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認真叮囑,一字一句都是關心。


    傅三遲疑好久,終於點頭:“好……”


    她頓了頓,不放心地交代:“就站在這兒,不要亂走,我馬上就上來。”


    “好。”楚凝應了。


    傅三立刻邁開腳步,小心翼翼下山。


    路很滑,雪大到遮住視線。


    楚凝拿著電筒,一步也不敢亂走。


    隻有死過一次的人,才格外珍惜生命。


    楚凝突然迴憶起譚宇飛,他年紀還小,十一歲看起來就像隻有十歲一般,臉上一直帶著瑟縮的表情,那不是一個生活幸福的孩子應有的。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豪門在經濟生活上麵,確實比普通人幸福很多。


    但人活著不止需要錢,還需要很多的東西。


    “啪——”上方,有樹枝不堪重負,折斷的聲音。樹枝上的雪“嘩”一聲,全部朝著下方落了下去。


    楚凝站起來,眼裏越發著急,那孩子這麽久沒有聲音,到底是什麽情況了?


    她放開聲音:“譚宇飛——”


    “譚宇飛——”


    一連喊了好幾聲,她耳朵裏好似聽見了一絲迴應。


    很小的聲音,卻恰好來自她站的位置斜下方。


    楚凝的手電筒照過去,除了一片雪白,什麽也看不見。


    “譚宇飛!”楚凝又喊了一聲。


    這一次沒有任何迴應,周圍一片靜寂。


    她不知道剛剛那一聲是自己聽錯了,還是真的是那個孩子的求救聲。


    楚凝心裏慌亂,麵色就越發鎮靜。


    如果剛剛那是譚宇飛的迴應,就說明他就在下麵,還活著。


    但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這樣的天氣會造成很多意外,光是凍傷就足以落下終生的病痛。


    楚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包。


    裏麵有一個取暖的一次性自熱暖袋……


    楚凝思緒不斷轉換,隨即咬牙,伸手,一隻手摁在路的邊沿,一邊抬腳,小心翼翼準備下去。


    還沒等她從路上下去,猛地被人拉上來。


    她落入一個冰冷的懷裏,手電筒掃過那人那雙後怕、驚懼的眼睛。


    他的手臂很用力,抱得很緊。


    “傅楚凝!你不要命了!”他聲音很兇,幾乎是咆哮一般。


    抱著楚凝的手有些顫抖,胸口起伏明顯,就連粗重的唿吸聲裏也夾雜著憤怒。


    楚凝愣了愣,片刻,她聲音有些微微顫:“譚宇飛,好像在下麵……”


    那人的兩隻手握著她的手臂,雙目緊緊盯著她:“傅楚凝,你有幾斤幾兩不知道嗎?!這要是下去沒救到人自己出事怎麽辦?!你他媽命不值錢嗎?!你不知道別人會擔心你嗎?!”


    手電筒的光是朝下的,但隱隱的光線還是夠她看清楚麵前的男人。


    楚凝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這樣暴戾又隱忍的一雙眼睛,令她有些震驚,大腦竟一片空白。


    那人鬆開他,蹲下,一隻手摁在地上,直接下了這條路,朝著下麵去。


    楚凝猛的看向他,聲音急促:“紀山薑!你小心些!”


    紀山薑頓了頓,片刻,繼續扶著樹和石頭往下,聲音又輕又沙啞:“知道了。”


    楚凝像是想到什麽,忙著急道:“紀山薑!手電筒!”


    “你留著。”他說著,拿出了手機電筒,繼續往下摸索。


    路很滑,雪越來越厚。


    楚凝親眼見紀山薑踩滑,往下溜了一截。


    他好像撞到了哪兒,悶哼了一聲。


    “紀山薑!”楚凝聲音急促,帶著慌亂。


    片刻,那個人影站了起來,聲音依舊平靜沙啞:“我沒事。”


    楚凝手上的電筒距離有限,很快就找不到紀山薑的蹤跡了,但她一直保持著手電筒對準紀山薑消失的方向。


    這樣子他也能感覺到光亮,找準方向。


    對方好久沒有出聲,楚凝忍不住又喊了聲:“紀山薑!”


    那頭沒有迴話。


    楚凝頓時急了,聲音也有些急促:“紀山薑!”


