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明月,剛從一塊黑雲堆裏吐了出來,又被一塊厚厚的烏雲吞了進去。


    風起雲湧,好象無數魔手從四麵八方擠攏來,要捉拿皎潔光明的一輪明月。


    月亮拚命掙紮著、逃避著。山上鬆濤悲吼,樹枝東擺西搖。。。。。


    而白墨臨立刻左手一掐劍訣,右手的暴風劍,劍尖向上,手挽劍柄平與胸齊,左手劍訣往右手的劍身的中間一搭,開的是奇門劍式。


    兩下裏各按著武林的規矩一亮式,立刻各自把身勢移動。那上官擎天既是左手劍訣一換式,食中二指抬與左眉開,指尖卻是衝著左眉梢;右手劍往下一沉,劍光往右下一展,頭往右微偏,身軀往左斜身跨步式,往右盤旋。


    要知道姚雪最近已食過某種藥物,一身腫胖,正在消除,原來的皮膚,必須脫盡,這股奇腥異昧,正是從硬化的皮膚上發出來的。


    白墨臨觸景生情,不由又想到上官紅,如果定如幻像,他隻有終身不娶,以酬答她海樣深情,默默想來,兀守燈前,也不覺癡倒!


    她除了婀娜中顯出萬般嬌健,俊秀中含有一股英氣外,別的和大家也無多大差異,一種陡然被引起的神秘和敬畏之感,才又慢慢消減,對她也漸漸親近起來。


    白墨臨在濃蔭之中穿行,如洗腸淘胃,徜徉花海,似蜜蜂采精,盡情地唿吸。到了山下,兩人下馬而行。巍巍武當,蒼鬆翠柏,萬木爭榮,百流穿越,一片明淨清涼之氣,讓人心闊懷廣,淡泊名利。


    白墨臨用手向迎著門的一麵五尺多高的壁鏡一推,壁鏡花梨木框子上左右,各嵌著一隻亮銀的白銅鶴鹿同春的燭台,上麵一邊燃著一支紅燭,火焰映著,明鏡生輝壁鏡前是一雙矮腳小幾,上麵放著些脂粉之類。


    白墨臨望著上官紅那漸漸遠去的馳影,心裏不禁湧起思緒萬千。他又將上官紅適才所說的那些話語和她那隱而未露的情態,細細地揣度了番,他那顆適才還感十分慶幸的心不覺又慢慢地變得沉重起來。


    白墨臨此時又驚又喜。驚的是此劍鋒利,一出匣性命可危。喜的是當初幸曾考究過吐納之法,不妨等劍光飛到之時,竟用納劍法納他,或者竟能物歸原主,也未可知。主意已定,故此假作不知。。。。。


    門口衝著鬆棚的一間,屋內無非一灶一榻,榻上堆著被服之類;灶上燒著沸水,擱著一瓦罐米飯、一荷葉包的熟肉,灶旁埋著一隻水缸。後壁角還有一扇竹編的小門;推開一看,門外似乎有座馬棚,拴著一匹馬。


    眼前人影一晃,斜刺裏卻走出兩入。前麵是一位身材魁偉,穿著月白僧袍,背負古鐵劍,手持雲拂,不怒而威的老僧,那像貌,卻很使人感覺不惡。


    左手劍訣往外一遞,虛往外一點,右手劍已經撤迴,往迴一撤,劍鋒轉動,身形左肩往外一斜,劍已然往下往右一甩中,竟從自己的頭頂上圈迴來。暴風劍往自己的頭上橫著往左一遞,身形往下一沉。


    他是聰明絕頂的人,不用我解釋,一忽兒便會領悟出來。把他改扮以後,我掏出自己紅皮麵具,繃在胭脂虎麵上,又用那片紅綢,把她周身纏繞起來,然後直挺挺的,又捆在那塊木板上。


    白墨臨雙掌一合,童子拜佛,身形微挫,突從平地聳身而起,人似浮光掠影,僧袍帶風,輕靈已極,雙袖微展,滴溜溜的盤旋疾繞,覷準上官擎天的頭部,掌挾排山之勢,淩空打來。


    最可怕的,他那是一張人類中尋不到的麵孔。一副瘦小的麵孔,沒有眉毛,沒有血色,沒有表情,分不出五官的明顯界線;眼和嘴所在,好象閉得緊緊的,隻剩一條線。頭上披著長發直垂到肩下,雙肩下削,披著一件黑衣,自腰以下被桌子擋著,看不出什麽來。


