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歎息了一聲,皇帝便對正笑眯眯地摸著鳳念的臉的唐菀說道,“我記得長平侯府最近鬧得不可開交?”他這個問題叫唐菀一愣,覺得太為難自己了……長平侯府的事,她說多了仿佛是在進讒言,隻是皇帝都這麽問了,唐菀便含糊地說道,“聽說是老太太病了。”


    太夫人被唐三老爺那一通指責給氣得病了,病懨懨地倒在床上,雖然有太醫給看過病,不過也已經有了江河日下的感覺。不過就算是病了,太夫人也老當益壯得很,正跟唐大老爺這幾個兒子兒媳打得風生水起,長平侯府兵荒馬亂。


    唐逸早就躲開了。


    除了不時登門給太夫人請安之外,唐逸連一碗藥都不給太夫人送。


    他現在都擔心已經被太夫人給罵紅了眼的唐大老爺幾個一碗藥送太夫人歸了西。


    如果有人不懷好意,在他給太夫人送了藥以後太夫人出了什麽問題,豈不是要牽連到他的頭上?


    唐逸隻做孝子賢孫,卻沒有想過要當背黑鍋的冤大頭。


    他還叮囑唐菀最近不必迴長平侯府去。


    雖然沒有說太多,不過唐菀聽那隻言片語的也知道長平侯府的情況不是很好。


    聽說太夫人在府裏把幾個兒子的背地裏做的丟人事還有沒人倫的醜事全都給揭穿了,兒子們既然敢不孝敬她這個老太太,她手裏的把柄當然都要丟到兒子們的頭上去。不僅他們母子在吵鬧,唐三老爺與唐四老爺的後院也在吵鬧,鬧得不輕。


    如今皇帝都問了,隻怕皇帝也聽說了一些風聲,唐菀隻說了一句老太太病了,皇帝便笑了笑臉色不好看地說道,“聽說你的叔伯忤逆長輩,府中除了長平侯,竟無其他子孫出麵轉圜?不孝無行的混賬,既然忤逆長輩,與孽畜沒什麽分別。日後都不許在朝中為官。”


    唐菀目瞪口呆地看著皇帝,不明白為什麽皇帝突然把火燒到唐家。


    這一句話,就斷了唐大老爺兄弟還有唐家小輩的前程呀。


    除了唐逸,竟全都被一網打盡了。


    “是。”她卻沒有為唐家求情的意思,相反覺得皇帝目光如炬,看出唐家不是東西,把唐家都給貶黜了也好。


    徹底地沒有了前程,那在長平侯府關起門來好好地發瘋也沒有人在意了。


    “還有羅家。”皇帝沉著臉說道。


    他罷黜唐家,是為了給唐菀出氣罷了。


    可是收拾羅家,就是因為他已經對羅家忍無可忍。


    不過是一個已經出宮的廢妃的娘家,羅家上躥下跳,鬧得比皇後的娘家還要厲害,這是想做什麽?


    不僅這樣,謀算大公主的婚事,如今還與二皇子眉來眼去,這無論是長輩到下頭的小輩,有一個算一個,都無恥得叫皇帝惡心。


    皇帝是個有良心,知道感恩的人,也善於寬容,願意善待每一個人。


    可是羅家仗著他的寬容太不將他放在眼裏。


    如今鬧出這麽多的醜事,皇帝沉著臉說道,“叫羅家全都滾出京都。”


    雖然沒說流放,不過叫羅家這麽大一個家族離開京都,也是叫人惶恐的了。這擺明了在二皇子這件事裏,皇帝不僅厭惡二皇子與唐萱,更厭惡羅家在這裏麵的事。他難得這麽強硬冷酷,皇後沒有勸他,隻是和聲說道,“別說這些了。要不,陛下去休息休息吧。”


    “那你也陪我歇歇吧。”皇帝便對皇後說道。


    皇後見皇帝的臉色鐵青,未免擔心,恐皇帝一個人生悶氣再憋壞了身體,笑著答應了,與皇帝一同迴去休息了。


    等皇帝走了,太後揉著眼角對眾人說道,“鬧了這一場,也算是塵埃落定,也好。”雖然唐萱的事現在京都非議,不過能不叫唐萱頂著二皇子妃的名頭招搖過市,把她打落妾室,太後覺得這樣也很順眼。


