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從小就愛舞刀弄槍、即使所有人都告訴她,女人是不可能上戰場,練武場上從未有一日鬆懈的妹妹啊……


    你答應皇兄的事已經做到,皇兄答應你的事也該做了。


    被家人允許過來觀看的少女們若有所思,原來女人也可以這麽厲害,原來女人並不是隻能圍著灶台孩子和丈夫打轉。


    ——


    天上的月亮是這般的明亮,風是如此的溫暖。


    江河趴在圍牆上,看著下邊正在練武的少女。


    “恭喜公主取得好成績。”他笑盈盈地說,月華為他披了一件紗衣,美得極不真實。


    樂陽公主的腳尖一點,仿佛一隻輕盈的鳥兒,落在圍牆上。


    她伸出手,將站在梯子上的江河拉上圍牆。


    這是確定關係後,兩人第一次坐在月光下。


    “你不覺得我離經叛道嗎?”樂陽公主輕聲問,“所有人都說,女人該迴家主持內務、相夫教子才是正經事……”


    “我不屬於所有人的範圍!”江河的手悄悄握上樂陽公主那隻並不算細膩的手,“公主有如此才能,就該施展出來,向世人宣告,女人從來都不比男人差……我喜歡與眾不同的樂陽公主。”


    樂陽公主的手微微一抖。


    其實她有些自卑的,除了公主之尊外,她知道自己和其他女子比,並沒有什麽優勢,她長年練武,手既不小巧也不嬌嫩,虎口還有粗糙的繭子。


    “這世間女人太苦,百年喜樂由他人,公主現在做的事改變了很多苦命女人的人生。”江河輕聲說著,臉上一直帶著微笑,“也許世間的男子都喜歡打壓女人從而抬高自己,可是我有親娘,未來還會有女兒、孫女……我沒辦法長生不死,沒辦法護著她們一生,所以如果這世道對女人能更加寬容,實在是太好了。”


    樂陽公主覺得喉嚨有些幹澀,“如果,未來我要上戰場呢?”


    月光下,她看到那如謫仙般的少年臉上的笑容仿佛盛開的曇花,讓人幾乎屏息。


    “我想你的駙馬應該承擔得起軍師之責。”


    樂陽公主忘記這天晚上,她是什麽時候迴到房間的,她隻知道自己傻乎乎地看著金絲花瓶裏那支玫瑰,看了很久。


    這次送花,江河已經有經驗,玫瑰是完整的,包括莖上的刺。


    “這世上的花有千萬,公主像玫瑰,是一朵帶刺的玫瑰,旁人有的隻看到花、有的隻看到刺,我兩者都看到了。”


    ——


    江大夫人是一品誥命,她親自請景王妃進宮說媒。


    太後被這消息震住,她沒想到江河竟然不是寒門子弟,而是老慶北侯的親生子。


    雖然先前她並不在乎江河的農家子身份,可堂堂公主之尊,卻選了個寒門駙馬,還是讓很多想吃葡萄但嫌棄葡萄酸不想下口的世家子弟暗中恥笑不已。


    卻未想,江河的身世如此戲劇性,並不是寒門子弟,而是一位勳貴之子。


    這下子,連唯一的短板都沒了。


    不對,江白自幼跟著兒子女兒一起長大,這突然發現自己不是親生的,這……


    太後的臉色變幻個不停,一會兒為江河高興,一會兒又為江白憂心。


    兩個孩子她都喜歡,這叫一個煎熬。


    不過最煎熬的人應該是江大夫人,親生兒子和養子,這天平傾向哪一方都是疼痛的。


    “他們現在以兄弟相稱,兩個孩子都很懂事。”江大夫人露出舒心的微笑,“臣妾並未失去任何一個孩子,這樣就夠了。”


    太後頓時高興起來,她家樂陽的駙馬果然是個心胸寬廣之人,兩種天淵之別的成長壞境,他卻從未生出怨言,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好孩子?