    崩、砸、鎖、掛、剪、捋、耘、拿,雙刀施展開,霍霍生風,一招一式全是劍法招術各別。兩下裏一追一逐,忽離忽合。


    從東西廂房嗖嗖的連躥上三四條黑影,全是青絹包頭,青色夜行短裝,掌中各擎著兵刃。看那飛縱情形,十分矯健,往房上一落,立刻相繼撮唇作胡哨,吱吱連鳴。隨著胡哨聲,從下麵地上撲進來二十多名漢子。。。。。


    長空突然傳來一聲鶴晚半空裏突出現一隻神駿白鶴,雪翎朱頂,銳爪如鉤,雙翼一拍,流雲滾滾,如落英紛飄,散向四處。


    月光之下有無數的五彩霞光,青一條、黃一條、赤一條、黑一條、白一條,倏東倏西,比著秋間八月十五前後的月華更是好看。


    隻怕的是光芒閃爍,連眼睛多睜不開來。內中還有五道光華:一道是深黃色,一道是淡紅色,一道是紫色,一道是深綠色,一道是淺碧色。


    “果然,‘迴頭一笑百媚生,六千粉黛無顏色。’看來我要走桃花運了。上蒼賜我這麽一個美人兒,如不好好享受一番,可真對不起這身本領。”


    白墨臨四麵一瞧,月光如水,樹影在地,靜悄悄的毫無動靜。


    她決心要撥開密布在她眼前的那層迷霧,解開她多年來藏在心裏的那個迷團。


    跟著一翻身,一個飛蛇穿草式,嗖的身形躥出去,象筆管直,平臥著穿入水中,下水的功夫也夠高的,並沒激起多大的水聲。


    姚雪乃少女之身,兀如未覺橫岩穿枝,其疾如箭,那身影,使白墨臨一見,不由喜上眉梢,笑在心頭。這是一位身背寶劍,腰掛革囊,姿容秀麗豔如牡丹的少女。。。。。


    縱聲朗笑一陣,驀地騰身而起,疾探手臂,但見平地風雲狂卷,走石飛沙,指尖已臨謝誌強肩上。


    一下子沒有撞倒大樹,沉雷般一聲怪吼,拔出獨角來,身形倒退了幾丈路;突又展開四蹄,猛衝過去。這樣接連衝了幾下,隻把那厚厚的樹皮,撞得四分五裂,和上麵斷枝枯幹紛紛掉下,依然衝不倒這株大樹,高掛的皮袋也依然在上麵蕩秋千般蕩著。


    與他聘個教習,教他一身武藝。最妙的是百步穿楊,能於空中斜射飛鳥,百發百中,又使得好一對八角紫金錘,每個約重五十餘斤,舞動時如萬道金光,渾身盤繞。


    找尋藥物,倘若屆期無法到手,憑單人獨到,把敵人鬧他一個馬仰人翻也為同伴報仇。一時心急,竟施展草上飛行術,疾如脫弦之箭,一往直前。沿途,原是一帶山丘,密草林木,斜看去,似從身前一掠而過,驀聞身後有人嬌笑。。。。。


    少商,商陽、中衝,關衝、少衝、少澤六玄,勁氣連射,縱橫交錯,氣象森嚴。


    移濕就幹,用上隨帶的油衣雨具。樓外拴著的馬匹沒法想,隻好淋在雨裏了。所幸上官擎天三人坐的一塊地方,上麵屋瓦比較完整,還沒有漏下水來。


    把平時那種慈眉善目、溫和安詳之態盡斂,竟是勢挾風雷,令人生畏。進得屋來,毫不遲疑,仗劍竟撲奔了裏間。


    肥大袍袖一拂,煞風宛似大海驚濤。同時旁立磨鏡叟,也發動青靈古鏡,光華閃爍間,已隱身遁形。


    忽然停止咆哮,卻值山風忽止,林木亦靜,隻剩潺潺的飛瀑,和淙淙的溪流。


    隱身林上的三人,在這風止人靜當口,忽地聽出高掛樹上的皮袋內,隱隱的發出酣睡唿吸之聲,若斷若續的傳入耳內。。。。。。


    白墨臨星飛丸瀉般朝前掠來,少女也朗笑一聲,笑似銀鈴,清脆悅耳之極,但她身法也陡地一變,便以霞飛電掣,長裾垂地,塵土不驚,往前直駛。


    這一來,四目相投,默然不語者久之。驀聞一陣簫聲,自遠處傳來,如流泉低咽,風泛鬆濤,音調奇古,極盡抑揚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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