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沉楷的午睡,是被李總的電話吵醒的,說有人已經聯合起來,準備告易沉楷,而且還要把這件事捅到報社。李總打這個電話,並非多麽體諒易沉楷,隻不過因為此時的雪中送炭,是最好的押寶,隻要易沉楷這次能夠緩過勁來,自然會記得他的功勞。

    易沉楷此時沒有心思去計較李總的小算盤,隻是坐在沙發上苦笑,這一次的事情,看來真的已經收不了場。

    蘇畫在他旁邊坐下來,滿眼擔憂,很想問現在該怎麽辦,卻又吞迴了話。她知道,此時如果她也表現得驚慌失措,隻會加重他的壓力。她握住他的手:“別太擔心了,事情會有轉機的。“

    易沉楷迴握了一下她的手,笑了笑:“我沒事。”

    他站起來,佯裝輕鬆:“我要迴家了,學你一樣,洗個澡換身幹淨衣服,然後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睜開眼睛,也許就有解決的辦法了。”

    蘇畫不願意去看他眼睛裏偽裝的自信,隻輕輕點了下頭,“哦”了一聲。

    易沉楷走了,蘇畫一個人在沙發上怔怔地坐了半晌,後來她穿上了厚外套,又換上一雙柔軟的平底鞋,出了門,慢慢地下樓。

    走到路口,很幸運地遇到一輛剛進小區送完人的出租車,她揮手攔下,對司機說:“去人民醫院。”

    當她找到孫科長的病房,敲響門,他的妻子出來,一臉戒備:“你是誰?”

    “我是蘇畫,孫科長以前的下屬。”蘇畫沒敢說自己是易沉楷的秘書,怕被攔下。

    孫科長是個老實人,在家並不說公司的是非,而他的妻子常年在家,也和其他人接觸不多,所以並不知道蘇畫的身份。她表情和緩了些,將蘇畫讓了進去。

    孫科長仰麵躺在病床上,兩眼直直地盯著天花板。蘇畫走過去,他的眼珠遲鈍地轉過來,看了她一眼,又重新無聲無息地盯著天花板,似乎她在這個空間裏根本不存在。

    蘇畫想起以前那個總是和善地笑著的小老頭,心裏一疼,掉下淚來。科長的愛人走過來,遞給蘇畫紙巾,自己也抹了把淚:"他現在,就跟死了沒什麽兩樣,不說話,不喝水,好像誰也不認識。“

    蘇畫咬緊了下唇,心裏似乎有刀在割。

    許久,她抬起頭來:“我能跟科長單獨待會嗎?“

    他愛人愣了愣,還是點了點頭,出去了。

    門關上了,蘇畫的眼淚開始肆無忌憚地掉,直到最初的

    難過勉強平靜了一點,她才開口:“對不起,科長,我當時……如果晚半個小時接您的電話……您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科長仍舊一動不動。

    “我知道,我今天說的話,也許您根本就不會相信。可是,我還是想要把這些告訴您,易總他……不是壞人。“

    蘇畫看見,當她提到易總的時候,科長的情緒起了變化,他的手握成了拳頭。

    蘇畫心中疼痛更甚:“那天,就在您出事之前,易總已經擬好了新的考核標準,對於給華易服務多年的人,會給經濟補償,而且對於您這樣年紀大的人,會發基本工資……“

    聽到這裏,科長突然轉過頭來,死盯著蘇畫,額頭上冒出青筋:“你騙我,不可能。“

    蘇畫的眼淚掉了下來,眼神卻是堅定無疑:“我沒有。“

    科長緊盯著她的眼睛,她也勇敢地迎向他的視線,毫不躲閃。

    也許是她眼裏的澄澈軟化了他,他又收斂了激動,平靜下來。但是眼神也再一次移開,不再看她。

    蘇畫擦掉眼淚,站了起來:“其他的話,我不想多說,其他的事,我也無意阻攔。我今天來,隻是想要告訴您真相。我現在隻想求您一件事。”

    她看著科長,他仍舊不言不語,可是她知道他在聽她說話。

    “下次易總來的時候,給他一個道歉的機會,好嗎?”

    擦幹的眼角,再次溢出淚來,蘇畫轉身離去。

    在門口,她從包裏拿出五百塊錢,塞給孫科長的妻子:“我今天來得太匆忙,也沒來得及給科長買點東西,這個您拿著,迴頭給科長買點水果補品什麽的。”

    孫科長的妻子連忙推迴去:“這怎麽行,這怎麽行?”

    兩個人一推一拒之間,身後突然傳來易沉楷的吼聲:“蘇畫,你這是在做什麽?”

    蘇畫一驚,手上的力道鬆了,鈔票落下去,紛紛揚揚地在空中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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