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陳安沒有再穿成顏凜的手機了。


    她醒過來的時候愣愣的看著天花板,突然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


    那麽——他是什麽時候停止的呢。他是也隻當做夢一場麽——他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呢。李陳安其實有好多問題想要問他,但是她隻想了一分鍾,她就告訴自己。


    這些事情,其實都並不重要。


    並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原來她這麽多年,喜歡的並不寂寞的。


    ……


    顏凜放下手機的時候,他坐在那裏,神情很溫柔的。他想到晚上那個少女唱《斑馬斑馬》的時候認真的樣子,想起她快要流淚的眼睛——她有一雙很美的眼睛。她安靜唱歌的樣子其實叫他怦然心動。最關鍵的是,她唱的歌,她想要說的話,他全都明白的。


    他坐在那裏,齊柏開了音樂,外放的歌是單身情歌——他打遊戲打到滿麵潮紅,然後喊顏凜:“顏大神你幫我來兩把吧,我這實在是不行了……”


    顏凜搖了搖頭,他說:“下次吧,我今晚有事。”


    “有什麽事情——?”齊柏愣愣的看著顏凜從寢室陽台裏頭拿出了畫筆和調色盤,默默吐槽:“你又要繼續你的興趣愛好了啊?我說實話,你這個喜歡畫卡通人物的毛病不是這學期來都改了麽?我還以為你終於不想幹這麽文藝的事兒了呢……”


    他一邊看著一邊吐槽:“最關鍵是你幹點啥不行,非得畫畫。畫點啥不行,非得畫卡通人物,這種龍貓什麽的,不是小姑娘最喜歡的麽。你畫了幹嘛,又沒有妹子可以討好……你說我說得有沒有道理。”


    “我工具很多都丟在畫室了。”顏凜低著頭看著自己的畫筆,然後他笑了笑:“你怎麽知道——我不是為了妹子畫?”


    “屁……你剛來就開始畫……畫了整整兩年,要是畫給妹子的,那些放在我家和咖啡店的畫算怎麽迴事。”


    古輝煌本來在一邊不說話敲代碼的,他默默抬起頭,看了兩眼齊柏然後說道:“你打遊戲去唄,我說老齊,你最大的毛病就是話多。你知道反派都是怎麽死的麽,通通都是死於話多。你要還想能追到個妹子,你非得改掉你這嘴臭加話嘮的毛病不可。”


    “我改我改還不行麽。”齊柏舉手投降,然後他忍不住看了看顏凜,突然開口說道:“不對啊老古,這兩天我不在,我怎麽感覺你們神神叨叨瞞著我點什麽事兒呢……我琢磨著這個味兒不對啊……”


    他賊頭賊腦的看了兩眼顏凜,然後問道:“是不是老古又看上了哪個妹子?人妹子不甩他?你說唄,我給你參謀參謀。”


    古輝煌:……


    “你要是死,我覺得也是蠢死的。”


    齊柏一臉懵逼:“啥?”


    古輝煌看著他的表情大寫的困惑,默默低頭繼續寫代碼,顏凜沒講話出去洗畫盤去了。


    齊柏沉默半晌,終於決定他還是打遊戲比較好。


    ……


    顏凜畫畫其實並不是大學開始的。他小學就學過一點點書法加國畫——其實他小時候上過很多所謂的興趣愛好特長班。父母希望能夠有一個足以拿得出手的兒子,他的童年幾乎沒有什麽分外愉快的記憶,幾乎是從早到晚不斷奔波,當初學國畫父母也是想看看他在這方麵有沒有天賦,想著或許能夠培養出來一個丹青國手來。


    顏凜當初學過的東西,他學得幾乎都很不錯,無論是畫畫寫字樂器,還是奧數——他從小就是傳說中的別人家的孩子。說起來很是不可思議,他的童年,連坐下來安安靜靜在電視機前麵看動畫片的時間都沒有。


    但是他確實看過《龍貓》,在穿成李陳安的龍貓之前,他就看過。當時他對動畫產生了興趣,偷偷在學國畫的同時去隔壁的卡通動畫班上課——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如今的繪畫功底,倒是有很大一部分是當時打下的基礎。但是結果是被他父母最終發現了他藏在抽屜的畫稿,父母大發雷霆,說他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沒有用的事情上,畫的畫稿被母親一口氣燒掉,最終連畫畫都不能再堅持下去。


    如果當初——繼續畫畫的話,或許他今天是個漫畫家也不一定。不過生活裏頭,哪裏有那麽多如果呢。顏凜低著頭安靜的看著畫盤——他已經很感謝自己的生活了——是啊,能夠遇見李陳安,他已經很知足了。


    最起碼,生活裏變得鮮活而富有色彩。他低著頭,想起來了她的笑臉。


    他希望他的小姑娘,能夠永遠笑下去。他不想她哭,雖然她哭起來的樣子一點兒也不醜,但是他不想她哭。因為她哭的時候,他的心又冷又澀,他很想吻掉她的淚,然後告訴她:“不要怕啊,不要哭啦。”


    我跟你一樣的難過啊。


    ……


    李陳安第二天上課的時候困得差點睡著了。韓微微低著頭愣愣的看著她,在看到她第十三次頭猛然墜落在課桌上頭一下子把她自己驚醒之後,韓微微終於忍不住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怎麽感覺今天我們兩個調了個個兒……我今天可精神了!”


