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書海的聲音讓楚蓉迴過神，隨即挑眉低頭看向小瑾兒，哭笑不得道，“怎麽想起問這個，小小年紀知道休妻是什麽意思麽。”
小瑾兒撅了噘嘴，“當然知道，休妻不就是爹不要娘了嗎，然後再娶個後娘，欺負我和哥哥還有小山哥哥三個。”
說到這裏，瑾兒眼眶都有些泛紅了，抱著楚蓉的胳膊蹭了蹭，“娘親，要是爹要休妻，那咱們三個跟著你好不？”
聽到這話，楚蓉心裏一軟，再看小丫頭蔫巴巴的樣子，哪裏還有不點頭的道理，當即捧著小丫頭的臉蛋親了親，“好，好，到時候咱娘四個一起走。不對，是把你爹趕走。”
要被趕走的黃書海板著張臉，唇瓣幾乎抿成一條直線，看上去似乎絲毫不為那些話所動，然而心裏卻是委屈的很，他怎麽不知道自己說過要休妻的事兒，而且還是被自家的閨女給聽到的。
不過沒容得他委屈多久，楚蓉便問出了心裏的疑問，“瑾兒乖，告訴娘你是從哪聽來的你爹要休妻的事兒？”
“不是爹要休妻，是二胖說他家隔壁的人家昨兒吵起來了，他扒著門縫去聽了幾句，然後說的休妻的事兒。”
第485章 病，真的能氣好了
休妻一事楚蓉沒再細問，小瑾兒口中的二胖她也沒啥印象，左右不過是村裏的娃子，或許是他家隔壁的夫妻倆吵嘴，隨口說出來的休妻，被他聽去了，才有了這個烏龍。
然而讓楚蓉驚訝的是，就在第二天村裏便傳出來林婆子被休的事兒。
今兒早上，天剛亮就有人聽見林家門口有哭嚎的聲音，原本那林老頭身體就不怎麽好，去年，林二寶和林三妮在村子裏的所作所為，讓林老頭臉上無光，迴去後大病小病不斷，拖拖拉拉的一直到了現在，村民也不見他出屋，這會子突然傳來哭嚎聲，還以為是那林老頭咋樣了呢。
可等村民衝過去，見到的就是林婆子哭的涕淚橫流，扒著門栓不撒手，門裏邊傳出來的便是林老頭要休妻的話。這下眾人才曉得原來林婆子坐下那喪良心的事兒，是背著林老頭做的，這會子林老頭有了些精氣神，直接把老婆子給趕了出來。
雖說有心軟的村民覺得林老頭的做法有些過頭兒，但卻也沒人上趕著去勸說，畢竟林婆子做下的孽，也隻能她自己受著。
林婆子娘家就在劉家莊，是個黃老婆子一個地方出來的，兩人當閨女的時候就很是親近，如今一個被兒媳婦砍了幾刀，躺在炕上下不來，這一個又被當家人給休迴了娘家，五十多歲的婆子了，休迴去能做什麽。
若是她沒做那喪良心的事兒，娘家和善的話還可能收容她，可有了那種汙點，即便的血脈同源，在這個出嫁從夫的時代，有哪個娘家能接受呢。
楚蓉聽過後也隻是愣了一會兒，再多的感慨卻是沒有，準確來說，她和那林婆子也能算得上是仇人，畢竟不管兩家有啥齷齪事兒，當麵來或是背後耍黑手，她都不懼，但你把心眼子使在孩子身上，那可就是過分了。
“嘖，村裏不少人都瞧見了，說那林婆子是被她娘家兩個侄兒拖著走的，就那拖牲口一樣的架勢，想來迴去也不會好過。”
“活該，什麽玩意啊，還有臉在那鬧呢，要我說，當初把那混賬的兄妹倆趕出村子時，就該捎帶上這老婆子，也省了咱家娃子們受的那場罪。”
“哎，大嫂你這口氣咋這麽衝呢，我又沒說她可憐，就是覺得到了那年紀還被休，總歸是……”
半晌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小林家的閉上了嘴，扭著頭去拿針線笸籮，似乎不打算在說什麽。
大林媳婦扯了扯嘴角，鼻子裏仍舊哼哼著。
楚蓉微挑著沒，看著麵前已經停止爭論的兩妯娌，忍不住想笑，就為著林婆子的事兒，這兩妯娌可是在她這兒坐了一上午了，眼看就快到了午時，才算結束了這場爭論。
“對了，還有那林老頭，可有不少的人都在說他呢，說到這兒，就連我都覺得新奇，那林老頭一年來都是病歪歪的，這會子竟是突然好了呢。”大林媳婦似是想到了什麽，突然看向楚蓉說道，“東家，有的病真能氣好了？”
