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寂靜之時,一道嬌小的身影仿佛融入月色,騰轉挪移之間便溜進了芙蓉苑。


    此時容五娘雖已洗去紅妝,合衣臥床,卻無心睡眠。


    心裏百般滋味交雜,或愧疚,或恨意,或惆悵,或是……恐懼。


    突然間,容五娘覺得脖子處有一種寒意,床間多了一道黑影。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喊。”


    容五娘聽出來此人在刻意偽裝自己的稚嫩的聲音,顯得低沉。可那不可掩飾的身高,容五娘還是輕易就推斷出來來者何人。


    “你是葉子今天帶來的那個小丫鬟嗎?”


    “嘁,果然,這個樣子不論是誰都能看出來。”崇小白有點恨自己,當初怎麽沒學什麽變身術之類。


    崇小白此時拿著一把菜刀架在榮五娘的脖子上。


    沒錯,就是菜刀,從廚房偷來的菜刀,今天晚上還用它來切蘿卜來著。


    崇小白覺得自己混的很慘,堂堂練氣六階走路掉進泥坑,還連一把趁手的武器都沒有。她也沒辦法,那個虞丞相派來的人跟著太緊不說,手裏羊舌院長給的銀子也就夠買把菜刀,既然如此還不如用現成的呢。


    有把菜刀,總比什麽武器都沒有的強。


    “既然知道我是誰,那麽也就知道我來此是因為何事。乖乖地告訴我,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你……你到底是誰?”容五娘麵色有些恐懼。


    “二少爺的貼身丫鬟,也是一名修士。你要相信,我殺你不費吹灰之力。”崇小白聲音在沒有了往日的幼稚可愛,而是冷的嚇人。


    “二少爺是計劃著要逃出來嗎?”容五娘咽了咽說道。


    “逃?”崇小白眉毛一挑,手中的菜刀貼近了一分“看來你知道二少爺現在被陣法囚禁在地下室。真奇怪啊,你知道這麽多,虞丞相怎麽卻對你如此冷淡?”


    “那個……我,我如果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你會不會不殺我?”容五娘試探著問道。


    “當然。我比較喜歡全盤托出的家夥。”


    “那個……如果,我是說如果啊,我是陷害了二少爺娘親的人,你會不會殺了我?這是如果啊……不是真的。”


    容五娘提出假設,卻在拚命否定。


    傻子都能看出來,容五娘所說是真的。


    “我和二少爺隻是因為有共同敵人所以才站在一條戰線上,不代表我會替他報仇。你就算是真的陷害了二少爺娘親的也沒什麽,不過我勸你在二少爺出來之前,跑的越遠越好。”崇小白說道。可她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不信。


    “可是……”


    “沒有可是,在我耐心耗沒之前說完,否則……我會把你處理的就像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上一樣。”


    貼著容五娘的菜刀壓的更緊,容五娘甚至感到有些疼痛,若是崇小白再用力一些,皮膚就會被輕易穿透。


    “好好好,我說我說。”容五娘開始冒虛汗。


    容五娘看得見崇小白的雙眼,被微弱的月光所照,眼裏透出來的狠意毫不掩飾。她絕對相信這個看起來文靜的女孩兒,以前殺過人,而且不止一個。


    隨著容五娘的訴說,在加上崇小白獲得從狐殺那裏知道的情況,一個五年前的故事已然成型。


    這一切的起始要從容五娘偶然發現胡二娘的真實身份是狐妖開始說起。當時的容五娘剛被抬為妾室,心裏雖是怨恨,可也知道自己沒辦法改變這個事實了。


    既然如此,她就該為自己的未來鋪路了。而發現胡二娘真實身份的時候,她不但沒有害怕,而是更加興奮了。因為她知道,她的機會來了。


    第一步,就是除掉虞丞相寵愛的胡二娘。


    可是要讓虞丞相怎麽發現這個事情呢?


    容五娘開始了算計,甚至把當初害自己沒有如願以償的虞珠也放在了算計在內。


    也許是因為狐狸天生對危機的警覺,胡二娘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於是就讓狐殺以迴娘家探親為借口,讓狐殺一人迴到了月空狐族。讓狐殺給族長帶的信裏也是要將狐殺多留一陣時間。族長湊巧發現狐殺是五靈根圓滿,因此族長順理成章的將狐殺留下。


    狐殺也因此免過一劫。


    容五娘首先是用胡二娘的名義將虞珠指引到一處荒無人煙的地方,然後將其推下懸崖。


    崇小白覺得這種事情很可能發生在虞珠身上,虞珠心善極容易輕信他人,再加上虞珠當年不過十歲,更加是容易哄騙。


    之後容五娘又以姐妹親近為名,送了一碗含有致幻草的湯藥。


    容五娘之前為了搜尋對練氣期有用的chun藥,同時也知道了不少藥草知識,其中就有一味致幻草。


    致幻草,顧名思義,服用可導致幻覺。這種草藥是一種甚至不入品階的草藥,經常被凡俗間的大夫用作麻醉,而過量則可用作毒品,像極當時在凡俗曾經風行一時的五石散。


    這種草藥對於修士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因為修士道心堅定,不可被輕易迷惑。隨著修為的提升對這種藥草的抵抗越明顯。就像崇小白,現在不過練氣六階,可把致幻草這種東西當飯吃,她都不會有什麽感覺,頂多會讓她不想吃素。


