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看了季長瀾一眼,可季長瀾卻對裴嬰的匯報恍若未聞,隻是垂眸看著喬玥右肩處的一小塊肌膚。


    吹彈可破,一如耳垂那般柔軟細膩,細膩到尋不到半點微痕……


    冷風裹挾著雨絲從門外灌入,在季長瀾玄黑長袍上洇出一道道沉鬱的痕,有幾滴輕飄飄落在他眼皮上,微一垂眸時,水珠便順著他纖長的睫毛滴下,好似一滴清瑩瑩的淚。


    即使他什麽都沒說,可眸底那偏執瘋狂的神色卻已消失無蹤,甚至不及方才半點兒冰冷,好像乍然被抽去了靈魂似的,絕望而空洞。


    跪在門口的裴嬰見季長瀾久久沒有迴應,躊躇了半晌,又小心翼翼的開口:“侯爺,蔣二姑娘說……”


    “說什麽?”


    季長瀾驀然轉過身去,寬大的衣擺被冷風揚起,在空中劃過一條淩厲的弧,桌角的蓮花盞晃了又晃。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裴嬰:“這些事你處理不好?”


    “她說什麽也要來匯報我?”


    裴嬰這才看到季長瀾身後似乎坐了個人,心中一驚,忙道:“不不不,是屬下的不是,屬下這就讓蔣二姑娘迴去……”


    房門被應聲關上,喬玥沒想到既然連戲都懶得和蔣夕雲做,趁著他們談話的節骨眼上,她慌忙將自己衣服穿上,眼見季長瀾再度轉過身來,手一哆嗦,不知怎麽就打了個死結。


    季長瀾的目光望了過來,精致的五官在燭光下透出些許蒼白的冷來,羽睫處的暗影愈顯濃重,他嗓音涼涼的問:“我讓你穿了?”


    喬玥被他眼神看的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又將那死結係緊了些。


    她的指尖纏在衣帶上,窄口袖角處有一圈脫線的棉邊,不像是做粗活磨出來的,倒更像是緊張時揪的。


    而那雙手也因為將衣帶攥的太緊,這會兒反倒顯得指尖白森森的,隻有手背透著一抹淡淡的粉。


    與記憶中的影子重疊……


    先前那股躁鬱的感覺又翻滾湧入季長瀾的腦海裏,像是要將他生生扯開似的,連心尖也漫上了疼。


    他閉了閉眼,過了半晌,才輕聲道:“走罷。”


    他又恢複了最開始那冰冷漠然的神色,仿佛喬玥方才看到的瘋狂空洞亦或是絕望,全都是她的幻覺。


    房門帶出的風吹的桌案上的蓮盞又晃了晃,他背燈而站,身上陰影濃重。


    喬玥闔上門,看著院內被雨衝刷的鬆,孑孑立在風雨中,一如方才被雨淋濕的他,清冷而孤獨。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預收文《今天也期待男主篡位呢》點個收藏謝謝鴨~


    文案:


    陸姮綁定了一個亡國係統,穿到一本古早坑文裏做昏庸女帝。


    她生活奢侈,自甘墮落,專殺忠肝義膽之人,專寵阿諛奉承之輩。


    各地義士紛紛起兵造反,就在亡國任務即將完成的時候——


    天殺的出來一個戰神蕭放!扶大廈之將傾挽狂瀾於既倒!


    陸姮:“把他綁樹上亂箭射死!”


    半年後,蕭放殺了迴來,將她囚於宮中。


    蕭放緩緩逼近:“知道被萬箭穿心的滋味麽?”


    陸姮退到角落:“qaq要不你先稱個帝?”


    蕭放將她困在臂彎中,指腹緩緩擦過她的唇:“不。”


    陸姮:“????!!!!!”


    第2章


    雨越下越大,裴嬰打著傘跑到侯府門外,對著停靠在石階旁的馬車道:“蔣二姑娘,侯爺已經歇下了,您還是改日再來吧。”


    “歇下?”馬車內的蔣夕雲一愣,伸手將車簾勾出條縫,隻用鳳眸望著車外:“剛才過戌時,侯爺就歇下了?”


    “是啊。”裴嬰抹了把臉上的水,漆黑的眉眼銳利,客客氣氣道:“您也知道,侯爺前些日子剛受了傷,自然要好好休息。”


    裴嬰這番話成功的將蔣夕雲噎了一下。


    季長瀾就是因為她才受傷的。


    她大哥半年前失蹤於西陵城,他父親和皇上派了多少人去西陵也未查到她大哥的半點兒蹤跡,可六天前,她去侍郎府赴宴時,忽然有奴仆告訴她找到了她大哥的消息。


    她想也沒想就跟著奴仆去了,誰知半路等待她的是一群刺客。若不是季長瀾忽然出現,她險些葬身在那群刺客手中,可季長瀾也因此受了傷。


    她這次瞞著父母冒雨前來,就是想看看季長瀾傷勢如何的,卻沒想到被群侍衛擋在了大門口。


    雖然季長瀾對她一直不冷不熱的,可他既然肯為了自己受傷,又怎會派侍衛將自己擋在大門口呢?