聽到這話，楚蓉第一個念頭就是想笑，自古以來，她就聽說過被氣病了，還真沒見過有原本病著生個氣就好過來的。
想要開口的瞬間，楚蓉似乎想到了什麽一般，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難道……楚蓉眸光一閃，原本的話到了嘴邊卻是怎麽也說不出來。
‘咚咚咚……咚’三聲急促一聲長久的鍾聲想起，仿佛在印證著楚蓉內心的想法一般，大林家的和小林家的兩人聽到鍾聲，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也沒心思等楚蓉的解答了，直直的跑了出去。
黃家村因著是三族合住，雖說各族之間關係緊密，相處融洽，除了姓氏不同外，幾乎都當做親人來處，但有些規矩還是被區分開來，比如祭祖，再有就是這個報喪的鍾聲。
接連重擊三下，最後一擊綿長而沉重，正是林氏一族報喪的訊息傳遞方法，就像是在召集林氏後輩們一般，聽到鍾聲的林氏族人，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趕往林氏宗祠。
這也是大林媳婦兩妯娌再聽到鍾聲後，連和楚蓉道別都來不及就急匆匆離開的原因。
無論是在楚蓉這兒的兩個婦人，還是正在作坊山頭或是自家忙活的林氏族人，都匆匆趕往位於村頭東側的祠堂，眾人趕到後，得知是林老頭咽了氣，均是吃驚不已，畢竟早上看到人的時候還覺得中氣十足，怎的過了沒兩個時辰，說沒就沒了呢。
第486章 臉都憋紅了
林老頭的喪事，辦的簡潔又匆匆，如今的林家隻剩林大寶夫妻倆個，而那林大寶又是個傻的，智商隻有十多歲的年紀，即便想要大肆操辦，都沒辦法。
好在有林氏一族的村民幫襯著，要不然緊緊靠大寶媳婦，還真辦不下來，死的當天受過村裏人的吊唁後，第二天一大早就抬出去埋了。
然而不知怎的，村裏竟是傳出林老頭的死是被楚蓉逼迫的話，大林媳婦和小陳氏兩個氣衝衝來到楚蓉麵前，義憤填膺的將那些話說給了她聽。
聽到這話，楚蓉微微愣神之後便彎唇一笑，可不就是好笑嗎，她把人逼死？她是逼著那林二寶和林三妮當人販了，還是逼著林婆子算計自家孩子了，說白了都是貪婪無知惹得，怪不得別人。
這事兒楚蓉壓根就沒往心裏去，即便有這樣的傳言，左右不過是那些看不慣她的又不敢當麵來的人搞的背後小動作而已。
接連兩天，楚蓉就在家裏山頭兩地轉悠，肚子也一天天變大，以至於第一迴 兒親眼看到自家媳婦懷孕的黃書海幾乎都快成了楚蓉的跟班，一步不離的守在跟前兒，楚蓉心裏雖然感覺不錯，但卻是沒少朝某人翻白眼。
十二月二十五那天，楚蓉早早的醒過來，春梅春荷兩人伺候著她洗漱穿戴整齊，吃了頓熱乎乎的早飯，便套車往縣城裏趕。
黃書海仍舊是跟著來了，搶了何文車夫的位置，自己坐了上去。
“想笑就笑，臉都憋紅了，弄得好像是我不叫你們笑似的。”楚蓉扯了扯嘴角，看著三個均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樣子，沒好氣的說道。
文娘略微低了低頭，肩膀聳動了幾下，忙伸手從矮幾上拎起茶壺給楚蓉倒了一杯，“夫人喝茶，泡了一陣，味道剛好。”
楚蓉一個白眼翻過去，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心裏暗惱出門時不該和自家男人分爭的，這不就被這三人給看了笑話麽。
“嗬嗬，老爺和夫人感情深厚，這可是有些人求都求不來的，有啥不好意思的呢。”文娘似是看出了楚蓉的不自在，發自內心的說道。
春梅聞言，也連忙應和著點頭道，“文姨說的在理，連奴婢都忍不住羨慕呢。”
