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


    一直想有個弟弟的甘羅感覺自己受到了會心一擊,立刻拍胸脯保證會將人照料好。


    將人安頓在寢室中以後,甘羅說道“說來,還要感謝姝女之前命令工匠提取的那種奇藥,才保證我一條性命。”


    “此話怎講?”明夷奇道。


    想起當時的生死一線,甘羅心有餘悸的說道“我被封為上卿不久以後,就因為出行時所帶人手不夠,而被路邊賊人所砍傷。當時是炎炎夏日,我不久後便風毒入侵,終日高燒不退,就連傷口也久久不能愈合,若非是以酒精每日擦拭,使得傷口不在惡化,我恐怕要年少早夭了。”


    曆史上的甘羅,在十二歲便以功封上卿以後,之後就再無記載,據推測,是極有可能年紀輕輕病死了。


    以他的才華,如果還活著,必然是不遜於李斯、張良一般的人物。


    明夷微笑開來,真心實意的說道“那便好,還望你今後保重身體。”


    為了那個賭約,秦王也選擇了在朝會上召見荊軻等燕國使者。


    朝堂之上,這次在燕國受盡磨難的張唐麵色蒼白如雪,對秦王感激不盡的三拜九叩,之後就官複原職的站在了臣子的隊列裏。


    寬廣的大殿裏,荊軻按照禮法對秦王俯身而拜。


    “平身。”上方一個冷淡低沉的聲音說道。


    荊軻站起身,向上方王位上的秦王趙政看去,緊接著呆住了。


    眉目俊美、氣魄天成,舉手投足威嚴至極,這張臉,這張臉他已經見過一次!那時他還為秦王近臣的氣度而驚!


    那日的“蒙恬”竟然就是秦王!


    如此刺殺的大好良機,竟然被錯過了!


    周圍站立的秦國臣子都為燕國使者的不言不語而小聲議論起來,說其無禮。


    “我北蕃蠻夷之鄙人,未嚐見天子威儀,故而失禮,還望陛下恕罪。”荊軻連忙說道。


    把秦王稱之為天子,這是一種委婉的討好。


    “無妨。”秦王平靜說道。


    荊軻開始抑揚頓挫的說起了文書上的辭令。


    簡單來說,就是燕國意欲與秦國交好,為了表示這次交好的誠意,燕王不僅命令他們這些臣下奉送張唐迴國,並且帶來大量金銀珠寶,全部獻與秦王。


    “既然如此,便呈上一觀。”秦王也很給麵子的說道。


    拍掌聲響起,秦舞陽帶著兩列燕國侍從抬著眾多寶物而來。


    珍珠、美玉、象牙、寶石、金銀……還有燕國特產的各種珍稀皮毛、獸角、蠍角、白金、燕石……


    眾多零零種種的寶物被侍從抬在手中,其中甚至還有一塊極大的、可以在夜間發光的玉璧。由此可見,這次燕王的誠意確實不小。


    嬴政對那些寶物視若無睹,對荊軻平靜說道“燕使上前,一一與朕講解。”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躲在屏風後聽著的明夷瞬間蹙眉,做好了隨時拔劍出去的準備。


    第130章


    四周的臣子沒想到秦王會如此命令,互相交換著驚訝的眼神。


    一時間,整個鹹陽殿都安靜下來。


    荊軻緩緩抬頭,望向那王座之上的黑袍青年,猜測他的意圖。


    上座的秦王的神色平靜,一手輕輕敲打著王座上的扶手,漆黑的雙眸正饒有興趣地望過來,讓人猜測不出他的想法。


    “遵令。”荊軻沉聲說道。


    荊軻緩緩走到王座身邊,彎腰俯首,以恭敬的口吻講解起了燕國此次送來的寶物,講完之後,又緩緩退下。


    從頭到尾,沒有半分意欲刺殺的動作。


    不遠處的屏風之後,明夷感覺心上的一塊大石瞬間落地,忍不住輕輕吐出一口氣。


    等到下朝時,三公九卿依照官職高低次列走出鹹陽宮外,秦王也走到了不遠處的屏風後。


    一身使者官服的荊軻正跨過大殿門檻,然後一路遠去。


    看著他的背影,明夷眼神有些古怪。


    嬴政走到明夷的身後,然後手搭上了她的肩頭,平靜說道“在想什麽?”


    “沒什麽……今天燕國使者覲見之前,那個叫秦舞陽的人可有表露出膽怯之態?”明夷問道。


    曆史上荊軻刺秦的時候,作為副使的秦舞陽在見到秦王的那一刻,甚至害怕到臉色巨變渾身發抖,連拿個地圖都拿不穩,吸引了當時站在宮殿上的所有大臣的注意力。


    這麽大的破綻,多虧了在旁邊的荊軻給他圓謊,說他是個北方蠻夷之地的粗人,沒見過世麵,所以才害怕,然後又接過秦舞陽手中的地圖,上前給秦王觀看。


    這點小事嬴政並不會在意,因此望向隨身服侍的宦官。


    “迴王後,那秦舞陽舉止有度,並未有膽怯失禮之處。”宦官說道。


    “那其他燕國使者呢?”明夷問道。


    “也均未有失禮之處。”宦官說道。


    這就對了!