    肯定是這些侍衛沒有仔細通報的緣故。


    蔣夕雲的麵色不大好看,將簾縫又拉開了些,正待說些什麽,裴嬰忙又補了句:“您的心意屬下已經代為轉達了,可您深夜見麵多有不便,您若是擔心侯爺傷勢,不如選個天氣好的日子與沛國公一同前來。”


    蔣夕雲一怔,很快就聽出了裴嬰的話外音,忙問:“這是侯爺的意思?”


    裴嬰道:“是。”


    蔣夕雲臉上的不甘瞬間消失無蹤。


    雖說她這次是偷偷跑出來的,可侯府人多眼雜,自己若是真的進去,豈不就成了私會麽?


    雖然已經是季長瀾的未婚妻,但這事若是傳出去,對她的聲譽還是有一定影響,到時候她爹沛國公的臉上也會不好看。


    季長瀾果然還是為她著想的。


    雖然季長瀾外表冷淡了些,可想起他殺刺客時的狠戾樣子,蔣夕雲臉頰瞬間紅了半分,為了這樣這樣一個男人,自己冒雨等他一夜又何妨?


    更何況現在季長瀾在朝中風頭正盛,整個國公府都得倚仗他,自己再受些委屈也是應當的。


    這般想著,蔣夕雲麵色好看了不好,對裴嬰笑道:“還是侯爺想的周到,麻煩侍衛替我謝過侯爺。”


    “一定一定。”


    *


    雨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停。


    丫鬟們起了個大早,全都各忙各的,並未像其它府裏丫鬟那樣三兩成對,同事關係淡泊的很。


    喬玥這些日子也看出了些端倪。


    比如春桃是吏部尚書的人,秋蓉是太子的人……


    還有綠蓉,是蔣夕雲的人。


    她們雖是季長瀾府裏的丫鬟,可背後卻各有各的主子,而季長瀾從不管這些事。


    想起季長瀾昨晚瘋狂而偏執的眼神,喬玥覺得他大抵是不願意管了。


    喬玥輕輕歎了口氣,卷翹的睫毛在臉頰上投出淺淺的暗影,瞳仁裏滿是憂愁。


    誰想得到書裏那個不可一世的大反派會這麽鹹魚呢?


    她簽的是死契,得在虞安侯府裏呆一輩子的。


    那虞安侯府以後要是被季長瀾一把火燒了,她不就沒地方去了嗎?


    喬玥心裏想著事,活做也比旁人慢了許多,等裴嬰到院裏時,院內隻剩了喬玥一個人。


    他手裏拿著國公府剛送來的拜帖,估摸著蔣夕雲肯定將自己昨晚勸她的話當了真,心情一時差到了極點,語氣也不大好,對著喬玥道:“喂,那個洗衣服的,你過來下。”


    喬玥忙擦了把手,跑到裴嬰麵前。


    午後陽光刺眼,少女的烏黑的杏眸半眯,額間碎發又軟又柔。


    她一隻手擋著陽光,指尖還沾著一點兒未擦淨的水珠,好像春雨打濕的花瓣。


    “裴侍衛有什麽吩咐?”她輕聲問。


    裴嬰一愣,半晌也沒迴過神來。


    親娘呦,府裏什麽時候來了位這麽漂亮的姑娘?


    也不知是哪個神仙收進來的。


    裴嬰不敢與她對視,有些別扭的別過眼去,語聲僵硬道:“那什麽,待會侯爺要在大堂會客,大堂條案上擺的花枯了,你去東院采幾朵新鮮的換上,衣服先不用洗了。”


    “噢,好。”


    喬玥很乖巧的應了一聲,裴嬰卻覺得自己被擊中了心髒。


    媽的,聲音也這麽好聽!


    裴嬰不過十七八歲的年齡,壓根沒有和女孩兒搭訕的經驗,心髒跳的飛快,抬腳正要跑路,撇眼看見喬玥藕粉色的裙擺,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生生頓住腳步,問:“昨天晚上是不是你給侯爺送的茶?”


    喬玥下意識的揪著袖口,忙道:“不,不是我。”


    裴嬰“噢”了一聲,心裏有些失落。


    侯爺昨晚還挺護著那丫鬟的,都沒舍得讓他瞅見。


    若真是她,他還可以找機會將她調到侯爺身邊,侯爺心情說不定也會好些,自己也能常常見著。


    不是的話就太可惜了。


    裴嬰失落的擺擺手,“唉,算了,我去忙了。”


    喬玥定定的點了點頭,待裴嬰走出院門才悄悄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裴嬰沒有追問,她可不想讓別人知道季長瀾昨晚扒她的衣服的事兒。


    她低頭看著又脫了兩根線的袖口,臉上神色有些懊惱。


    自己這一緊張就揪袖口的毛病也不知什麽時候會好。


    喬玥剛來侯府沒幾天,對虞安侯府不怎麽熟悉,好在侯府裏多是些翠綠的鬆柏,有花的地方不多,喬玥找了很久才發現一處種滿花的院子。


    院裏的鳳仙花開的正好,□□粉的從翠葉下冒出了頭,花叢中央有個秋千,蜿蜒的藤蔓纏纏.綿綿爬滿了兩旁的繩索,雖然漂亮,卻有些破舊了,像是很久沒人打理似的。


    喬玥彎下腰,小心翼翼的折了一朵。


    蝴蝶被驚擾,匆匆從花瓣上飛走,打著轉兒飛向書房的窗戶旁。


    夏風柔和,明媚的陽光灑落一地。


    季長瀾推開窗子,一眼就看到了花叢中的喬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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