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定神海無邊無際,又霧氣茫茫,在滿天星海的映照下,顯得甚是詭幻迷離。


    如此景象,實是叫人心潮滂湃。


    海邊的斷頭崖上,一帝一祖對峙,一站一坐審視對方,氣場不顯,氣場卻又無處不在。似天和地的相遇,不是構建出安定祥和的新世界,就是兩者碰撞滅天毀地。


    第二儒祖峨冠附帶,仙風道骨,虛手指向剛才虛問之所坐的位置,笑道:“帝塵,請!”


    不管來者是善,還是不善,張若塵都沒有膽怯的道理。


    他邁步過去。


    池瑤本想與張若塵同行,但張若塵隻是微微抬手,她便留在了原地。


    道理很簡單,第二儒祖能夠無聲無息進入無定神海,便是絕對修為的體現。


    任何神陣,包括張若塵的感知,在他那裏都形同虛設。


    換言之,第二儒祖若想刺殺張若塵,是完全有機會避開陣法,趕在張若塵催動勝利王冠和大尊二十七重天宇世界之前,給他以重創。


    這便是精神力始祖的恐怖之處!


    便是以張若塵現在的修為,走進第二儒祖提前布置好的一片地域,也是相當危險,極有可能陷落在裏麵。


    第二儒祖本身就以陣法見長,“天人棋陣”不知壓了黑暗尊主多少年。


    留池瑤在外麵,便是留了一道後手。


    麵對始祖,誰敢不拿出十二分的重視?


    第二儒祖可以不出手,但張若塵不得不防他出手,並且要有即便他出手,自己也能應對的能力。


    進入第二儒祖的十步內,張若塵明顯感覺到空間中的秩序和精神力場域。


    就像走進另一片天地,完全由對方開辟出來的天地。


    接下來,張若塵每邁出一步,身上的無形鎖鏈就會呈倍數增加,將他向外拖,阻止他靠近第二儒祖對麵的那個座位。


    毫無疑問,這是第二儒祖在試探他的實力。


    若他都無法走到那個座位,自然也就沒有資格與第二儒祖平起平坐。


    至於虛問之,是憑借棋藝,才坐上那個位置。


    張若塵步法平穩,快慢均衡,就像沒有遭受任何阻攔,便是來到棋台對麵,理所當然的坐了下去。


    “帝塵以第二儒祖相稱,而不是稱之永恆真宰,老夫心中甚是高興。本想遲些再去本源神殿拜會,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相遇。”


    第二儒祖笑容真摯,但,始終保持儒道大家的清傲姿態,這是一種常年站在淩絕之頂俯覽群山的勢韻。


    張若塵道:“我一直在等儒祖,而沒有主動去永恆天國拜會。儒祖可知,這是為什麽?”


    第二儒祖眼中浮現出異樣的神采,搖了搖頭。


    張若塵道:“因為,我想知道,做為從昆侖界走出去的始祖,到底什麽時候才會迴故土看一看?”


    第二儒祖倒是沒有想到,一個後生晚輩,氣勢會如此淩厲,絲毫都不懼怕他始祖的身份,也不敬畏始祖的力量。這才剛剛坐下,便要搶奪對話的主動權。


    誰搶得主動權,自然就會顯得更加強勢。


    張若塵已是表麵態度,自己不會像後生晚輩一般對他唯命是從,亦不會被始祖的修為嚇住。


    第二儒祖道:“老夫聽聞,帝塵以海納百川、包羅萬象為願景,卻似乎對故土極為看重,難道整個宇宙不都是我們的故土?”


    張若塵讚歎道:“不愧是儒道之祖,胸懷廣闊,著眼寰宇,我不如矣!”


    第二儒祖知道張若塵話中有話,道:“帝塵不必譏諷,昆侖界乃是老夫的初始之地,心中自有一份獨一無二的感情。”


    張若塵暗唿第二儒祖厲害,他這般直白的講出來,即體現了他的真誠和毫無避諱,也體現了張若塵的心胸狹隘。


    因為,心中坦蕩者,不屑冷嘲熱諷。


    張若塵發泄完心中對第二儒祖的不滿後,便收起心緒,以平常心道:“儒祖好不容易迴來一趟,應該不隻是下一局棋,走一段初始之地的古道,那麽簡單吧?”