    倒是大公主忍不住問道,“父皇又不許那羅家丫頭做二皇子妃,難道叫鳳樟再娶一個無辜的姑娘麽?”鳳樟鬧這一場本是想叫唐萱給羅家姑娘騰地方,誰知道觸怒了皇帝,不僅唐萱已經是京都皆知的小妾,羅家那丫頭機關算盡也沒有得到好兒,也隻是一個小妾罷了。


    不過瞧著鳳樟的樣子對這丫頭還是在興頭上,就算是小妾,可鳳樟也會寵著她,短時間內她的地位在二皇子府不能動搖。


    如果鳳樟為了生嫡子再迎娶一個,隻怕也不是羅家這丫頭的對手,而且嫁到烏煙瘴氣的二皇子府,多受委屈啊。她這麽問了一句,太後沉著臉說道,“他還娶什麽正妻。這麽多的美人小妾,誰家姑娘嫁進去是為了叫他寵妾滅妻的麽?不會有人答應的。更何況沒有皇家點頭,哪兒來的正妃。外頭那些人自己心裏有數。”


    想做二皇子正妃,就得宮中點頭。


    沒有人能越過皇家把女兒塞進二皇子府去。


    且二皇子都已經被皇帝厭棄,聰明人都看得出來,就算是二皇子生下嫡子,隻衝著這糊塗沒德的父親,東宮也不可能過繼了。


    如果東宮不過繼二皇子的兒子,那二皇子真是沒有半分價值。


    誰還會舍出家中的女孩兒給他做二皇子正妃,看他府裏那一群亂七八糟的女人煩心生氣。


    太後這話叫大公主頓時吃了定心丸。


    “這也就罷了。”她半點沒提對羅家被趕出京都的看法。


    本來也沒什麽看法。


    倒是唐菀歪頭聽了一會兒,見大公主知道鳳樟不可能娶正妃以後放心了,便對坐在自己身邊瞪著眼睛看龍鳳胎親近舅舅,已經甜甜蜜蜜爬到李穆懷裏窩成兩團的鳳弈小聲地說道,“隻怕大太太又要暈過去了。”


    花費了無數的心血,付出了無數,圖的不就是二皇子妃這個位置麽?


    誰知道親口被鳳樟否定,皇家都沒有管唐萱死活的,唐菀覺得唐大太太如果知道這件事,唯一的驕傲還有定海神針都失去了,怕是要受到巨大的打擊。


    她已經沒有誥命,又失了寵愛,唯一能在長平侯府立足的就是有一個皇子妃的女兒。


    可是現在,唐萱不是二皇子正妃,不過是個小妾已經京都皆知,這叫唐大太太情何以堪。


    “嗬……”鳳弈抬手揉了揉唐菀的發頂,冷笑了一聲。


    就算是唐大太太立即就死了,對鳳弈來說也隻不過是咎由自取。


    當初既然那麽想做二皇子的女人,那有什麽後果當然也應該有心理準備。


    一個對寒微時對他那麽真心真意的未婚妻都能舍棄的男人,再舍棄舍棄唐萱又有什麽不能理解的麽?


    這一聲冷笑是送給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唐大太太母女的,然而兩個小家夥兒卻同時在李穆的懷裏抖了抖胖嘟嘟的小身子,覺得自家愛吃醋的父王一定是因為被他們冷落,心裏很傷心呢。


    兩個小家夥兒越發地往李穆的懷裏拱了拱,胖嘟嘟的小身子軟軟地趴在李穆的懷裏偷偷去親李穆的臉,不叫鳳弈看到吃醋。這樣偷偷摸摸的小模樣兒叫太後看著都笑了,笑著叫李穆把笑嘻嘻的小東西抱到自己的麵前說道,“兩個小機靈鬼兒……這麽喜歡舅舅麽?”


    “喜歡。”鳳慈兄妹異口同聲地說道。


    他們很親近李穆的樣子。


    李穆臉色陰沉,轉頭,壓了壓想要彎起的嘴角。


    他怎麽能笑呢?


    他最討厭的就是笑容!


