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可真夠損的,一個正德伯,究竟是在暗諷?還是在誇獎?”


    胡惟庸離開禦書房以後,朱棡便是看向朱標,哈哈大笑起來。


    “他覺得是暗諷,那就是暗諷,他覺得是誇讚,那就是誇讚。”


    朱標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道。


    正德伯,落在別人的身上,可能就是實至名歸。


    但落在了胡惟庸的身上,那就有些德不配位。


    待有朝一日,完全清算之時,胡惟庸的這個爵位,就會瞬間爆發。


    直接將胡惟庸定在千古罪人的恥辱柱上。


    “你這個手段的確高明,胡惟庸就算再怎麽想,也想不明白。”


    “而且還能順勢拉攏一波人心,從而讓他死心塌地的為了爵位辦差。”


    “畢竟歸於太子黨,他也明白自己並不是核心人員,但是爵位卻是實打實的。”


    朱棡的眼中也是閃過一抹讚歎道。


    “伯爵,侯爵,公爵。”


    “還不都是朝廷賜予的,這是念其有功者,但若是有罪者,且罪惡滔天,一個伯爵保不住的。”


    朱標的嘴角又是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道。


    胡惟庸犯的罪,還有他一次一次的觸碰朱標的底線,就已經讓朱標起了殺心。


    並且這個人絕對不是一個安分的主,所以絕對不能留。


    那不管今日恩賞了什麽,來日都不能成為他脫罪的理由。


    所以胡惟庸的結局已經注定,那就是死。


    而這個正德伯,不過是為了安穩齊心,不留餘力的實施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


    “胡惟庸穩定浙東局勢,嘴上說著半年,但有了這個伯爵加持,肯定能更快一點。”


    “畢竟他已經有點迫不及待了,所以手段隻會更狠。”


    “那我們也該對他采取措施了,畢竟到了那個時候,胡惟庸就真的成了眾矢之的。”


    “就算是我們想讓他活著,那些士紳豪強也不可能讓他活下來。”


    “可是胡惟庸牽扯著官吏太甚太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那就一定要做足準備。”


    “從今日起,從軍中挑選聰明能幹的將領,將其召入太子東宮,為太子親衛,入國子監學習。”


    “我會讓顧修齊為他們講學,讓他們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從軍中將領轉化為朝廷官吏。”


    “為即將到來的胡惟庸之案,做足準備,以免引起動蕩。”


    朱棡又是想了想,方才看向朱標說道。


    “嗯,我覺得你的這個提議不錯。”


    “其實從剛剛一開始,伱提起這個話題時,我就已經開始在思索。”


    “畢竟胡惟庸不僅僅是胡惟庸,他所牽扯的官員,沒有上千,也有八百了。”


    “那若是將他們一網打盡,朝廷必然會引起一場動蕩,以至於影響朝廷運作。”


    “所以要動胡惟庸,就必須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從而避免這場動蕩。”


    “那即便是開科取士,短時間之內也不足以為以重用,所以倒不如由我們自己培養。”


    “而軍中將校大多桀驁不馴,可是有一點,他們重忠義,對於朝廷,絕對忠心。”


    朱標也是讚同的點了點頭。


    “入太子東宮,就是太子親衛,份屬於心腹之列,這更利於你收攏他們的心。”


    “再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入太子東宮者,品性都應該是上上之選。”


    “所以送他們去國子監學習,日後轉軍武為政務,也可以為國效力,且更好的維護朝廷的運轉。”


    “這樣一來,朝廷上下,幾乎都是太子東宮的人,而且還都是你一手提拔。”


    “那有朝一日,你克繼大統,天下依舊風平浪靜,不會掀起半點波瀾。”


    不同於朱標,朱棡則是想得更長遠,也是打心底裏的朱標考慮。


    畢竟太子即位,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可若是這一朝的官吏,都是太子的人。


    那還會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麽?


    不能。


    至於朱元璋那邊?


    壓根就不用想,朱元璋絕對能笑死,而且十分樂意朱標這麽幹。


    “幸虧我這輩子從來都沒有想過跟老大爭,要不然,我現在可能在鳳陽替老祖宗守墓。”


    “不過想想也對,縱觀史書,老爹人在朝廷,太子得監國之權,且權力浩瀚不輸老爺子。”


    “這要不是還是洪武年,我都覺得你是皇帝,而老爺子是太上皇。”


    “畢竟你這聖旨一道一道出,哪一道聖旨請示過老爺子?”


