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喜歡白色香花,所以多用茉莉、素馨、梔子花之類,其實若是肌膚好顏色,用玫瑰與桃花沐浴是最好不過的。


    不過,奴婢這些日子去內務府領這些香粉,才發覺已經不太用這些舊東西了。說是皇上偶爾聞小主用的香粉,是用上好的英粉和著益母草灰用牛乳調製的,又用茯苓、香白芷、杏仁、馬珂。白梅肉和雲母拿玉錘研磨細了,再兌上珍珠粉用的。


    這所別院建得頗為隱秘,雖說是依山傍水,院落與院落之間卻疏離相隔,隱隱相對。若是不熟悉地形的人,轉上一小會便不明方向。


    半夜時,窗外起了風,拂著屋外的竹林,細碎的輕響,遠處傳來生硬的梆子聲,脆脆的,衝破這夜的濃厚的黑。


    司徒香香看著他的神色,仿佛一個迷路的孩子,極力尋找著想要去的方向,卻又那麽不知所措。她無言以對,隻是緊緊地擁住他,以肉身的貼近,來尋覓溫暖的依靠。


    小船順著水流而下,月色氤氳,倒映在粼粼波光,在水中暈開一泓銀白。


    那雨幕清綿如同薄軟的白紗,被風吹得綿綿渺渺,在紫禁城內外幽幽地遊蕩,所到之處,都是白茫茫的霧氣,將遠山近水籠得淡了,遠遠近近隻是蒼茫雨色。


    你如此輕描淡寫的說著永別,卻連一個死字都不敢輕易落筆,你那般害怕觸動我的傷心,然而我的傷心如潮,早已因你而決堤。


    一頂闊大的竹笠遮住了他的眉眼,隻看見他棱角分明的唇,和唇角深刻的紋路,滄桑而冷峻。


    她盯著枕邊人熟睡中的麵孔,嘴角微微翹起的弧度有溫暖而誘惑的姿態,眼角新生的細紋亦不能掩飾他巍峨如玉山的容顏。當真是個俊逸的男子,不為歲月所辜負。


    白墨臨累到坐在馬車上就已經睡著了。再顛簸的路麵也沒有能夠將他搖醒。最奇怪的是,即使他在睡夢中,眉頭也是緊鎖的,仿佛心底總有些不快意,會在這個時候爬上他的眼角眉梢。司徒香香忍不住伸出手去,想將他的眉頭撫平。


    先在內室換了女裝,煙青流彩暗花雲錦宮裝,碧玉七寶玲瓏簪,簪尾垂細細銀光閃爍的流蘇,流水般拂過鬢邊耳側,伴裙裾緩緩拂過地麵的細碎之聲,舉動間宛如步月行雲。


    原來你覺得,我已經活到連自己的感情都不明白的地步了麽?你笑的時候右頰會有一個酒窩,眼角會變彎,像是從心底在微笑一樣。


    挑了金色並玄色絲線,慢慢繡著“卍”字不到頭的經幡。那是上好的雪色密緞,一針針攏著緊而密的金線,光線透過薄薄的淺銀霞影紗照進來,映在那一紋一紋的花色上,一絲一絲漾起金色的芒,看得久了,灼得人的眼睛也發酸了。


    身姿如水草,在帶著海風微腥氣息的夜色中飛掠,風聲從耳邊過,四周景物快速退後,快如流光飛舞。


    又端詳了她好一陣,接著挑出一團淡淡的桃花色的粉末,塗在了她的眼角之下,又用炭筆將暗香的眉毛勾勒得更加濃密,另添了兩團淺淺的胭脂打在了她的雙頰之上。


    支著腮想,上官紅的容貌其實偏於柔和的,隻是鼻梁生得挺,反而將長相襯得英氣而俊雅,眼裏眉間總有那麽一絲生動的笑意。


    隔著一個火盆,對麵的白墨臨的臉突然被熱氣蒸騰得模糊了起來。原本英俊的麵孔,變幻了各種扭曲的形狀。上官紅也分不清楚,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庭院中有無數海棠齊齊綻放,香氣隨光影氤氳繚繞,沁人心脾。花枝的影子透過輕薄如煙的霞影絳羅窗紗映在螺鈿案幾上,斜陽穿過花瓣的間隙落下來,仿佛在二人間落下了一道無形的高牆。


    帶著水腥氣的夜風一陣比一陣緊,浸透滿城的魚蝦氣味和三月開得最為茂盛的木棉花香糅合在一起,聞起來居然像是血腥氣。


    隻見鏡中映出一隻纖弱靈巧的手,拿著剪子小心翼翼地在她的眼角剪開一道口子,那道口子漸漸剝落,也慢慢地顯現出她本來的容顏。


    帳內厚毯絨絨,紫銅鏤花鼎爐內沉香淡淡,雖是軍旅,陳設卻也頗為講究,我麵上掠過鄙棄的神色,抬眼便看見頂頭右側堆滿軍報的紫檀黑漆長幾旁,斜斜坐著那清瘦的青衣男子。


    他的目光在一瞬間看到了司徒香香潔白而裸露的肩頭和手臂,像是新剝出的荔枝肉,微微透明,白而凍,卻散發著溫暖的熱氣。


    上官紅一麵心驚膽戰,一麵又將抽得飛快,人坐在馬車上,倒仿佛要被吹起來似的,連風刮過耳鬢的時候,都覺得微微有些刺痛。


    一襲霞縐長衣是去年江寧織造進貢的,淡淡地雨後煙霞顏色,春日裏穿著略顯輕軟,如今更顯得大了,虛虛地籠在身上,便又搭了一件木蘭青素色錦緞外裳,隻在袖口和衣襟上碧色夾陰線繡了幾枝曼陀羅花,暗香疏影,倒也合她的心境。