    但是隻有人修是修心,而妖修修體,鬼修修魂。並不是說妖修和鬼修不修心,隻是他們在麵對幻覺之類與人修相比明顯要差上很多。雖說狐修善用幻術,但他們本身對幻術抗力與普通妖修沒有區別。


    再說狐殺的娘親,胡雪荷。本身為妖,而與人結合。她隱瞞了虞丞相,心生懼意害怕識破的那一天,麵對族人,她心有愧疚。道心近乎奔潰,胡二娘維持一身修為沒有倒退便是出乎意料的了。


    隨後,在全家到處搜尋虞珠的時候,容五娘將染了雞血的虞珠衣服留在了胡二娘的房裏,然後再假裝從這裏發現的樣子。


    虞丞相帶人質問,容五娘在一旁火上澆油。


    胡二娘本就中了致幻草,產生了一些幻影,再加上旁人的咄咄逼人,和至愛之人的懷疑,道心徹底崩潰,顯露原形。


    之後的事情,容五娘便不太清楚。


    大概是胡二娘的修為在虞丞相之上,虞丞相奈何不得胡二娘,而胡二娘又不想傷害虞丞相,打了幾個迴合便趁亂逃走。


    再往後,容五娘就聽說胡二娘被虞丞相休了,趕出丞相府。


    但容五娘確信,此時胡二娘應當已經命喪黃泉。


    因為她曾看見過虹啟國國師和其它幾個不熟卻也是修士的人進出過丞相府。


    “所以,是虞丞相叫了幫手然後去圍剿胡二娘嗎?”


    “對,應該是這樣沒錯。所以殺胡二娘的不是我,我隻是推波助瀾而已。所以,不要殺我,真的不要殺我……”容五娘想哭卻不敢大聲,隻能低聲嗚咽,看起來楚楚可憐。


    崇小白聽了容五娘的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子最多在這種事情扮演這樣的角色了。


    可虞丞相是當真不知道胡二娘的是狐妖?


    崇小白卻是不信。她還沒有見過哪一個修士分不清雞血和人血呢?


    再說,容五娘的計策拙劣,隻要稍微深加思考,就能察覺到不妥之處,而虞丞相卻沒發覺。


    這種種跡象隻能說明,虞丞相早就有殺胡二娘之心,而容五娘的所作所為他早就知道卻不製止,縱容其去陷害胡二娘,他則扮演著一個被狐妖妻子所騙的可憐人。


    這個虞丞相為了自己的名聲和月空族的秘寶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我都說完了,全都說完了。放我一馬吧仙人……”


    “還有一個問題,當時殺胡二娘的人是不是有大少爺虞淼。”


    “我……我不知道。”容五娘的語氣遲疑。


    “那就是有了?”崇小白語調上挑。


    “不,不,我記得了,沒有他,沒有他……”容五娘一味地在否定。


    不得不說這個容五娘在這種害怕的情況下,說謊之拙劣不敢恭維。崇小白也心情去較真,知道容五娘一心護著虞淼,戳破她的謊言也沒什麽用。


    “我知道了。”


    “那……那,仙人是不是就可以放過我了?”容五娘小心翼翼說道。


    “嗯,是的,可以放過你了。放你去歸西。”


    崇小白手中菜刀抬起,又落。


    容五娘見狀,連忙大喊,“葉子!我知道你跟葉子的關係很好,看在葉子的麵上放過我吧。殺了我,葉子也會難受的。”


    菜刀的隻離她的脖子不足一毫。


    崇小白緊了緊刀柄,始終沒有落下。


    “聽著,今晚的事情不許說出去,否則我就拉你一起入黃泉。”


    崇小白咬著牙根說了一句,身子向後退了一步,運起穿雲術,離開芙蓉苑。


    崇小白沒有下手的原因,一是葉子姐的緣故,她不想葉子傷心。二是此人是陷害狐殺娘親之人,此等大仇應由狐殺親手相報。三是,這個容五娘也是被虞珠間接陷害之人,有一些憐惜之情。四是,容五娘不過一個普通婦人,沒有膽量去把這些事情說出去的。


    在容五娘眼中,崇小白仿佛融入了黑暗消失不見。


    容五娘一動不敢動,知道了過許久,確定那個孩子已經離開之後,她才敢大口的唿吸,仿佛逃過一劫。


    容五娘掙紮著起身,腳一落地,發現自己雙腿都軟了,若不是扶著床沿,她就摔倒在地了。


    不行,我要快點起來。


    我要去老爺那裏,把這件事告訴老爺。


    不能讓那個半妖出來,不能讓那個小孩兒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老爺。


    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容五娘強撐著身子,腳下步履亂成一團。可堅持要去那裏。


    因為她知道,一旦那個半妖出來,整個丞相府都會毀於一旦,包括……包括她深愛之人。


    崇小白千算萬算,算露了容五娘是一個癡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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