    太後喜氣洋洋的送走景王妃和江大夫人,現在就等江河遣人來下聘了。


    有這樣的大喜事,讓太後的精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好,年前的萎靡不振全不見了,她現在忙得團團轉,要給即將出閣的女兒整理嫁妝。


    明年夏初江河就能出孝,也就一年多的時間,這時間有點緊,她可沒空再繼續臥床歇息。


    對了,還有新科進士和那些曾經被人販子抓住的姑娘們的婚事。


    太後滿臉是笑地抱怨著,“那兩個孩子,嘴上答應給人家做媒,最後還不是要勞煩哀家這個當母親的給他們收拾爛攤子?”


    旁邊伺候的老嬤嬤附和著笑道:“所以太後娘娘您可要保重好自己,您看皇上和公主都不是擅長那些家長裏短的性子,以後還讓您給他們繼續操心呢。”


    皇宮地位最高的四個主子的好心情,讓下邊幹活的宮女太監們分外愉快,覺得皇宮的天每日都是明媚的。


    然後,江河終於進宮下聘。


    雖然分了公主府,但這年頭還是講究媒妁之言,做主的還是長輩。


    “十萬兩……黃金!”


    看清楚未來駙馬送來的聘禮,饒是見多識廣、在宮裏沉浮半生的太後,也不禁搖搖欲墜。


    皇帝也坐不住了,驚得站起身,“黃金?真的假的?!!”


    一字排開的大箱子全打開,裏麵的金光讓在場的人目眩不已。


    太監檢查的手都在抖,但他堅強的挺住,一一檢查過所有金元寶。


    “稟太後、皇上,這些全都是真的。”


    皇帝和太後是知道江河的真正身世的,下意識地認為這份聘禮是慶北侯府出的。


    太後忍不住輕聲問:“難不成慶北侯府被賣掉了?”否則怎麽湊出這麽多的黃金?


    江大夫人傻愣愣地說:“慶北侯府賣了也不值這麽多金子啊……不對,玉郎還沒認迴來,這些聘禮全是他一個人準備的。臣妾本想著等阿白和玉郎換迴來後,再送一批聘禮過來的。”


    那問題來了,江河哪來這麽多錢?


    樂陽公主也傻住,“不是十萬兩銀子嗎?”


    “當然是金子!像公主這般絕世佳人,十萬兩銀子的聘禮,這是笑話誰呢。”江河理所當然地說。


    價值九萬九千九百兩銀子的皇後:“……”是啊,這是笑話誰呢?


    皇帝頓時不敢吭聲,乖巧地坐在那裏。


    一直被人嫌棄,從來沒有世家子弟想娶的樂陽公主一陣頭暈目弦,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我以為咱們說的是銀子。”她喃喃地說,仍是沒能迴過神。


    江河朝樂陽公主笑得格外的溫柔,嘴巴卻像抹了蜜一樣,將幾輩子的甜言蜜語都使出來,“十萬兩銀子怎麽配得上你?事實上,在下認為別說十萬兩黃金,就算百萬兩黃金都配不上你,隻有天上的月亮能跟你媲美。”


    從未聽過如此大言不慚的讚美的樂陽公主覺得自己仿佛喝了一大瓶酒,暈沉沉的,她的臉蛋像是抹上一層胭脂。


    皇帝麵無表情,發現自己竟然輸了,他的甜言蜜語居然比不過一個臣子!


    果然秀恩愛要遭報應的!以往他和皇後當著妹妹的麵秀恩愛,將妹妹惡心走,現在被妹妹聯合她的駙馬一起秀迴來,更是秀了他一臉的渣。


    鄭皇後捂著嘴笑,難得見到樂陽這般羞澀的小女人模樣,實在太逗了。


    膽大包天的江河無視還在發呆的眾人,牽起樂陽公主的手。


    “雖然我很想用百萬黃金向公主表示我的真心,但能力有限,現在隻有十萬兩……”


    不不不,十萬兩黃金已經很嚇人了,你想要娶十個公主都沒問題!


