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漸漸消失。


    站在子陽身後的兩個少年,正是冤家路窄的嬴政和姬丹。


    “原來是你。”姬丹神色微微陰戾的說道。


    這邊姬丹看著她的神色陰狠,而嬴政的神色詫異之後便重新恢複到冷漠平靜,將明夷無視了個徹底,仿佛前不久說發誓要活埋她的人不是他。


    氣氛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明夷沒有迴答姬丹的話,而是將目光全部都放在了一旁沉默的黑衣少年上。


    在她的目光下,嬴政警惕的後退半步,做好了防範和攻擊的準備姿勢。


    在心裏默念了幾句他是未來的秦始皇,給自己加持了一層厚臉皮後,明夷率先極其親切的對嬴政笑著說道“原來子陽的朋友是你。”


    嬴政“……”


    “當日一別,許久未見了。”明夷無視了嬴政的冷臉,繼續溫和微笑著說道“那是我太過衝動,事後迴想後悔莫及,隻想當麵親口道歉一次,不求公子政原諒,隻希望今後若有機會能補償一二。”


    “二位之間有怨隙?”子陽在一旁插話道。


    “前幾日有過一麵之緣。”少年目光中毫無溫度,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不求姝女補償,彼此涇渭分明便可。”


    明夷看著他若有所思,在心裏評估著嬴政這句話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自然再好不過。


    如果是假的……


    子陽左右看看,開始打圓場,“難得相聚,若往昔有些許仇怨,不若放下,彼此相交一場。”


    ……


    嬴政、明夷、姬丹都沒有說話。


    可見誰心裏也沒想著放下仇怨,以及讓別人放下仇怨。


    不多時,宴會開始,開始彈琴做歌。


    也許是因為李牧將軍長期駐守北地的原因,並沒有歌姬優伶唱著常聽的《桃夭》《關雎》,二是青年士兵用雄厚而清亮的聲音唱《擊鼓》《小雅·六月》《清人》,別有一番鏗鏘之美。


    明夷坐在角落裏飲著蜜水傾聽。


    因為周圍坐了姬丹、嬴政這兩個不討喜的他國質子,沒有什麽人走過來閑聊搭話,倒是難得寧靜。


    突然,不遠處的主席上傳來一陣喧囂之音。


    一個寺人匆匆忙忙跑過來,走到子陽麵前俯身說道“將軍之孫左車突發疾病,還望醫者前去診治。”


    子陽一聽,飛快向那邊走過去。


    因為這個變故,原本熱鬧的宴會開始散場,不少賓客們都朝那邊擠過去觀看情況,


    嬴政扭頭凝望片刻,對身旁的姬丹說道“我等也去。”


    看見人都走了,明夷放下青銅樽,也隨著人流去往病人那邊。


    子陽與最中間的病人被圍得密不透風,一個身材高大,麵容儒雅的中年男子緊張的看著一個小孩狀況,周圍兩個麵容相似的青年一左一右扶著他手臂安慰。


    人太多什麽也看不見,明夷沒興趣辛苦穿過人群擠到最裏麵,踮起腳尖看了幾眼後,就靠在不遠處一棵大樹邊上等待子陽出來。


    沒想到片刻後嬴政走過來,冷漠的說道“子陽治病需要一個放著藥物的箱子,勞煩姝女去帳篷中拿一下。”


    明夷略帶狐疑上下打量他一番,略帶狐疑的微笑問道“公子為何不親自去拿,反而舍近求遠?”


    少年垂下漆黑寒冷的眼睛,平靜說道。 “秦趙血仇,趙人怎會允許我進入他們帳篷。”


    這個理由也算說得過去……


    除卻今日擺在沁水草地邊上的竹席案幾,一旁還有被細麻布圍起來遮擋視線的幾座帳篷,內裏陳設精致,以供女眷談笑風生。


    這裏本當守備嚴密,隻是現在大部分士兵和仆役都被前麵吸引住了,一路走來,反倒沒人出來。


    嬴政帶著明夷走到其中一座麵前,掀開遮擋的簾幔,指著正中放在彩繪漆案上的一個小巧箱子說道“子陽說就是那個箱子中存放藥物,你拿去給他。”


    說完後,他便毫無留戀的轉身離開。


    一直走到被細麻布包圍的出口處,嬴政才站立不動,在心裏估算了一下時間等待了幾秒,眼睛中才露出一點冰冷笑意。


    不知是哪個士兵拋下了青銅戈,正巧落在腳邊,嬴政撿起來,放在手裏掂了掂,緊接著猛然出手,將戈扔到了帳篷旁一個略有破損的半空石鼓上。


    “叮當!”