    李陳安默默眨眼睛,然後努力瞪大眼睛:“我不困的……我真的不困的!”


    “你這話一點兒也沒有說服力好麽。”韓微微翻了個白眼,然後小聲問她:“你眼睛特別腫——腫得我都看不下去了……怎麽啦……”


    “昨晚給毒蚊子咬了!”李陳安麵不改色的扯謊,韓微微默默盯著她看看到她有點心虛了,但是李陳安依然打死不改口:“那蚊子可毒可毒了,連腿有半個手掌那麽大,而且吧,腿上還有花紋……正巧叮在我眼皮上頭。”


    “是是是,這麽巧的。”韓微微繼續拍了拍李陳安的肩膀,眼神分明是:“你編啊,你接著編啊……”


    李陳安擦了一把汗,然後小聲問道:“你之前筆記交了吧?”


    “別提了,那老師翻了翻說我筆記做得挺詳細的,我給他誇獎了還挺高興的,結果他說期末還要再查……”


    “噗那你上課還不抄?”李陳安默默看了一眼韓微微麵前的白紙,韓微微擺出一副老娘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姿態來:“罷罷罷,期末再熬夜唄。死豬不怕開水燙,越到期末我越浪,要我上課好好抄筆記不玩天天愛消除,那不如叫我直接狗帶呢……”


    她說得唾沫直飛的,就聽見講台上老師又重重咳嗽了兩聲,把粉筆往講台上一摔,然後說道:“那邊那個紅衣服的同學,第六排的那個……對就是現在低頭的那個,你把頭抬起來!”


    韓微微本來打算裝死不認的,結果老師實在是忍無可忍走下講台一直走到她身邊碰了碰她的肩膀,她才站起來,低著頭一臉我專心認錯的表情,老師看著她,終於忍不住說道:


    “這個同學,我注意你好幾堂課了。你玩手機睡覺幹什麽都行,我不管你。但是你別說話影響別人行不行?”


    “是是是,老師我錯了。我懺悔,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下次再也不上課講話了。”


    其實李陳安特別想站起來來著,她覺得這鍋不應該韓微微一個人背——她也要背一半啊,結果韓微微拚命把她往下麵按著,不讓她站起來。


    李陳安:“……”


    韓微微做了五分鍾深刻檢討,都不帶重樣的,老師倒是給她誠懇的態度搞得有點反應不過來,然後喊她坐下來,她繼續走迴去講台聽課,韓微微坐的筆直筆直的,眼睛瞪大,手指握住了筆在本子上來迴穿梭著,看似好像寫了好多筆記,李陳安看得清楚,分明是:“我丫真是背啊……安安下次記住了我們聊天直接寫字啊……你別往我這裏看啊多明顯啊,用餘光,餘光你懂麽!算了你還是抄你的筆記吧……”


    李陳安簡直要給微微笑cry。


    她們下課出去的時候準備去上英語課,遠遠地看見顏凜了,他跟古輝煌一起往教學樓走,韓微微可激動了,使勁兒戳李陳安。


    “你看你看,是你男票!是不是在人群當中特鶴立雞群畫風獨樹一幟?對了,他旁邊那個就是之前被那個被數學係渣男學長甩掉了的懷孕的學姐劈腿的那個理科技術宅,這麽長你聽懂了麽?”


    李陳安點頭表示她完全理解。韓微微湊在李陳安耳朵邊上說:


    “你去打個招唿啊,秀個恩愛啥的也好啊……”


    李陳安咬了咬嘴唇,然後她說:“算了,他們應該有事。而且我們也要上課了……”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她現在還有點沒有想好怎麽麵對顏凜。她晚上跟他聊完之後,就有點不知道怎麽麵對他了——


    是的,如果更簡單一點來說,就是李陳安她害羞了。


    李陳安強裝淡定往教學樓走,其實顏凜也看到她了,他眨了眨眼睛,看見她一臉正經半點反應都沒有的往旁邊走,古輝煌一臉的幸災樂禍:“你看你看,那不是你妹子麽,你是不是惹她生氣了,她根本不理你啊哈哈哈。”


    顏凜挑了挑眉,語氣很篤定:


    “並不,她應該隻是——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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