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兒上鉤了!薑秋澄在心裏小小的喝彩了一下,但卻沒有移動位置。


    她早就在那邊做好了準備,眼下隻需以不變應萬變即可。


    薑秋澄原本還擔心周運明老奸巨猾,不肯上鉤,眼下看來,就算是老油條也不敢拿自己的名聲作為全部的賭注。


    對於他來說,一個知情者就猶如紮在他心裏的一根刺,如果不拔出,必定會擾得他無法安睡。


    不管他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勢必會動身查看一番。


    隻要能引得他出門,那麽這第一步也就算是成了。


    至於剩下的事情,就要看他如何選擇了。


    反正從始至終薑秋澄壓根也沒投入什麽實際的成本,隻不過是利用已有的信息,稍微詐了他一下罷了。


    如果他不肯拿錢解決事情,那薑秋澄也不介意重新找一個突破的端口,比如他那個不行的兒子?


    總之,這麽一大家子總會有人願意為這樁醜聞出點血的,這一點薑秋澄倒是毫不懷疑。


    周運明手裏拎著錢,一路喘著粗氣朝村西大槐樹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夜間的小路沉悶得很,鞋底摩擦的沙沙聲顯得格外的清晰。


    周運明一邊走著,一邊在腦中迅速地搜羅著,究竟是誰?究竟是誰給他投擲的石塊?


    如今的他除了事情敗露的心慌外,最多的便是對這個神秘人的好奇。


    方才他在看清布料上的內容後,先是感到脊背發涼,沒想到今日的事情還真那麽湊巧地被別人撞見了。


    而後,便開始為當時沒能夠立即抓到偷窺者而感到懊惱不已。


    直到現在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唯一的錯處便是沒能夠當場解決壞事的人。


    他觀察對方的字跡,雖然略顯的淩亂,但一筆一劃卻清晰得很,顯然是肚子裏有些文墨的。


    可是放眼整個村莊,能夠識文斷字的人卻並不多,範圍便被再次縮小了。


    這裏頭有幾人本就和周運明不太對付,他害怕對方會以此為把柄,繼續大做文章。


    出於保險的做法,周運明還是打算按照對方的要求,破財消災。


    這裏雖然不是薑秋澄的刻意設計,但也算是機緣巧合下的偶然了。


    在周運明的認知中,女子是不同文墨的,別說書寫了,連識字的都是少有的。


    有這麽一層障眼法在,周運明便會先入為主地認為這件事的幕後之人是個男子,薑秋澄被發現的可能性便會大大的降低。


    更別提薑秋澄平日裏幾乎是閉門不出,在村子裏的存在感也不高,周運明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想到她的身上來。


    白銀一兩,銅錢百文,對於普通的農戶或許算是個不小的金額,但是對於身為一村之長的周運明來說,卻不算特別難做到的事情。


    他祖上本就更富庶些,留下的田地也比別人多上不少,若隻是耗費些錢財便能夠堵住對方的嘴,給了便給了罷。


    不多時,周運明便來到了大槐樹下。


    他站立在原地,左顧右盼了一番,企圖找到躲藏在暗處的勒索者,甚至連樹梢上的空隙處都沒有放過。


    隻可惜,他翻找了一通別說人影了,連個鬼影都沒能找到。


    一番動作下來,反而整得他氣喘籲籲、狼狽不堪,完全看不出從前那個鎮定自若的樣子。


    他自然是找不到人的,薑秋澄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為保安全,索性留在原地不動。


    就算周運明把大槐樹周邊都翻了個底朝天,也甭想找到她任何的蛛絲馬跡。


    見一無所獲,周運明也不做過多的掙紮了,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他俯下身子,將懷裏的錢袋掏了出來,丟到了樹洞裏,轉身便想離開。


    但走了沒兩步,又覺得有些不妥。


    雖然這大晚上的沒有人迴來這樹洞裏翻找,但畢竟是財物,還是得拿些東西遮擋一番。


    要是被什麽不相幹的人看見了,鑽了空檔,把錢給拿走了,那他可不就吃了啞巴虧了嗎?


    周運明向來多疑謹慎,更別說經曆了今日一事,心裏更是緊張。


    短暫的猶豫後,他再度折返。


    不過幸虧他轉身了,不然他可要錯過薑秋澄給他留下的“禮物”了。


    本想先將樹洞裏的落葉掏出來些,蓋到錢財上做個掩護,沒想到還沒動作幾下,便摸到個硌手的東西。


    “這是什麽?”


    他有些疑惑地嘟囔了一聲,將東西掏了出來。


    拿出來以後,借著月光的照耀仔細一看,赫然是一團新的石塊。


    他心中咯噔一下,連忙將其展開,顯露出裏頭的布條,隻見上頭寫著。


    “若再犯,兒無能爹無恥之事必聲名遠揚。”


    很明顯,對方是在敲打他,意味著這件事並沒有那麽輕易就能結束,這個人隱藏在村子裏,隻要一瞅見風頭不對勁便會出來揭發此事。


    到現在,周運明更加確定了,此人重點所為的似乎並不是財物。


    周運明有些厭惡對方這明顯多事的正義感,可他又不敢完全與之對抗,畢竟這件事不僅關係到他自己,還有他那沒用的兒子。


    一旦暴露,他老周家的兩個男人的臉該往哪裏擱都不知道。


    他現在一肚子火,又沒處發泄,隻能恨恨地揣了槐樹一腳,沒想到更深露重,他腳下一滑,還跌了一腳。


    雙腿岔開,直接撞到了命根子上。


    “啊——”


    一個向來老成穩重之人,發出了與之十分不符的慘叫聲,叫聲之淒厲,並沒有比過年宰殺的年豬好上幾分。


    若是薑秋澄在場,怕是會捂住肚子笑得直不起身。


    這也算惡有惡報了,誰叫這臭不要臉的一把年紀還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今天這麽一遭興許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故意給他的懲罰。


    隻可惜此刻的薑秋澄還蹲在周家的附近,一邊撓著發癢的腳踝,一邊等著周運明返迴,在確定情況安全後,再去拿取財物。


    許是麻繩專挑細處斷,更倒黴的事情發生了。


    被大力撞擊的槐樹左右晃動了幾下,最終把樹枝上懸掛的蜂巢給抖落了下來,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周運明的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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