    振聾發聵的聲音擴散開來,震得人耳膜鼓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嬴政頭也不迴的離開。


    聽到石鼓聲音,正在憂心孫兒病情的李牧將軍猛然抬頭,神色頓時一厲,大踏步向帳篷走去。


    兩邊的部下士兵緊隨其後。


    救人如救火。


    帳篷內,明夷拿起那個小巧玲瓏的箱子就匆匆向外走去。


    箱子並未上鎖,一個不慎,箱子蓋便與箱身分離,一幅圖畫卷軸滾落在地,散開露出上麵的內容。


    黑暗的帳篷內並沒有點燃油燈,明夷順手撿起,眯著眼睛盯了幾秒後才看清,緊接著目光凝固。


    不大的卷軸上,山川河流被五彩絲線繡製的清晰可見,九原、高闕等平原上的草場、水源、長城走向,甚至胡人分布都有標記。


    這種東西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明夷臉色巨變,立刻將卷軸卷好塞入箱中,想重新放迴案幾上轉身離開。


    下一秒,石鼓的聲響驚天動地傳來。


    牛皮帳篷門口的帷幔被一刀劈開,明亮的天光瞬間照入黑暗帳篷內。


    明夷還沒來得及一眨眼,一個身著玄黑色鎧甲的精悍士兵便乘風破雲般一躍而來,手中長刀出鞘,架在了帳篷中她的脖子上。


    刀鋒如雪般寒冷、冰涼。


    緊接著,李牧龍行虎步而來,顧盼之間不怒自威。


    他大手一揮,十二個劍術高手齊齊拔劍,劍光上下左右同時揮來,將明夷全身各大死穴全部封死。


    隻需一動,她便即刻身入地獄。


    “你是何國細作?”李牧神色威嚴地沉聲問道。


    手中還提著箱子,維持著將箱子放迴彩繪漆案這一動作的明夷眼前一黑。


    千言萬語不知從何開口,隻化作一句心聲——殺!了!嬴!政!


    第21章


    出了此等事情,宴會自然不能再開下去。


    李牧的那個孫子被抬入旁邊一處帳篷,子陽緊跟隨過去繼續診治,渾然不知此處發生的事情。


    衣著青衣的仆役走出去陪笑著向眾位賓客告別,隻說大將軍憂心孫兒左車病情,無意再聽歌舞之音,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賓客卿士們紛紛表示理解,然後告辭。


    身著玄鐵鎧甲的士兵十步一人,團團圍在帳篷之外守衛,確保連隻飛蛾都無法逃跑。


    帳篷內,兩個青年將明夷反縛雙手,壓在地毯上跪下。


    大將軍李牧高坐首位,輕輕一擼胡須,沉聲說道“洛陽口音,你是秦之諜人。”


    這話的口氣不是詢問,而是陳述。


    纖瘦少女頭被按壓在地上,因為發髻散開,漆黑的長發遮擋住大半麵容,隻聽見怯懦的兩個字迴答。


    “非也。”明夷小聲說道。


    李牧又問了幾句,明夷全部都含糊帶過,低頭垂目之間一派膽怯,甚至連說的話都聽不清。


    明夷身後的一個青年頓時不耐煩了,開口說道“父親何必繼續審問,浪費時間,交予我帶下去動刑,不出三日,就讓這女子全部招認所知之事。”


    “大兄說的極是。”另一個青年讚同道。


    兩個人說完後就站在那裏蠢蠢欲動,隻等著上首的父親一點頭,便將這年幼的細作壓下去拷問。


    左車尚未脫離危險,他們實在不想為了一個細作諜人耽擱時間。


    李牧看著前方跪下的年幼少女,見她如此含糊其辭,不肯多說半句,皺皺眉頭沉思片刻,便開口想讓人拖她下去。


    今日事情太多,不必再為一個小小細作繼續耽擱。


    “且慢。”


    就在李牧開口的前一秒,跪在下方的細作終於開口說話了。


    “今日之事全是誤會,李牧將軍何不聽我為自己辯解兩句。”衣衫單薄的男裝少女顫抖著聲音說道“我不過是誤以為那個木箱裝滿藥物,所以想要拿去給友人,緣何就被壓至跪下審問?李牧將軍所秦之諜人,當真與我毫無關聯。”


    話說到最後,已經帶了哭腔。


    身後的青年嗤笑一聲,不以為意的問道“這等狡辯之詞我聽的多了。”


    明夷頂著壓力想要挺直脊背,卻又被身後踢來的一股重力重新磕迴地毯上,立馬受到驚嚇般流下兩行清淚,一抬袖子抽噎兩聲。


    同時借著這擦眼淚的短短幾妙時間,心裏麵飛快思索今日之事該怎麽說。


    “我當真冤枉,今日不過是應友人子陽之約,出來遊玩參宴而已。”明夷說道“我不過一個柔弱女子,怎能與諜人細作有所關聯,若不信,李牧將軍大可去請子陽前來為我作證。”


    這番話說得信誓旦旦,再加上眼前這個還算年幼的少女一副驚慌失措、怯懦膽怯的模樣,一時讓眾人都有一些猶豫了。


    李牧猶豫一下,揮手招來一個人說道“去看看我孫左車有無脫離險境,如若方便,請子陽醫者前來。”


    子陽一趕來,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明夷。


    “這是為何?”子陽驚詫的說道,接著拱手對李牧行了一禮,“不知我友人何處冒犯了將軍,如有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這話一出,李牧心中的疑慮又打消幾分。


    “她偷竊我的重要之物,不知子陽醫者的這個友人姓甚名誰,是何家女子?”李牧說道。


    “這不可能。”聽了這話,子陽忍不住笑了,“我這友人雖不是諸侯公子、公卿貴女,卻也是錦衣玉食之人,初次相識便送我金版,絕不至於偷竊。”


    “哦……”李牧擼著胡須說道“是非對錯我心中自有評判,隻想一問這位女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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