    那人始終沒有迴複,楚凝心急如焚,甚至忍不住抬腳,下了小路,往下走了幾步。


    幾分鍾後,剛剛紀山薑消失的方向有個人影出現。


    楚凝鬆了口氣,那是紀山薑。


    她的手伸長,胳膊探出,給他照明。


    直到紀山薑爬上一個坡之後,她才看清楚,紀山薑不是一個人上來的,他還背著一個人。


    那個人穿著紀山薑的外套,在他的背上安靜趴著,沒有動靜。


    但人已經找到了,不管是什麽情況,都是定局。


    紀山薑咬著牙往上爬。


    雪幾乎遮擋了視線,手電筒的一束光裏麵,紛紛落落的大雪密密麻麻。


    但她就是看清楚了那個人影,高大有力,眉眼都是倔強與不屈。


    這是楚凝第一看見,在這個慵懶、懶散的紈絝身上,還有那般倔強的堅韌。


    “砰——”紀山薑再次踩滑。


    楚凝瞪大眼睛,瞳孔一縮,嚇得不敢出聲。


    他整個人摔在地上,因為顧忌背後的人,他不敢動作幅度誇張,麵朝下狠狠一摔。身體往下滑了一截,手緊緊抓著旁邊的一顆小樹,咬緊牙關,一點點又爬起來。


    紀山薑本來就穿得不厚,脫下厚實的外套之後,裏麵是一件白色襯衣,這會兒已經皺皺巴巴,髒兮兮。


    楚凝繼續扶著地上的枯樹往下走了幾步,踩在雪花上麵,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不要過來——”紀山薑聲音急促,嗓音越發沙啞,幾個字好似艱難地從喉嚨裏麵擠出來。


    正好麵前是陡坎,楚凝停下腳步,握著手電筒的手緊了又緊,隔著大雪,將手電筒的光照在紀山薑腳下。


    他背著譚宇飛,頂著大雪,一步步向楚凝走來。


    紀山薑這輩子走過無數崎嶇的道路,一路上遇到的疼痛和危險無數,有人恨不得他死,有人想他再也起不來。母親死後,那樣黑暗的一條路,他甚至連一個伴兒也沒有了。


    他習慣了黑暗,習慣了一路上的折磨和痛苦,但這一次,他的腳下始終有人照明,在這束光的盡頭,就是他的目的地。


    楚凝站起來,手扶著旁邊的一棵枯樹,看著紀山薑越來越近。


    他的頭發淩亂,褲子破了,攀爬的手上鮮血淋漓,臉上有兩道深深的劃痕,眉頭皺著一起,額頭的水珠不知道是汗珠,還是融化的雪水。


    楚凝心口莫名被揪緊。


    下方就是一個陡坎,她忙伸出手,一隻手抓緊枯樹,腳下動了動,站穩。


    紀山薑正在想辦法爬上這個坎,麵前卻突然出現一隻白嫩的手。


    雪很大,天氣很冷,這隻手伸出來片刻,就被凍紅了些,但還是依舊白嫩,指甲淡淡的櫻花粉,一隻手幹淨得看不見一點汙垢。


    紀山薑呆呆看了幾秒鍾,又抬頭,看向楚凝。


    手電筒的光刺眼,他眯著眼睛,隻能依稀看見一個人影。雪很大,她彎著腰伸手,衣服很厚,裹著看不見她的臉。


    但紀山薑卻覺得,楚凝比巷子的那個晚上,還要美麗。


    他抖著伸出手,他的手很髒,上麵鮮血淋漓,還帶著各種各樣的傷口,因為寒冷,整隻手凍腫,青紅交替,醜陋不堪。


    就要握著楚凝手的時候,紀山薑猛的轉向,握住旁邊的小灌木,灌木上有刺,紮進了手裏。


    一隻腳抬起,彎曲,這是一個跪地的姿勢,然後用膝蓋借力,手上猛的一收,爬上這個陡坎。


    楚凝的手一直懸空,微微一愣。


    旁邊,紀山薑聲音沙啞晦澀:“我手髒……”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作話又不知道說啥了!


    一人再送一斤兔崽新長出來的肥肉吧!


    你們必須收下!


    ——哭成一個兩百斤的兔子.jpg


    (評論送紅包,歡迎留言~)


    第40章 受傷


    楚凝愣愣地收迴凍僵硬的手, 也隻愣了片刻, 便立刻翻出自熱熱水袋, 待熱水袋全部結冰, 很快就暖和了起來。


    她伸手, 小心翼翼塞進譚宇飛的懷裏。


    譚宇飛緊閉著眼睛,臉凍得有些發青, 但唇還上下抖動著, 楚凝鬆了口氣。


    還活著,這比一切都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豪門大小姐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十尾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十尾兔並收藏穿成豪門大小姐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