    海風不斷吹來,第二儒祖更加仙氣飄飄,似要乘風而去。


    他慎重道:“老夫本不願插手劍界的內部事物,但事關冥祖,便不得不出言提醒一二。九天,不可能是冥祖。”


    張若塵笑道:“為什麽呢?”


    “因為,老夫見過冥祖。”第二儒祖道。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內心震動。


    虛問之和虛亭亭因第二儒祖幫九天平反,心中對其生出好感。畢竟這些年,他們因為此事,受了太多委屈。


    第二儒祖繼續道:“是多少年前,已經記不清,至少也該有五百萬年了吧!是在圍攻黑暗尊主的異時空,冥祖出手了一次。”


    張若塵道:“祂露麵了?”


    第二儒祖點了點頭,道:“露麵了!”


    “祂的真身是何模樣?”


    “沒有人知道祂的真身是何模樣。”第二儒祖道:“冥祖有千麵千相,隨意幻化,根本不拘於物質形態的單一樣貌。祂的心境,應該已經脫離了相的束縛,隨心所欲,五蘊皆空,乃佛道的至高態度。”


    張若塵眼中浮現失望的神色,繼而又精芒四射,興趣濃厚的問道:“我曾在萬獸寶鑒的內世界中,看到儒祖的留字。上麵,儒祖提到了人祖,讓我心中好不困惑。不知儒祖今日,可否為本帝解惑?”


    第二儒祖向熒惑瞥了一眼,撚須笑道:“老夫去了一趟不死血族,將她和萬獸寶鑒一並帶來,也是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帝塵可否將萬獸寶鑒相借?”


    能夠讓第二儒祖親自走一趟,萬獸寶鑒絕對是有大用。


    但,從熒惑手中奪取萬獸寶鑒,絕對不是什麽難事,根本就不需要第二儒祖出麵,永恆天國隨便一個三代弟子就能做到。


    這是為什麽呢?


    “第二儒祖去不死血族的目的,應該是想親自見一見外公。外公能夠擊退雷公,展現出來的實力和未來的潛力,已經足以引起始祖的重視。更何況,冰皇和不死戰神,皆不是尋常人物。”


    (


    張若塵心中如此想著,道:“萬獸寶鑒本就是儒祖之物,如今算是物歸原主了!”


    “這世間之物,本是屬於世間,哪有什麽主?誰先得到,誰就是主?”第二儒祖搖了搖頭,道:“誰能拿到手中,並且拿穩了,才是主。”


    第二儒祖雖是儒修,但以棋入道,內心絕不是修身養性,而是與天地鬥,與人鬥,與自己鬥。


    棋者,輸贏是第一位。


    否則便沒必要對弈了!


    張若塵道:“儒祖認為,這萬獸寶鑒,我已經拿穩了?”


    “至少沒有人敢輕易奪取。”第二儒祖道。


    “儒祖也不敢?”


    “並非不敢,隻是老夫乃儒道之祖,永恆之宰,終究是要臉的。能夠以體麵的方式取,便沒必要弄得一地雞毛。”


    張若塵倒是沒有想到第二儒祖直白到這個地步。


    當然,第二儒祖也是在告訴張若塵,自己並非拘於一格的腐儒。之所以沒有強奪,是因為可以體麵的取,並不是沒有強奪這個選項。


    張若塵道:“既然如此,我便將萬獸寶鑒相贈,儒祖替我解惑,豈不皆大歡喜?”


    “借和贈,倒是沒有什麽區別。”第二儒祖點了點頭,又道:“你就不問問老夫借萬獸寶鑒是要做什麽?”


    張若塵道:“不問,沒有興趣。”


    第二儒祖哈哈大笑,聲音洪亮如雷,道:“老夫本有萬千言語,等著講出來,卻被你提前迴絕,心中真是不痛快。好啊,好!”