楚蓉抬頭看向春梅，神情微微一怔，她聽得出來，春梅口裏所說的羨慕是真的，即便是嘴角帶著笑意，但那雙眼睛裏流露出來的絲絲苦楚卻是一點兒都不符合十六歲的小姑娘。
不過想到春梅的經曆，楚蓉心下有了幾分了然，她也不太說寬慰開解的話，俗話都說時間才是最好的良藥，既然兩姐妹已經擺脫了那種生活，那就寄希望於時間來解決吧。
健壯英武的高頭大馬拉車，卻是被黃書海給趕成了退休老黃牛一般，原本半個時辰的路硬生生的走了近一個時辰，等到了雜貨鋪後門時，都已經快到巳時了。
早已等在了門口的劉氏見馬車停了下來，忙不迭的迎上前，隔著門簾笑道，“我這兒還琢磨著你是不是不打算來了呢。”
楚蓉下的車來，聽著劉氏半是打趣的話，不由瞪了一眼黃書海，這才轉迴頭對著劉氏說道，“出來晚了點兒。”
劉氏笑著拉住楚蓉的手，邊往裏走邊低聲道，“不晚，不晚，咱們也剛準備好，你沒來的時候，娘還念叨著呢，隔一會兒就讓我跑一趟出來瞧，她老人家一會子問你咋還不過來，一會子又嘀咕著想讓你多睡會兒晚點過來，這可苦了我們倆，輪番上陣跑出來守門口。”
楚蓉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心裏暖暖的同時，又覺得自家幹娘那股子別扭勁兒可愛的緊，當真是印證了那句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話。
一行人進了院子，還沒進屋，劉氏就拔高了嗓子喊道，“娘，弟妹，蓉妹子過來了，咱是現在走，還是待會子再走呢？”
話音剛落，堂屋門口一前一後出來兩人，正是劉桂蘭和孫氏，或許是因著要去廟裏，兩人穿的都是素淨一群，楚蓉眉梢微挑，側頭看了看劉氏，見她也是淡色衣裙，不僅如此，劉氏和孫氏兩妯娌還半點胭脂水粉都沒摸，純粹的素顏素服。
楚蓉心裏微微驚訝，看來她還是小看了這時代對於鬼神之說的尊崇，好在她原本就不喜歡豔麗的衣衫，也不愛塗脂擦粉的，自己這一身打扮去往廟裏倒也合適。
“你這丫頭，咋來這麽早。”
楚蓉聞言迴神，見劉氏一臉無奈的看著她，忍不住笑了笑，兩人對視了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第487章 還願
送子廟距離縣城不算遠，即便是馬車用著老黃牛的速度，也隻用了半個時辰便到了送子廟，隻不過楚蓉所謂的起晚了這個借口，卻是不攻而破，惹得劉桂蘭婆媳三個笑話了一路。
然而楚蓉像是被笑習慣了一般，麵部表情絲毫不便，甚至還陪著笑了幾聲，頗有一番任你東西南北風，我自巍然不動的架勢。
下車進了送子廟，看到那一個個和尚，楚蓉臉上的表情頗有些喜感，她發現自己翻了個常識性的錯誤，來之前，她本以為送子廟裏邊應該是尼姑的，畢竟這裏的香客大多都是婦人來求子的，先入為主才會讓她認為這是尼姑庵的。
楚蓉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早該知道的，畢竟送子廟這個名字就說明了，她竟是沒有發現，還真是不該。
隨著孫氏一起遞了香油錢，楚蓉因著身子的緣故，沒有陪孫氏去還願，畢竟需要跪拜，她這肚子鼓著，倒是有點兒不方便。
在送子廟的堂內轉了一圈，即便是冬日天冷，也依舊有不少的人過來，楚蓉站在堂內一角，春梅和春荷兩個陪侍在左右，隱隱把楚蓉給護在她們身後。
文娘也跟著孫氏一起過去拜那送子觀音，說到求子上邊，文娘可是比誰都心誠，她和何文成親十多年，沒能給何家添個一男半女，更何況何文是獨子，雖說爹娘已故，但祖宗牌位卻是供奉著的，要是斷在文娘這裏，怕是就成了何家的罪人了。
對此，楚蓉沒過多發表意見，前世她見過不少丁克家庭，沒有孩子，夫妻兩個過的也挺幸福瀟灑的，這本就是自己的選擇，他人的意見可聽可不聽。