    如果荊軻真的想要刺殺秦王,那麽秦舞陽還有其他豬隊友肯定會暴露害怕,而不是像今天一樣鎮定。


    明夷眼睛裏忍不住露出了一點得意,笑眯眯地的嬴政說道“看來賭約是我贏了啊,陛下。”


    嬴政負手在身後,氣定神閑說道“不過一次覲見而已,荊軻依舊滯留鹹陽,還有機會刺殺朕,明夷此時言談輸贏,未免太早。”


    “今天他離你那麽近,都沒有動手,如此大好良機都錯過,應當不至於再自尋死路。”明夷說道。


    兩個人慢悠悠的的沿著大殿的後門離開。


    灰藍的天空下起了一點小雨,一路蜿蜒向後麵寢宮的木質淩空複道上,淅淅瀝瀝的雨水沿著屋簷瓦片滴落。


    身後跟隨的宦官宮女見狀,連忙取來油紙傘高高舉起,站在身後給二人遮風擋雨。


    自從她設計出傘以來,這種輕薄易於攜帶的油紙傘就和紙張酒精一樣,在這幾年間迅速風靡了整個秦國上層,如今人們出行時遇到雨水,除非是極為重要的場合,需要舉起厚重的華蓋以示威嚴,平日裏都是使用油紙傘。


    嬴政停下腳步,從宦官手中拿起了油紙傘,舉起,然後向後微微擺手,揮退了礙事的宦官。


    宦官和宮女們知情識趣,立刻遠遠落後了大概十幾步的距離,讓秦王和那女子在前麵慢慢走著。


    “今日乃是朝會,大殿兩側皆有帶刀劍的侍衛,荊軻進殿之前就被搜身,拿走了身上藏的匕首,而朕身上卻帶了配劍,兩相比較之下,他自然不敢動手。”嬴政說道。


    “恐怕不是不敢動手,而是沒想過要動手。荊軻如果真的已經決定刺殺你,秦舞陽等人絕不會不漏破綻。”明夷說道。


    被反駁了,嬴政也不生氣,隻是淡然說道“此事還未有定論,明夷不要早做決斷才好。”


    “陛下以為他會再尋覓時機?……”明夷說著眉頭蹙了起來,不悅的說道“……還是你想再次召見荊軻等人?”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可不讚同。


    為了驗證荊軻到底有沒有刺殺秦王的意圖,而一而在再而三的讓二人有機會近距離相處,這不是作死是什麽?


    “為示與燕國交好之心,等到燕國使團離開時,朕於渭水邊為他們送行。”嬴政平靜說道。


    “不行!”明夷脫口而出道。


    事實上,今天躲在屏風後麵,聽到秦王命令讓荊軻去他身邊講解時,明夷就開始後悔了。


    萬一真的出了事怎麽辦!


    嬴政停下腳步,轉身低頭向明夷看來。


    近而望之,青年那雙平靜如淵的眼睛中似乎泛起了奇異神彩。


    他們現在正走在複道的欄杆邊緣。嬴政靠的太近了,為了避免碰上他,明夷身體不得不稍稍向後仰去,朦朧的細密雨絲打在漆黑長發上,又順著瑩白的皮膚留下,端的是美人如畫。


    “……陛下做什麽?”明夷狐疑的問道。


    繪有鮮紅鳳鳥圖案的油紙傘下,一身黑色王袍的青年唇角,看起來心情極好。


    “為何不行?”嬴政緩緩問道。


    “萬一真被荊軻所傷怎麽辦!”明夷惱怒的說道。


    “這樣,朕從前一直覺得你不過是……”嬴政沉吟良久,手指輕輕撫上了明夷的側臉,“……如今看來,明夷心中對朕還是有些許愛慕之情的。”


    隻是這愛慕太過稀少。


    明夷感覺整個人都淩亂了。


    “……我做了什麽,讓陛下覺得我不心悅你?”明夷不可思議的說道。


    她要是不喜歡嬴政,有必要在那麽多事上費心竭力?


    有那閑工夫,去想辦法吃喝玩樂不好嗎?


    一身黑色王袍的青年這次沒有迴答,隻是譴責無比的望了她一眼。


    “你做了什麽自己心中明了。”嬴政說道。


    明夷“……”


    被愛人這麽懷疑心意,明夷也感覺心中受到了一萬點暴擊傷害。


    “我做什麽了?”明夷為自己叫屈道。


    嬴政沒有說話,隻是拉過她的手,然後意氣風發的大步向前走去。


    之前想要說的事被這個插曲打斷,明夷一直走到寢宮裏才重新想起來。


    “陛下你不能去給荊軻送行!” 明夷慎重說道,神色嚴肅冷淡,表示自己絕不是開玩笑。


    “朕意已決。”嬴政平靜說道。


    “陛下你有橫掃國軍並吞八荒之誌,又是未來的天下之主,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必以身犯險,況且那荊軻不過是一個燕國使者而已,哪裏值得你親身告別,別說是區區燕國使者,哪怕是燕王丹親自來秦國,也不配你親身相送……”明夷說道。


    聽著對麵美人的吹捧,嬴政手指輕敲案幾,神色頗為得意,卻絲毫沒有改變意圖的打算。


    明夷見狀,隻好無奈又的說道“賭約我認輸。”


    “甚善!”嬴政神色愉悅的去拿案幾上的紙筆王印,“朕這就下令將荊軻、高漸離、秦舞陽還有那個張良車裂,屍骨擺在街道上示眾,還有他們的族人也要統統貶為……”


    “別別別!”


    見嬴政真的開始提筆寫起了王令,明夷連忙按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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