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紅眼前閃出了即將在林中發生的種種險惡情景,她心裏一陣緊縮,呆呆地站在那兒,幾乎喘不過氣來。


    但覺自己鋼杖在碰上桂枝的一刹那間,先是微微一震,好像他在桂枝外麵包了一層厚厚的棉絮,先碰到的是棉絮,然後才真正和桂枝碰在一起,等到鋼杖和桂枝碰在一起,他又感覺到從桂枝上傳來了一股極大吸力,竟然招自己鋼杖牢牢吸住,再也無法分開。


    左右兩邊廂房也擺下了四席,是莊丁們的席次。大家歡笑暢飲,不在話下。


    上官擎天手中那一根龍頭鋼杖,總有數十斤重吧,他卻要白墨臨去折一支二尺長的桂枝來當兵器!別說兩件兵刃份量不相稱,而且桂枝性脆,一碰即斷,也不適宜作兵器。


    這頓酒菜宵夜,直吃到四更時分,才行散席。


    就在白墨臨略略猶疑的時候,身後微微一動,急忙迴頭一看,已見一條淡淡的白影,一掠而逝。


    當時,白墨臨猜想必然是那紫臉的少年,急忙施展輕功追了上去,可是,眨眨眼又失了蹤跡,等到白墨臨快要到九州鎮的時候,卻見那少年坐在路邊的亭子看書。


    “到底白墨臨是怎樣一個人?我決心要會他一會。本來我就是閑雲野鶴,沒有什麽事情;遇上不平,伸手就管,要說起報仇雪恨,隨時都可以,但是,時機不到,暗殺了曹賊,固然可快人心於一時,也許是造成他忠烈的封誥,所以就留下他一條狗命!”


    白墨臨的十九世紀功源源使出,迥旋運用,真是夭矯如同遊龍,揮起一片金光,緊護身軀,看去還是守多攻少。


    臉上汗水,已是滾滾直下,他那件長袍也波動得更厲害了。二人看出那已經不是老大全身鼓動的真氣,使得長袍波動,而是他們老大郭子儀的雙腿在不住的顫動了!


    白墨臨見各人驚愕的樣子,心裏又是舒服又是好笑。


    先前各人經過了白墨臨的介紹,知道後來這個小孩子就是白盟主最小的一位孫子,對他已經是另眼相看。


    第二進大廳門口兩邊,早就擠滿上官擎天的子侄門人,他們隻是躲在門外偷覷,誰都不敢現身。此時聽到大老爺這聲洪喝,大家爭先恐後的搶著出去,不多一大會,就由兩個子弟雙手扛著一支兵刃走了進來。


    那是一根漆著朱漆的龍頭杖,金色的龍頭,頦下還拖著三尺長亮銀色的長須,一望而知這根龍頭杖不但份量極重,尤其那三尺長的龍須,在動手之際,還可以卷纏敵人的兵刃。


    雖然覺得他詞鋒淩厲些,可是,自從來後,滿座春風,臉上一團稚氣未除,各人不但不覺得唐突,反而覺他有趣;尤其進廳裏的那種身法,已經使各人在心理上起了無限敬慕。


    可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慢慢地,司徒蘭芳喉裏的痰喘聲越來越響,老人家的眼也越張越大,眼珠都像快突出來似的。


    白墨臨見上官紅被折磨得這般痛苦,真是肝膽俱碎,哀痛萬分,司徒香香也感到心如刀割。她一時情急,忙轉身對著上官紅一下跪倒在她麵前。


    郭子儀心頭一驚,急急閃身躲避,掌風從她肩頭擦過,隻覺潛力奇強,一個人還是被震得後退了兩三步。


    隻見他劍尖顫動,登時爆出萬點銀光,宛如火樹銀花,千點萬點,漫空飛灑而下,同時左手拂塵也隨著劍招舞起。


    這一刹那,寒風起處,一二丈方圓,陰氣重重,奇寒澈骨!


    因為他生性頑皮、活潑,無極和尚幾百年來就收他這麽一個徒弟,當然愛護有加,盡心培育,再說起無極和尚當年,也是頑皮的孩子,白墨臨這種個性,正合無極和尚的心理,所以親自調教了三年,除了教得白墨臨滿腹詩書,周身絕藝之外,更會施展小巧,捉弄別人。


    “嗆”的一聲,隨手從肩頭摘下長劍,他那柄長劍劍身極細,但出鞘之後,劍光閃動,就有一種逼人的陰氣。


    在場之人都可以聽到“嗤”的一聲,這聲音好像是在烈火中喂紅了的鐵針,一下刺入水中發出的一般!不用說,這是白墨臨的一縷指功穿入謝誌強一團陰氣之中了!


    行到半夜,前麵出現了一片茂密的樹林,乘著朦朦的月色看去,隻見墨濃濃的一片,令人莫測幽深。上官紅來到林邊,不覺也停馬猶豫片刻。


    白墨臨一驚,身形一晃,長劍光華閃處,立時展開了狂風暴雨的攻勢。


    白墨臨駕著車,在漫漫寂靜的驛道上行走了一夜,隱隱展現她眼前的時而是一望無際的荒草,時而是夾道的壟坎,時而是陰森的叢林。


    一路上,除了偶爾碰上一二個錯過村店而被迫夜行的販夫或因急事趕路的旅客外,伴著她的就是噠噠的蹄聲和當當的鈴響。這在白天趕路時聽來倒沒什麽的聲響,而在曠野的靜夜裏卻顯得那麽淒涼。


    他雖然隻是大袖一拂,但他袖管之中湧出一團奇寒澈骨的陰氣,無聲無息,洶湧而來。


    瞥見一團黑影,唿的一聲,從門內飛了出來,落到門外一丈開外,砰然墮地。


    這下,事出意外,紅袍老者和秦四寧都不知這個被摔來的,是己方還是對方的人?杜大娘一顆心幾乎湧上喉嚨,這人如果是傷勢沉重的謝誌強,這一摔豈不完了。


    上官紅頓時隻感到耳朵裏響起一陣雷鳴般的聲音,眼前隻見無數道金光亂閃,她幾乎什麽也看不見了。此時此地,此情此景,她已如被獻入孔廟的三牲,隻有甘當祭品了。


    驀然間,出現在她眼裏的,卻是懸掛上官府正廳那塊金匾上的“忠孝傳家”四個大字。


    司徒香香木然地站起身來,跪在母親麵前,雙手合掌。


    比拚內力,是武家最忌的一種打法,因為這種拚鬥,全憑真功真力,內家修為,絲毫也取巧不得,若是雙方功力相等,直要等到兩人力盡筋疲,真氣消耗殆盡,同時受到重創,或是一方受了重傷,才能停下手來。若是兩人之中,有一方內力稍遜,後力不繼,對方立可挾著排山倒海般的威力,乘勢追擊,功力稍遜的一方,就會當場殞命。


    上官擎天拂出的一團陰氣,雖被他指風直刺而入,卻並未被他破去,依然往前湧了過來,白墨臨但覺一陣奇寒奇陰之氣,包上身來,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噤,幾乎冷得連氣都透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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