然而這時代如若女人不能給夫家傳宗接代，擱在大戶人家，家裏長輩自是會幫著納妾，而莊戶人家，也有休妻再娶，或是夫妻感情深厚，便從兄弟家過繼一個也是有的。
隻是這些都不適合文娘兩夫妻，好在何文重情，對於子嗣來說，楚蓉也不太了解他的想法，不過表麵看來，沒有太過偏執，大概就是有了更好，沒有也能過下去那種。
“夫人，剛才老太太說讓咱們先去淨室裏歇著，等舅太太們拜完了就去尋咱們。”
春梅的聲音打斷了楚蓉的思緒，她抬頭眨了眨眼睛，迴過神後點頭道，“那咱就先過去。”
繞過中間大堂，在僧人的引路下，楚蓉三人來到位於後方的院落，這裏是專門開辟出來給香客們歇腳的地方，當然如果是想要住在這裏，也是可以的。
到了約定好的淨室門口，引路的僧人躬身告退，楚蓉微微彎腰還了一禮，隨後便進了淨室內。
淨室也可以稱之為禪房，是以內部簡單明了，一張床，一方桌，外加四把椅子，唯有東側多出來一個小型的禮佛堂，地上擺著蒲團，案幾上供奉的是送子觀音畫像，不得不說這送子廟的名字取得卻是恰當，整座廟宇似乎隻供奉送子觀音。
“夫人，剛才您是不是想東西出神了？”春梅提起茶壺倒了杯茶，笑嗬嗬的推到楚蓉跟前兒問道。
楚蓉抬頭詫異挑眉，“你怎麽知道的？”
“奴婢知道，剛才好多香客都在看夫人，那樣子……就，就像是……”春荷搶在前邊說話，卻是說到一半形容不出來了，記得撇嘴看向春梅求助。
春梅無語的看了她一眼，轉頭朝楚蓉說道，“大概是因為夫人懷著孩子，引得那些求子的香客們側目，嗬嗬，還有幾個年輕的香客一臉豔羨的盯著夫人的肚子瞧呢。”
說完這話，春梅自己先笑了起來，當時的情況太有喜感，她實在忍不住，當時她瞧著好幾個婦人都想往自家夫人跟前兒湊，可自家夫人呢，也不知再想什麽，愣是沒有發覺，惹得那幾位婦人也不好意思過來了。
楚蓉下意識低頭看向肚子，這才發現一路走來，好像真的沒瞧見孕婦，無奈的笑了笑道，“看樣子咱們還出不去了，你倆去齋房看看，拿幾樣點心過來，順便看看老太太和兩個舅太太到哪了。”
“噯，奴婢自己去就好，讓春荷留這兒伺候著。”春梅笑著應下來，說完便匆匆出了淨室。
“喲，這是哪家的小丫鬟啊，可真俊，比那春樓的姑娘標誌多了啊。”
第488章 牙長出來了
送子廟可是婦人們求子拜觀音的地方，尤其是這後院淨室，停留的也都是女人，這會子突然傳出一道浪蕩的男聲，吐出來的還是那等汙言穢語，哪裏會不引起注意。
就在那話音剛落，跟前兒的幾間淨室的門不約而同的打開，每個屋子都有個小丫鬟探出頭來，顯然是屋裏的主子派來打探的。
那聲音距離就在楚蓉所待的淨室很近，她自然也聽得清楚，而且還覺得這聲音似是在哪裏聽過一般，有些熟悉。
然而沒容她細想，隨後傳來的那道帶著憤怒的嗬斥聲卻是讓她微微一愣，旋即臉色一變，起身就往外走去。
因為那聲音不是別人，而是剛剛被她打發出去的春梅。
開門的瞬間，楚蓉動作一頓，眉梢微蹙，迴頭看向緊跟著在她身後一臉焦急的春荷低聲道，“待會兒出去你別多話，也別往春梅跟前兒走，趕緊去廟門口把老爺給找來，聽清楚了嗎？”
“那姐姐她……”
楚蓉麵色一沉，肅聲道，“有我在呢，你姐姐不會有事兒，要是你不快點兒把老爺給叫來，到時候就不僅是救不了春梅了……”
這話一出，春荷當即愣住，隨後紅著眼眶連連點頭，“我去，我去找老爺。”春荷雖然經曆了那些齷齪事兒，但或許是因著年齡小，也或許是春梅保護的好，她的性子很是單純，天真，不過好在分得清輕重緩急，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楚蓉點了點頭，聽著那些不入流的話越來越多，便也沒再耽擱，徑直的打開了門，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疾步走去，在路過花園時，餘光瞥見石台上放著一把鋤頭，上邊還沾著泥土，應該是伺候花草的人遺留下來的。