    半晌後,第二儒祖正襟危坐,道:“黑暗尊主與冥祖一樣,皆是長存不朽的宇宙禍源。從古至今,為了續命長生,不知吞噬了多少個鼎盛的文明,畜眾生而養自己。”


    “是時空人祖,跨越時間長河,從荒古而來,欲要為後世清理禍源。”


    “你也是同修時空二道,當知,隻有將時間和空間都修煉到登峰造極的存在,才能跨越古今,幹預古今。


    “別的修士,哪怕修為再高,高到始祖的地步,也極難做到。冒然前往未來,多半是被黑暗尊主和冥祖斬殺在未來。”


    “所以,盡管始祖能夠跨越時間,前往過去和未來,但往往他們不敢這麽做。始祖,當世無敵,進入時間長河卻往往下場慘淡,有去無迴。”


    “人祖修為絕世,不輸九大祖巫。但,來到未來,卻也要受時間的反噬,天地規則的壓製,難以獨自鎮壓兩大禍源。因此,便選擇了年輕時候的老夫做為幫手培養。”


    想了想,第二儒祖又道:“人祖應該是在時間長河中,與兩大禍源鬥過很多次,也多次培養了幫手。但,最後都以失敗告終!”


    “冥祖和黑暗尊主皆是萬古難出的梟雄,實力本就不輸人祖。而人祖要培養一尊始祖級的幫手,也是千難萬難,說不定中途就被冥祖和黑暗尊主擊殺夭折。”


    “可以說,當年那一戰。若不是冥祖出手,僅憑老夫和人祖未必能分屍黑暗尊主。”


    張若塵若有所思,道:“既然勝得這麽不容易,神界又為何要釋放黑暗尊主的黑手?”


    “此一時,彼一時。”


    第二儒祖不疾不徐,道:“經過多年磨滅,黑暗尊主已經難成氣候。但,冥祖派係卻日益壯大,冥祖甚至培養出屍魘這樣的始祖,更有九首石人這樣的潛在威脅,僅憑神界已經難以抗衡,隻能將黑手釋放,借黑暗尊主與冥祖之間的仇恨,製造新的平衡格局,為你的崛起爭取更多的時間。”


    張若塵眼皮微微一抬,道:“竟是為了我?”


    第二儒祖迴以肯定的眼神,道:“時間長河被冥祖斬斷,人祖和古之巫祖無法來到當世後,這些年,老夫僅能勉強製衡冥祖派係。”


    “幸好冥祖被大尊接引來的古之巫祖重創,又被二十四諸天進一步創傷,否則僅憑老夫一人之力,斷無可能阻止得了中古末期那次小量劫。”


    “老夫大多數時間都在神界沉睡,即便如此,壽元也已經不多,隻希望能夠堅持到你踏入始祖境的那一天。”


    “憑你的一品神道,將來成就必然在老夫和大尊之上,清理冥祖派係,還天地以清明,絕不是難事。”


    張若塵鎖著眉頭,道:“儒祖的意思是,當今天下唯有冥祖這一個大禍患?”


    “屍魘、鴻蒙黑龍、黑暗尊主,皆可稱為始祖之禍。但,憑你的修煉速度,追上他們,超越他們已是近在眼前的事。但冥祖不同,祂是真正的難以踹度的存在,即便老夫精神力證道始祖,對祂也隻是霧裏看花,看不透,也摸不到,心中有畏啊。”第二儒祖道。


    能讓一個始祖,說出“心中有畏”,這是何等高的評價?


    就像命祖翻不過去的那座山。


    張若塵道:“既然儒祖今日無所不言,更視本帝為未來清理冥祖派係的希望,我便大膽問了!神界的背後,就沒有長生不死者嗎?”


    第二儒祖雙目一眯,道:“你指的是?難道指的是老夫?”


    張若塵搖了搖頭。


    “原來帝塵對神界和永恆天國的成見在此處。”第二儒祖心中了然,道:“神界乃人祖遺留的始祖界,的確有許多難以理解的神秘之處。但,也僅此而已!”


    “老夫不得不再提醒一句,八萬年前那一戰,帝塵奪取了冥國,安置在歸墟,冥祖派係卻沒有采取任何行動,這是不合理的。”


    張若塵問道:“儒祖覺得,該如何解釋呢?”


    “隻有一個解釋,冥祖就在無定神海,或者就在歸墟。所以,對祂而言,冥國根本沒有丟失。”第二儒祖道。


    張若塵臉上沒有任何波瀾,站起身,向第二儒祖行了一禮。


    第二儒祖臉上露出訝色,道:“帝塵這是何意?就因為老夫的出言提醒?”


    “不為此事!為的是,在時間長河中,儒祖曾救過我一次。無論儒祖是何目的,至少現在,本帝得有這一拜。”張若塵道。


    當初,張若塵前往太古修煉一品神道,第二儒祖曾在他的那個時代出手,替張若塵擋住了噬魂燈的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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