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施紫雨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麵前放著幾個青色的果子,應該是齊楚大早上摘的。看了看齊楚,柔聲的說了句謝謝。然後施紫雨拿起果子吃了起來,果肉苦澀,但她依然把麵前的果子都吃了,因為那是齊楚摘的。沒想到流光公子也會自己摘果子吃。


    “你也吃過了吧。”施紫雨問道


    “我沒吃。”


    他沒有吃嗎?難道說這是他專門為我摘的?施紫雨心中小鹿亂撞,偷偷的瞄著齊楚。


    “走吧,吃飽了就上路。”


    “嵐汀怎麽樣了?”


    “不太好,我們要盡快趕到揚州。”


    齊楚背著嵐汀,二人並肩行走,隻一會便到了官道。齊楚找人問過這條官道恰好通往揚州,沿著大路一直走,黃昏就能到揚州了。


    施紫雨畢竟是千金之軀,聽說黃昏就能到家,立刻開心道:“老天爺對我真是太好了,怕我走路太累,專門為我們挑了一條近路。”


    齊楚卻道:“這未免太過巧合了。”


    施紫雨問道:“怎麽了?”


    齊楚說道:“那山有四麵,為何生門離通往揚州的官道如此的近?”


    施紫雨道:“你想的太多了吧。我倒是覺得是我們運氣好,說不定一會就有馬車願意拉我們呢,而且還不要錢哦。”


    果然在施紫雨說完後一輛馬車駛來,就在二人麵前停了下來。


    車夫問道:“二位這是去哪裏啊?”


    施紫雨看了看齊楚,心道:這運氣不是一般的好啊。


    齊楚道:“我們想去揚州,不知道大哥能否帶我們一程。”


    車夫笑道:“好啊,你們上來吧。”


    施紫雨問道:“去揚州要多少錢?”


    車夫道:“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相遇就是緣分,我恰好也是去揚州,就不要你們錢了。”


    二人上了馬車,齊楚發現車內竟然還有酒有菜,而且酒菜一看就價值不菲。


    施紫雨道:“莫非這車夫發了財,吃這麽好的東西?”


    齊楚笑道:“他剛才出口就是詩,普通的車夫哪裏會?”


    施紫雨道:“不是車夫難不成是秀才?”


    齊楚道:“上都上來了,還管他是什麽人幹嘛?剛才你上車的時候不害怕嗎?”


    施紫雨道:“跟著流光公子有什麽害怕的?除非你冤枉我,然後殺了我,其他的我都不怕。”


    齊楚笑道:“雖然你肩上刺青是施家獨有的,但也未必就能洗脫嫌疑。”


    施紫雨道:“那你為何還要帶我在身邊?”


    齊楚道:“嵐汀需要人照顧,我自然是不會照顧人的,就隻有你來了。”


    施紫雨道:“我從小就隻會吃喝玩樂,哪裏會照顧人。”


    齊楚道:“那你就把這飯菜吃了,酒也喝了,再睡一覺。等醒來時我們就到揚州了。”


    施紫雨二話不說,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她哪裏還有大家閨秀的樣子,更像江湖草莽,盤碗皆空,連一滴酒都沒有留給齊楚。那是烈酒,施紫雨喝完便倒在一旁睡了。她倒也不怕齊楚對她圖謀不軌,好像昨夜長談之後,彼此之間多了一層信任。


    馬跑的很快,但卻感覺不到一點顛簸,不隻是因為跑在官道上。齊楚知道這馬夫一定是個高手,這馬也是百裏挑一的快馬。他看著昏迷的嵐汀和熟睡的施紫雨,心想:這封山大陣的生門為何離通往揚州的官道如此的近?這馬車又是怎麽迴事?


    縱使是齊楚也想不明白其中緣由,也隻有走一步算一步。當務之急是給嵐汀治傷,從前他沒有辦法保護燕寒,如今無論如何他都要保護燕寒的兒子。


    約行了兩個時辰,馬車突然停了下來。突然停下的馬車驚醒了施紫雨,“怎麽啦?”


    齊楚掀開車簾一看,不遠處有很多人擠在一處,嘈雜的人聲中有謾罵和不滿。


    車夫道:“好像是收過路費的。”


    “過路費?”施紫雨也探出頭來,此時的她俏臉通紅,還未醒酒,被風一吹忽覺頭疼,用手揉了揉頭。


    車夫道:“這世道變了,以前山賊攔路,現在官府取締了山賊,攔路收錢,還讓不讓老百姓活了。”


    “原來是這樣啊,還真沒天理。”施紫雨看向齊楚,“公子要不要去管管?”