小瑾兒撅了噘嘴，“當然知道，休妻不就是爹不要娘了嗎，然後再娶個後娘，欺負我和哥哥還有小山哥哥三個。”
說到這裏，瑾兒眼眶都有些泛紅了，抱著楚蓉的胳膊蹭了蹭，“娘親，要是爹要休妻，那咱們三個跟著你好不？”
聽到這話，楚蓉心裏一軟，再看小丫頭蔫巴巴的樣子，哪裏還有不點頭的道理，當即捧著小丫頭的臉蛋親了親，“好，好，到時候咱娘四個一起走。不對，是把你爹趕走。”
要被趕走的黃書海板著張臉，唇瓣幾乎抿成一條直線，看上去似乎絲毫不為那些話所動，然而心裏卻是委屈的很，他怎麽不知道自己說過要休妻的事兒，而且還是被自家的閨女給聽到的。
不過沒容得他委屈多久，楚蓉便問出了心裏的疑問，“瑾兒乖，告訴娘你是從哪聽來的你爹要休妻的事兒？”
“不是爹要休妻，是二胖說他家隔壁的人家昨兒吵起來了，他扒著門縫去聽了幾句，然後說的休妻的事兒。”
第485章 病，真的能氣好了
休妻一事楚蓉沒再細問，小瑾兒口中的二胖她也沒啥印象，左右不過是村裏的娃子，或許是他家隔壁的夫妻倆吵嘴，隨口說出來的休妻，被他聽去了，才有了這個烏龍。
然而讓楚蓉驚訝的是，就在第二天村裏便傳出來林婆子被休的事兒。
今兒早上，天剛亮就有人聽見林家門口有哭嚎的聲音，原本那林老頭身體就不怎麽好，去年，林二寶和林三妮在村子裏的所作所為，讓林老頭臉上無光，迴去後大病小病不斷，拖拖拉拉的一直到了現在，村民也不見他出屋，這會子突然傳來哭嚎聲，還以為是那林老頭咋樣了呢。
可等村民衝過去，見到的就是林婆子哭的涕淚橫流，扒著門栓不撒手，門裏邊傳出來的便是林老頭要休妻的話。這下眾人才曉得原來林婆子坐下那喪良心的事兒，是背著林老頭做的，這會子林老頭有了些精氣神，直接把老婆子給趕了出來。
雖說有心軟的村民覺得林老頭的做法有些過頭兒，但卻也沒人上趕著去勸說，畢竟林婆子做下的孽，也隻能她自己受著。
林婆子娘家就在劉家莊，是個黃老婆子一個地方出來的，兩人當閨女的時候就很是親近，如今一個被兒媳婦砍了幾刀，躺在炕上下不來，這一個又被當家人給休迴了娘家，五十多歲的婆子了，休迴去能做什麽。
若是她沒做那喪良心的事兒，娘家和善的話還可能收容她，可有了那種汙點，即便的血脈同源，在這個出嫁從夫的時代，有哪個娘家能接受呢。
楚蓉聽過後也隻是愣了一會兒，再多的感慨卻是沒有，準確來說，她和那林婆子也能算得上是仇人，畢竟不管兩家有啥齷齪事兒，當麵來或是背後耍黑手，她都不懼，但你把心眼子使在孩子身上，那可就是過分了。
“嘖，村裏不少人都瞧見了，說那林婆子是被她娘家兩個侄兒拖著走的，就那拖牲口一樣的架勢，想來迴去也不會好過。”
“活該，什麽玩意啊，還有臉在那鬧呢，要我說，當初把那混賬的兄妹倆趕出村子時，就該捎帶上這老婆子，也省了咱家娃子們受的那場罪。”
“哎，大嫂你這口氣咋這麽衝呢，我又沒說她可憐，就是覺得到了那年紀還被休，總歸是……”
半晌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小林家的閉上了嘴，扭著頭去拿針線笸籮，似乎不打算在說什麽。
大林媳婦扯了扯嘴角，鼻子裏仍舊哼哼著。
楚蓉微挑著沒，看著麵前已經停止爭論的兩妯娌，忍不住想笑，就為著林婆子的事兒，這兩妯娌可是在她這兒坐了一上午了，眼看就快到了午時，才算結束了這場爭論。
“對了，還有那林老頭，可有不少的人都在說他呢，說到這兒，就連我都覺得新奇，那林老頭一年來都是病歪歪的，這會子竟是突然好了呢。”大林媳婦似是想到了什麽，突然看向楚蓉說道，“東家，有的病真能氣好了？”
聽到這話，楚蓉第一個念頭就是想笑，自古以來，她就聽說過被氣病了，還真沒見過有原本病著生個氣就好過來的。