    廣陵侯陰鬱地想。


    這龍鳳胎莫不是來克他的。


    “那你們可以時常去舅舅家裏小住。”太後覺得應該叫李穆多親近親近小家夥兒們。


    廣陵侯府人丁單薄,隻有李穆一個,無論李穆日後成親與否,與他親近的晚輩越來越多也是好的。


    龍鳳胎急忙迴頭去看李穆。


    李穆沉著臉想著這幾個能吃能睡的小東西得浪費自己多少銀子,撇頭陰沉著臉說道,“隻能小住個一年半載。”他真是最討厭小孩子了。


    “那我也把我家大哥兒給阿兄送去。”大公主滿不在乎地說道。


    李穆臉色隱隱露出想要毀天滅地的神色,忍耐了片刻,慢慢地起身,背影淒涼地離開。


    他的俸祿怕是不夠這群小鬼吃的。


    “哥哥看起來仿佛很高興。”唐菀的聲音還在後頭無辜地傳來。


    廣陵侯踉蹌了一下,走得更快了。


    鳳弈見李穆那可憐淒涼的背影片刻,想了想狼崽們都不在家裏,自己可以拉著唐菀王府裏到處胡鬧,也不必管什麽白天黑夜,頓時心裏生出滿意。


    不過把狼崽們一年裏半載都留在外頭是不行的,他又不是那管生不管養的安王府全家。


    鳳呂恨不能住在清平王府了,今天好不容易迴了安王府,還依依不舍說“很快迴來”。


    鳳弈心裏鬱悶了一下,不過算了算,倒是可以一個月裏三四天把狼崽們送去李穆的府裏。他心裏正盤算著把狼崽們踢走,卻沒見李穆走了,鳳慈已經乖巧地窩在太後的懷裏,拿小嫩臉去蹭太後的臉頰了。


    他這麽會討好,和靜郡主在一旁見了,咿咿呀呀叫著也效法之。


    因他們兩個這麽黏人,唐菀迴家的時候與太後要一陣爭奪,等把與太後依依惜別的小家夥兒們帶迴王府,唐菀都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迴王母娘娘似的。


    “你們怎麽這麽愛撒嬌啊。”唐菀點點龍鳳胎的大腦門,把兄妹三個都洗得幹幹淨淨,往大大的榻上一丟,也窩在兒子閨女的身邊笑嘻嘻地說道。


    鳳念被洗得白白嫩嫩的,叫弟弟妹妹們拱著,一臉幸福地傻笑著。


    他覺得自己如今的幸福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鳳弈坐在床榻的邊上,撐著臉頰看唐菀把兒女們都攬在她的麵前笑彎了眼睛,燈火之下,那笑容格外歡喜溫柔。


    漂亮得叫他移不開眼睛。


    他側身過去,把這群小騙子都攬在手臂裏,由著三個狼崽甜甜蜜蜜地過來親他。


    正鬧著呢,外頭突然傳來了青霧有些凝重的聲音說道,“郡王,王妃,東山王府有大事要稟告。”


    “什麽事啊?”唐菀覺得東山王府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似的,從鳳弈的懷裏探出頭來問道,“又是叫念哥兒迴去服侍他麽?”東


    山郡王自從被毒得在床上起不來,總是叫人來找鳳念迴去侍奉他,叫唐菀都給駁斥迴去了。


    鳳念還隻是個孩子,怎麽照顧人?虧東山郡王也說得出口。


    他不是有小妾服侍照顧麽。


    她對東山郡王這種使喚一個孩子的事深惡痛絕,以為東山郡王又鬧幺蛾子。


    然而青霧卻沒有應了她,反而急忙說道,“不是叫世子迴去服侍,而是……東山郡王舊毒發作,如今隻剩下一口氣,太醫說叫預備後事。是叫世子迴去見郡王最後一麵,籌辦喪儀,還有世子繼承王位的事。”


    第134章


    這樣突然,唐菀頓時愣住了。


    東山郡王可還在盛年。


    雖然中了毒臥床不起,可是太醫也沒說他會扛不住,直接就死了。


    “怎麽迴事?”她便叫青霧進了屋子,一邊攬住了也聞言起身的鳳念問道,“難道是有什麽緣故?”總不能突然就要斷氣了吧?


    對於東山郡王府不來消息也就罷了,一來消息就總是令人震驚,唐菀都覺得東山王府的風水是不是有問題了。


    青霧見鳳念蜷縮在唐菀的懷裏打著小哈欠,並沒有十分在意,便對唐菀笑著說道,“聽說是氣急極怒,毒發攻心的緣故。”這氣急到毒發攻心就叫唐菀沒說什麽。因這事關東山王府的爵位,她和鳳弈就帶著鳳念匆匆地去了東山王府。


    到了東山王府,太醫們已經簇擁了無數在東山郡王的病床前。


    無論東山王府如何失勢,可好歹東山郡王也是一個皇家郡王,這突然就要薨逝,當然也會叫京都震動。


    太醫院的太醫大半都在。


    隻是看他們的臉色,唐菀就知道東山郡王真的要不好了。


    一旁還跪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唐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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