    揭開沉香爐的蓋子,輕聲道:“把整塊沉香放進去,隻要一點點火星,它就會燒起來,在燒成細屑前都不會停下,然後換一塊新的繼續燒。可是等到沉香如屑,再怎麽用火折子點上都燒不起來了。就像這塊沉香,我已經燒過了成了細屑,就連一點火光都不會有了,最多隻是燒盡後的餘溫。”


    上官紅把整個身體浸在滾熱的水裏,方隻有這樣,才能感覺到一絲暖氣。沐浴所用之水最是講究,按著時氣用豆蔻花並佛手柑擰了汁子熬煮的,醇厚中不失清新之氣,熏得混沌的腦仁漸漸安靜下來。


    大小官紳們堆著滿臉的笑,熱絡絡的擠進正廳,廳裏又是一番景象,滿目輝光盡多華彩,一鼎一鶴一燈一屏都洋溢著驕人的富貴氣息。青花纏枝牡丹紋罐插雀雉翠羽,白瓷三足爐燃名貴龍涎,紫檀家具多寶格太師椅整齊排列,鈞窯天青釉仰鍾式花盆厚潤豔麗,更有珍玩無數熠熠生輝,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正麵大幅的玫瑰紅織錦緞垂簾正中,一個金光燦燦的壽字耀人眼目,據稱,那是今上禦筆。


    她隻是住在俺們家隔壁的一位畫師,哎喲,那個畫就像真的一樣。畫一顆小草吧,翠嫩得像是剛從地裏鑽出來的!畫花兒呢,惹得那蜜蜂呀,蝴蝶呀,都往那畫上撲!


    她身體的其他部分都被一塊薄得近乎透明的紅綃緊緊圍住,勾勒出美好而誘人的曲線。可她的身體,怎美得過她刺客微漾的星眸、豐潤的紅唇和那欲嗔未嗔的笑容。


    此時,圓月如銀盤懸掛於藍紫色的夜空,清冷幽光傾瀉而下,流在黃琉璃瓦歇上,潑刺刺躍出,掠過一扇扇萬字團壽紋步步錦支摘窗,落在玉階下陳設的銅鳳、銅鶴之上,泛出大片如針氈般刺目而銳利的鋒芒。


    夜風拂動芙蓉錦帳堆雪似的輕紗,帳上的鏤空銀線串珠刺繡花紋晶光瑩然,床頭的赤金九龍帳鉤在晃動中輕微作響,連那龍口中含著的明珠亦散出遊曳不定的光。


    待上官紅把砂鍋端到矮桌上,然後揭開鍋蓋的時候,顏淡隻聞到一股濃烈的辣味,立刻打了一個噴嚏。


    司徒香香的身體貼上了他的身體,哪怕隔著衣衫,他也能感受到那玲瓏有致的身段,是如何成了一團野火,讓他無法克製從喉間浸逸而出一縷近乎渴望的呻吟。


    這湖本是前任移花宮公主親自開辟的,在湖底種了睡蓮,每到夏季總會生出盈盈一池碧綠,間或著夾雜著團粉或是雪白的蓮花。總會有些思慮糾結寫不出稿子的姑娘喜歡來此散步。說來也奇怪,似乎隻要看見這微醺醉人的景致,那思路便源源不斷地被打開了。


    我一怔,輕輕嗅了嗅,果覺四周彌漫著一股燒灼的焦味兒,那是燃燒鬆木的味道,鬆木富含油脂,燒起來很快,山莊常用這個引火,我是聞慣了,然而此時此地聞到這個味道,實在令人訝異。


    微微發黃的書頁有草木清新得質感,觸手時微微有些毛躁,想是翻閱得久了,也不複如昔光滑。而自己此刻的心情,何嚐也不是如此?


    等她湊到桌邊,瞧見砂鍋裏被煮得色澤油亮的羊肉和泛紅的湯底,又再接再厲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她的手指在他的胸口畫著圈,透著薄薄的衣衫,那種酥癢是會蔓延的。司徒香香顯然是新沐浴過,梨花淡妝,蘭麝逸香,渾身都散發著新浴後溫熱的氣息,在這清涼的小世界裏格外酥軟而蓬勃。


    駕輕就熟地從銅匣中用銀挑挑出一團象牙色的粉末,在上官紅的額頭、兩頰、鼻翼和眼周各點了一些,然後用無名指肚輕輕將那些粉末點開,再用手指緩緩推勻。但聞一股清新的香氣鋪麵,轉眼間,她的膚色勻淨了許多,那眼眶四周的暗澤也不如先前可怕了。


    一時冷汗夾著油膩嗒嗒而下,暈在水暈金磚地上,像雨天時汪著泥濘汙濁的小水泡。她團著發福的身子,在地上揉成滾圓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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