想要開口的瞬間，楚蓉似乎想到了什麽一般，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難道……楚蓉眸光一閃，原本的話到了嘴邊卻是怎麽也說不出來。
‘咚咚咚……咚’三聲急促一聲長久的鍾聲想起，仿佛在印證著楚蓉內心的想法一般，大林家的和小林家的兩人聽到鍾聲，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也沒心思等楚蓉的解答了，直直的跑了出去。
黃家村因著是三族合住，雖說各族之間關係緊密，相處融洽，除了姓氏不同外，幾乎都當做親人來處，但有些規矩還是被區分開來，比如祭祖，再有就是這個報喪的鍾聲。
接連重擊三下，最後一擊綿長而沉重，正是林氏一族報喪的訊息傳遞方法，就像是在召集林氏後輩們一般，聽到鍾聲的林氏族人，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趕往林氏宗祠。
這也是大林媳婦兩妯娌再聽到鍾聲後，連和楚蓉道別都來不及就急匆匆離開的原因。
無論是在楚蓉這兒的兩個婦人，還是正在作坊山頭或是自家忙活的林氏族人，都匆匆趕往位於村頭東側的祠堂，眾人趕到後，得知是林老頭咽了氣，均是吃驚不已，畢竟早上看到人的時候還覺得中氣十足，怎的過了沒兩個時辰，說沒就沒了呢。
第486章 臉都憋紅了
林老頭的喪事，辦的簡潔又匆匆，如今的林家隻剩林大寶夫妻倆個，而那林大寶又是個傻的，智商隻有十多歲的年紀，即便想要大肆操辦，都沒辦法。
好在有林氏一族的村民幫襯著，要不然緊緊靠大寶媳婦，還真辦不下來，死的當天受過村裏人的吊唁後，第二天一大早就抬出去埋了。
然而不知怎的，村裏竟是傳出林老頭的死是被楚蓉逼迫的話，大林媳婦和小陳氏兩個氣衝衝來到楚蓉麵前，義憤填膺的將那些話說給了她聽。
聽到這話，楚蓉微微愣神之後便彎唇一笑，可不就是好笑嗎，她把人逼死？她是逼著那林二寶和林三妮當人販了，還是逼著林婆子算計自家孩子了，說白了都是貪婪無知惹得，怪不得別人。
這事兒楚蓉壓根就沒往心裏去，即便有這樣的傳言，左右不過是那些看不慣她的又不敢當麵來的人搞的背後小動作而已。
接連兩天，楚蓉就在家裏山頭兩地轉悠，肚子也一天天變大，以至於第一迴 兒親眼看到自家媳婦懷孕的黃書海幾乎都快成了楚蓉的跟班，一步不離的守在跟前兒，楚蓉心裏雖然感覺不錯，但卻是沒少朝某人翻白眼。
十二月二十五那天，楚蓉早早的醒過來，春梅春荷兩人伺候著她洗漱穿戴整齊，吃了頓熱乎乎的早飯，便套車往縣城裏趕。
黃書海仍舊是跟著來了，搶了何文車夫的位置，自己坐了上去。
“想笑就笑，臉都憋紅了，弄得好像是我不叫你們笑似的。”楚蓉扯了扯嘴角，看著三個均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樣子，沒好氣的說道。
文娘略微低了低頭，肩膀聳動了幾下，忙伸手從矮幾上拎起茶壺給楚蓉倒了一杯，“夫人喝茶，泡了一陣，味道剛好。”
楚蓉一個白眼翻過去，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心裏暗惱出門時不該和自家男人分爭的，這不就被這三人給看了笑話麽。
“嗬嗬，老爺和夫人感情深厚，這可是有些人求都求不來的，有啥不好意思的呢。”文娘似是看出了楚蓉的不自在，發自內心的說道。
春梅聞言，也連忙應和著點頭道，“文姨說的在理，連奴婢都忍不住羨慕呢。”
楚蓉抬頭看向春梅，神情微微一怔，她聽得出來，春梅口裏所說的羨慕是真的，即便是嘴角帶著笑意，但那雙眼睛裏流露出來的絲絲苦楚卻是一點兒都不符合十六歲的小姑娘。