    迴過神的眾人在心裏呐喊,盯著那一箱箱黃金不放。


    黃金誰不愛啊,就算不是自己的,多看幾眼都舒服。


    “我向公主承諾,婚後不要通房小妾,一生一世一雙人!我知道公主府的經濟壓力大,我自認為賺錢方麵還有點能耐,公主名下的侍衛軍和女兵們,由我來養……公主想招多少女兵就招多少,我一起養了!”


    “真的?”樂陽公主也不暈了,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


    旁邊的皇帝羨慕嫉妒得都不知道說什麽了,如果他還有一個妹子就好了,再給江河塞一個,他會不會說文武百官也幫自己養?


    秦嬤嬤狂使眼色,暗示公主趕緊裝模作樣害羞一下,哪個未婚姑娘和男人拉手不害羞的?


    “如果你幫我養手下的兵,我馬上嫁!”公主眼睛亮晶晶的,“即使你要三妻四妾我也嫁!”


    江河的聲音溫醇如酒,“公主說笑了,這世間哪能找到第二個如公主這般美好的女子,我要是再娶三妻四妾,豈不是一朵鮮花插牛糞上嗎?當然我是鮮花。”其他女人是牛糞。


    雖然這話說得很不要臉,但看到他那張臉的眾人卻是深有同感。


    就江河這張臉,其他女人哪敢對著他的臉說自己是鮮花?


    “這個,江愛卿啊……不,妹夫,你哪來這麽多金子?”皇帝終於忍不住問。


    其他人也是滿臉疑惑,擔心江河是不是做了什麽違法之事。


    江河並未迴答,而是打開一個箱子,裏麵是在陽光下閃瞎人的玻璃器具。


    玻璃碗,茶杯,花瓶……應有盡有。


    “這是價值千金的琉璃!”


    皇帝第一反應是看向宮殿門口,生怕有人搶劫。


    “先前我研究了一些東西,不小心研究出琉璃。”江河十分謙虛地將一張紙遞過來,“公主,這是玻……琉璃的製造方子,我想應該夠你養幾千兵了。”


    他笑盈盈地道:“一個琉璃花瓶能賣數千兩銀子。”


    所以幾千兵算個屁,幾十萬都夠養了!


    窮逼皇帝這下子真是嫉妒得眼睛都燒紅。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下旨給他們賜婚,一直被人嫌棄的親妹子居然有人要了,還附帶如此豪華的聘禮,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


    自覺下完旨後,他們就是一家人,皇帝厚著臉皮道:“妹夫啊,咱們也算是一家人了,這個玻璃製造之法,朕就收下了,既然是聘禮,朕會給樂陽兩成當嫁妝……”


    從聘禮中摳出兩成當嫁妝,這是人幹事?


    樂陽公主殺氣騰騰地瞪向兄長,“想得美!五五分!”


    “四六分!”皇帝躲到武力高強的鄭皇後身後,探頭和妹子討價還價,“樂陽,皇兄與你說,這些錢太多了你也護不住……”


    “這是我的事!”


    兩兄妹討價還價差點沒打起來,最後還是鼻青臉腫的皇帝答應三七分。


    雖然被妹妹打了一頓,可他還是高興得咧嘴大笑,他終於有錢了有錢了,朕都不知該怎麽花……


    高興過後,皇帝尷尬地對圍觀了皇族同室操戈的江河解釋,“妹夫啊,這皇帝家也沒存糧啊,國庫空得可以跑老鼠,朕也很無奈。”


    他剛從商人手裏弄到很多錢沒錯,可這些應付完東南的水災和南蠻的造反後,就不剩什麽了。


    “抱歉,我的嫁妝可能沒有多少。”樂陽公主實在不好意思,誰家收了聘禮不是貼上嫁妝的?將聘禮昧下的事實在太丟人。


    江河露出一個微笑,感性地說:“公主的高潔品性就是最好的嫁妝。”


    駙馬實在太好了,樂陽心裏感動,母後說的溫柔體貼是吧,她可以學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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