    齊楚笑道:“過去瞧瞧。”


    馬車行至人堆,詢問路人才知道:原來不是收過路費,而是有人攔路專搜過路人的身,說是在來的路上丟了東西,懷疑是被後來的人給撿了去。


    施紫雨道:“這幫人還真不講理,自己在路上丟了東西返迴去找嘛,為什麽要搜別人的身。”


    齊楚笑道:“迴去找不是累嗎?這叫守株待兔,如果遇見富豪財主或者美麗小姐還能趁機占點便宜。”


    施紫雨道:“真是無恥,一會咱們過去看他們敢搜我的身不。”


    烈酒未醒,她仍覺頭暈,說道:“你扶著我點。”


    齊楚扶著她走了過去,到了近處一看才發現攔路的竟是天下第一鏢局的人。


    施紫雨指著鏢旗上“天下第一鏢局”的字問道:“這天下第一鏢局明明是鎮遠鏢局,他們竟然敢冒充人家,膽子不小。”


    齊楚笑道:“人家原本就叫天下第一鏢局。不過這麽叫確實有點不要臉,不過自從有了這個名字之後聽說此鏢局就沒被劫過鏢了。”


    施紫雨道:“還有人叫這個名字,真不知道當初是怎麽想的。”


    齊楚道:“這總比天下第二鏢局要好聽。”


    忽聽前麵有人吵了起來,是一個商人不願意被搜身。


    那搜身的名叫李順,隻見他傲慢的說道:“我們鏢局在來的路上丟了東西,懷疑是你們其中的人撿到了,所以現在要搜身。”


    那商人道:“丟了東西你迴去找啊,在這攔路搜身算什麽?”


    “就是就是。”旁邊的許多人迎合著


    李順二話不說直接給了商人一個耳光,把鋼刀架在他脖子上冷笑道:“讓不讓搜?”


    商人沒見過這個陣勢,馬上服軟。鏢局中出來倆人開始搜身,並沒有搜到任何東西。但並沒有輕易放過商人,而是拖到一旁打了一頓,搶了人家身上的銀兩才放人。


    施紫雨氣道:“光天化日這不就是搶劫嗎?”


    齊楚笑道:“你以為呢?”


    施紫雨道:“你的意思是他們本來就沒丟東西,而是找個借口搶劫?”


    又看了幾個人,都是被搶了銀兩暴打一頓,悄悄離開。這麽多人中竟然沒有一個人再敢站出來伸張正義。


    “這世道怎麽了?這些人寧可被人欺負,也不願意聯手反抗嗎?”施紫雨問道


    齊楚道:“這世道向來如此,隻不過你今天才看見而已。”


    從始至終那車夫一句話沒說,靜靜的站在二人身後。


    馬上輪到二人,施紫雨毫不在乎的走上前。那李順瞧她貌美想趁機揩油,施紫雨橫眉冷對道:“幹什麽?”


    “搜身”李順不懷好意的笑著,上下打量著施紫雨,又道:“小娘子生的俊俏,若是肯讓大爺摸兩下,我就放你過去,怎麽樣?”周圍都是天下第一鏢局的人跟著起哄。


    施紫雨麵不改色道:“那要問我相公同不同意。”她迴過頭笑盈盈看著齊楚,有三分挑釁,也帶著三分幸福。


    齊楚心道:小妮子占我便宜,我偏不管你。隨即笑道:“我當然同意嘍。”


    聽他一說,李順眾人哈哈大笑,“小娘子你相公都不管你嘍,從今以後還是跟著大爺過吧,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施紫雨仍笑道:“就怕我想跟著你,你也不敢了。”


    李順問道:“這是哪裏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施紫雨笑道:“那你不知道我相公是誰。”


    李順笑道:“你哥哥我行走江湖二十年,英明神武,天下皆知,還有我怕的人?你快說你相公是誰?看我不打趴下他。”


    施紫雨柔聲道:“我相公就是那‘玉簫堆月,人定勝天’的流光公子齊楚。”


    一聽流光公子大名,天下第一鏢局所有人都震驚了。就連旁邊的普通百姓聽見這人定勝天四字也肅然起敬。沒有幾分本事誰敢叫人定勝天?


    李順愣了愣又大笑起來,指著齊楚說道:“他這熊樣也配是流光公子?笑死我了。”


    施紫雨笑道:“不然呢?你不信?”


    李順見齊楚沒有反應以為是嚇怕了,當下膽子更大了起來,“他要是流光公子,我就是流光公子他爹。”


    施紫雨好奇問道:“就算他不是流光公子,難道你這話不怕被流光公子聽見?”


    李順傲慢道:“聽見又能怎麽樣?流光公子有什麽了不起的?十多年前還不是眼睜睜看著兄弟自廢武功,他連屁也不放一個。”


    施紫雨從未聽說齊楚還有這樣的往事,可她卻莫名的心頭一痛,迴眸望著齊楚。隻見他低著頭,肩頭微微顫抖。


    李順得寸進尺道:“流光公子就是個屁,他的小師妹為了他而死。我還聽說十多年前他有個八歲大的小徒弟被人大卸八塊而死。”眾人露出了醜陋的嘴臉,陰險而卑鄙,一副小人模樣。


    每一個字都如毒針一樣刺在施紫雨心上,江湖上聲名遠揚的流光公子,竟然還有這麽多痛苦的往事,一個人藏著肯定不好過吧。


    齊楚啊齊楚,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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