不過想到春梅的經曆，楚蓉心下有了幾分了然，她也不太說寬慰開解的話，俗話都說時間才是最好的良藥，既然兩姐妹已經擺脫了那種生活，那就寄希望於時間來解決吧。
健壯英武的高頭大馬拉車，卻是被黃書海給趕成了退休老黃牛一般，原本半個時辰的路硬生生的走了近一個時辰，等到了雜貨鋪後門時，都已經快到巳時了。
早已等在了門口的劉氏見馬車停了下來，忙不迭的迎上前，隔著門簾笑道，“我這兒還琢磨著你是不是不打算來了呢。”
楚蓉下的車來，聽著劉氏半是打趣的話，不由瞪了一眼黃書海，這才轉迴頭對著劉氏說道，“出來晚了點兒。”
劉氏笑著拉住楚蓉的手，邊往裏走邊低聲道，“不晚，不晚，咱們也剛準備好，你沒來的時候，娘還念叨著呢，隔一會兒就讓我跑一趟出來瞧，她老人家一會子問你咋還不過來，一會子又嘀咕著想讓你多睡會兒晚點過來，這可苦了我們倆，輪番上陣跑出來守門口。”
楚蓉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心裏暖暖的同時，又覺得自家幹娘那股子別扭勁兒可愛的緊，當真是印證了那句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話。
一行人進了院子，還沒進屋，劉氏就拔高了嗓子喊道，“娘，弟妹，蓉妹子過來了，咱是現在走，還是待會子再走呢？”
話音剛落，堂屋門口一前一後出來兩人，正是劉桂蘭和孫氏，或許是因著要去廟裏，兩人穿的都是素淨一群，楚蓉眉梢微挑，側頭看了看劉氏，見她也是淡色衣裙，不僅如此，劉氏和孫氏兩妯娌還半點胭脂水粉都沒摸，純粹的素顏素服。
楚蓉心裏微微驚訝，看來她還是小看了這時代對於鬼神之說的尊崇，好在她原本就不喜歡豔麗的衣衫，也不愛塗脂擦粉的，自己這一身打扮去往廟裏倒也合適。
“你這丫頭，咋來這麽早。”
楚蓉聞言迴神，見劉氏一臉無奈的看著她，忍不住笑了笑，兩人對視了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第487章 還願
送子廟距離縣城不算遠，即便是馬車用著老黃牛的速度，也隻用了半個時辰便到了送子廟，隻不過楚蓉所謂的起晚了這個借口，卻是不攻而破，惹得劉桂蘭婆媳三個笑話了一路。
然而楚蓉像是被笑習慣了一般，麵部表情絲毫不便，甚至還陪著笑了幾聲，頗有一番任你東西南北風，我自巍然不動的架勢。
下車進了送子廟，看到那一個個和尚，楚蓉臉上的表情頗有些喜感，她發現自己翻了個常識性的錯誤，來之前，她本以為送子廟裏邊應該是尼姑的，畢竟這裏的香客大多都是婦人來求子的，先入為主才會讓她認為這是尼姑庵的。
楚蓉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早該知道的，畢竟送子廟這個名字就說明了，她竟是沒有發現，還真是不該。
隨著孫氏一起遞了香油錢，楚蓉因著身子的緣故，沒有陪孫氏去還願，畢竟需要跪拜，她這肚子鼓著，倒是有點兒不方便。
在送子廟的堂內轉了一圈，即便是冬日天冷，也依舊有不少的人過來，楚蓉站在堂內一角，春梅和春荷兩個陪侍在左右，隱隱把楚蓉給護在她們身後。
文娘也跟著孫氏一起過去拜那送子觀音，說到求子上邊，文娘可是比誰都心誠，她和何文成親十多年，沒能給何家添個一男半女，更何況何文是獨子，雖說爹娘已故，但祖宗牌位卻是供奉著的，要是斷在文娘這裏，怕是就成了何家的罪人了。
對此，楚蓉沒過多發表意見，前世她見過不少丁克家庭，沒有孩子，夫妻兩個過的也挺幸福瀟灑的，這本就是自己的選擇，他人的意見可聽可不聽。
然而這時代如若女人不能給夫家傳宗接代，擱在大戶人家，家裏長輩自是會幫著納妾，而莊戶人家，也有休妻再娶，或是夫妻感情深厚，便從兄弟家過繼一個也是有的。
