙印浮在白墨臨白淨的小臉上,他似是不解其中意,一邊念一邊輕輕反複吟哦。有清單的風從容吹過,打開的窗輕輕撲棱,發出沉悶綿長的聲音,偶爾有被風吹落的羽毛樣的合歡花,輕輕拂於烏沉沉的紫檀案幾上,那樣輕綿的落花聲聲,卻似擊在心上。


    是性子最綿的一個,平日裏也極易害羞,隻有在殺人的那一刻,他眸中才稍微現,出一絲戾氣,平日裏,都是溫和無害的似大姑娘一樣,小四的手也是極巧的,他最擅長的是發暗器,平日裏都是捏著細小的銀針啦,康老三便說,暗器銀針和繡花針也差不多,所以縫衣服什麽的活計也交給了小四。


    她說話間頭一偏,別在鬢角的秋杜鵑落下一片粉紅的花瓣。素手輕揚間我已折了一朵文心蘭在手,簪在浣碧如烏雲般蓬鬆的發際,含笑道:“秋杜鵑雖美,卻也不妨簪幾朵別的花,瞧著也新鮮。”


    那車攆長一丈有餘,座高三尺,攆外裝飾著銀螭繡帶,金青縵帳,頂棚繡著獸吻,前麵豎著丈許高的紅木竿。車攆以四匹馬幸行著,後麵有數十個侍衛跟隨。


    午後的陽光輕柔得如金色的細紗,揚起春色如葡萄美酒般光影瀲灩,滴滴沁心陶醉。隔著陽光遠遠望去,輝映在桃紅柳綠中的昭陽殿顯得格外肅穆而有些格格不入,似一沉默的巨獸,虎視眈眈,伺機而動……


    司徒香香心中也有一絲酸楚,任由白瑪夫人將她的頭發梳通,挽成漂亮的發髻,再穿上寬大曳的錦繡裙袂,靜靜坐在妝台前。日光透窗而入,身上紅色的嫁衣,如同雲蒸霞蔚般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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