隻是這些都不適合文娘兩夫妻，好在何文重情，對於子嗣來說，楚蓉也不太了解他的想法，不過表麵看來，沒有太過偏執，大概就是有了更好，沒有也能過下去那種。
“夫人，剛才老太太說讓咱們先去淨室裏歇著，等舅太太們拜完了就去尋咱們。”
春梅的聲音打斷了楚蓉的思緒，她抬頭眨了眨眼睛，迴過神後點頭道，“那咱就先過去。”
繞過中間大堂，在僧人的引路下，楚蓉三人來到位於後方的院落，這裏是專門開辟出來給香客們歇腳的地方，當然如果是想要住在這裏，也是可以的。
到了約定好的淨室門口，引路的僧人躬身告退，楚蓉微微彎腰還了一禮，隨後便進了淨室內。
淨室也可以稱之為禪房，是以內部簡單明了，一張床，一方桌，外加四把椅子，唯有東側多出來一個小型的禮佛堂，地上擺著蒲團，案幾上供奉的是送子觀音畫像，不得不說這送子廟的名字取得卻是恰當，整座廟宇似乎隻供奉送子觀音。
“夫人，剛才您是不是想東西出神了？”春梅提起茶壺倒了杯茶，笑嗬嗬的推到楚蓉跟前兒問道。
楚蓉抬頭詫異挑眉，“你怎麽知道的？”
“奴婢知道，剛才好多香客都在看夫人，那樣子……就，就像是……”春荷搶在前邊說話，卻是說到一半形容不出來了，記得撇嘴看向春梅求助。
春梅無語的看了她一眼，轉頭朝楚蓉說道，“大概是因為夫人懷著孩子，引得那些求子的香客們側目，嗬嗬，還有幾個年輕的香客一臉豔羨的盯著夫人的肚子瞧呢。”
說完這話，春梅自己先笑了起來，當時的情況太有喜感，她實在忍不住，當時她瞧著好幾個婦人都想往自家夫人跟前兒湊，可自家夫人呢，也不知再想什麽，愣是沒有發覺，惹得那幾位婦人也不好意思過來了。
楚蓉下意識低頭看向肚子，這才發現一路走來，好像真的沒瞧見孕婦，無奈的笑了笑道，“看樣子咱們還出不去了，你倆去齋房看看，拿幾樣點心過來，順便看看老太太和兩個舅太太到哪了。”
“噯，奴婢自己去就好，讓春荷留這兒伺候著。”春梅笑著應下來，說完便匆匆出了淨室。
“喲，這是哪家的小丫鬟啊，可真俊，比那春樓的姑娘標誌多了啊。”
第488章 牙長出來了
送子廟可是婦人們求子拜觀音的地方，尤其是這後院淨室，停留的也都是女人，這會子突然傳出一道浪蕩的男聲，吐出來的還是那等汙言穢語，哪裏會不引起注意。
就在那話音剛落，跟前兒的幾間淨室的門不約而同的打開，每個屋子都有個小丫鬟探出頭來，顯然是屋裏的主子派來打探的。
那聲音距離就在楚蓉所待的淨室很近，她自然也聽得清楚，而且還覺得這聲音似是在哪裏聽過一般，有些熟悉。
然而沒容她細想，隨後傳來的那道帶著憤怒的嗬斥聲卻是讓她微微一愣，旋即臉色一變，起身就往外走去。
因為那聲音不是別人，而是剛剛被她打發出去的春梅。
開門的瞬間，楚蓉動作一頓，眉梢微蹙，迴頭看向緊跟著在她身後一臉焦急的春荷低聲道，“待會兒出去你別多話，也別往春梅跟前兒走，趕緊去廟門口把老爺給找來，聽清楚了嗎？”
“那姐姐她……”
楚蓉麵色一沉，肅聲道，“有我在呢，你姐姐不會有事兒，要是你不快點兒把老爺給叫來，到時候就不僅是救不了春梅了……”
這話一出，春荷當即愣住，隨後紅著眼眶連連點頭，“我去，我去找老爺。”春荷雖然經曆了那些齷齪事兒，但或許是因著年齡小，也或許是春梅保護的好，她的性子很是單純，天真，不過好在分得清輕重緩急，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楚蓉點了點頭，聽著那些不入流的話越來越多，便也沒再耽擱，徑直的打開了門，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疾步走去，在路過花園時，餘光瞥見石台上放著一把鋤頭，上邊還沾著泥土，應該是伺候花草的人遺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