    “論起權力,我還真沒在史書上看見過這樣一個太子。”


    坐在一旁的朱樉,也是有些感慨的說道。


    語氣之中,更是閃過一抹唏噓之意。


    “別鬧。”


    “你就算真有這個心思,大哥也保你一輩子。”


    朱標的笑容依舊溫和。


    而曆史上朱樉縱然沒有起奪嫡的心思,但是幹的那些破事,可謂是人盡皆知,人人厭惡。


    甚至朱元璋都氣得恨不得殺了朱樉,還不是朱標在朝中斡旋,替朱樉求情,這才讓朱樉逃過一劫。


    還有曆史上的朱棡,藏兵於五台山,預謀造反,這可是史實記載。


    朱元璋震怒,想下旨將朱棡抓迴京師,也是太子朱標一步踏出,親自去往山西,規勸朱棡。


    這才讓朱棡成為了為大明戍守邊塞的塞王。


    所以縱然曆史重演,縱然沒有朱棡,朱標也還是會保這兩個兄弟一輩子。


    “等大明走向安定繁榮,你就準備登基吧。”


    “畢竟老爺子操勞了一輩子,上馬殺敵,下馬治國,該歇一歇了。”


    “想來,老爺子應該也想迴鳳陽放牛,反正我會在朝中幫襯著你,你就入了老爺子的意,讓他去吧。”


    話罷,朱棡方才看向朱標。


    “嗯。”


    這次朱標並沒有搖頭,反而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才對嘛。”


    朱棡也是滿意的笑了笑道。


    “等看著你登基稱帝,我們倆也就沒什麽遺憾了。”


    “到時候就可以縱馬海外,馳騁天下去了。”


    朱樉也是笑了笑道。


    隻不過這聲音一響起,朱標的眼睛卻是微微一凝,又是歎了口氣道:“於國,我希望安定與繁榮能夠快點到來,可於私,我倒是希望可以慢點。”


    一時之間,禦書房的氣氛有些沉悶。


    朱棡與朱樉又豈能不明白朱標的意思,無非就是舍不得,舍不得他這兩個弟弟。


    而他們也舍不得朱標,但為了這天下,他們必須要離開,因為沒有離開,才不會禍起蕭牆。


    “那都是未來的事情,現在別想這麽多。”


    “說不定以後你就看我們倆煩了,對不對?”


    麵對這尷尬的氛圍,朱樉又是撓了撓頭笑道。


    便是一瞬間衝散了禦書房的尷尬。


    朱棡與朱標的臉上也是露出一抹笑容,畢竟未來還很遙遠,又有誰能真正說得明白?


    所以不用著急,也不用不舍得,至少現在還在,那就行。


    “對了,我有兩個東西想給你,差點忘了。”


    說話間,朱標又是衝著門外喊了喊道:“將東西抬進來。”


    “什麽東西?”


    朱標與朱樉的眼中,頓時閃過一抹好奇之色。


    對此,朱棡隻是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卻並未說話。


    不多時,幾名侍衛便抬著一塊黑色的木板,還有一個盒子,走進了禦書房。


    “黑板?”


    看向眼前的黑色木板,朱標與朱樉就是有點發懵道。


    這麽黑的板,能拿來幹嘛?


    “喲,你哥倆還挺聰明,這的確是黑板。”


    朱棡倒是高看了一眼朱標與朱樉道。


    “屁話,這麽黑的板,誰還認不出來他是黑板?”


    麵對朱棡的高看,朱樉當即沒好氣的說道,就連朱標都是滿頭黑線的看向朱棡。


    拿人當傻子玩,真的會很快樂麽?


    “這是黑板,至於這個盒子裏是粉筆。”


    見狀,朱棡吐了吐舌頭,便是走了過去,隨後打開盒子,露出一根根的白色粉筆,還有指了指黑板道。


    “黑板,這看顏色我也知道。”


    “隻是這白色棍子,啊啊.你說的粉筆,是個什麽東西?”


    朱標也是走下龍椅,來到了朱棡的身邊,隨手拿起一根粉筆,皺眉道。


    “是教學用的。”


    朱棡想都沒想,便是道。


    “你的意思不會是用來寫字的吧?”


    對此,朱標看向手中的粉筆,又看了看眼前的黑板,依舊皺眉道。


    “沒錯,聰明。”


    朱棡頓時豎起大拇指道。


    “廢話,既然你說這是筆,又是白色的,而眼前的這塊板又是黑色的,我又不蠢,當然能想得明白。”


    朱標的眼中閃過一抹既無奈,又沒好氣的道。


    “將這塊黑板,安在先生的後麵,然後這個粉筆,就可以用來寫字。”


    “這將大大提高學子們的學習能力。”


    “畢竟你想想,且不說孩子們,便是軍中的將領們,有些都不識字。”


    “可是你讓他們一個一個去學字,去練字,這就得等到猴年馬月。”


    “但是有了黑板就不同,先生在學堂上,就可以將所講之字寫出來,所讀的經典寫出來。”


    “邊聽邊講,邊聽邊寫,這也是一種學習之道。”


    說話間,朱樉抬起手中的粉筆,便是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指著字,方才看向若有所思的朱標。


    “好主意!”


    朱標能作為太子,絕對聰明,所以一點就通,當即就是大喜道。


    如此一來,就可以大大提高學子們的學習能力,讓他們更快的掌握知識,為國效力。


    “老三,可是這黑板與粉筆的造價應該也不便宜吧?”


    “而若是一堂課,就用一塊黑板,那縱然能提高學習能力,大明負擔得起麽?”


    朱樉卻是指了指黑板和粉筆,出聲道。


    “恰恰相反,這黑板的造價並不昂貴,粉筆也極其廉價。”


    “而且誰告訴你一堂課,就要用一塊黑板?”


    “除了粉筆是消耗品,這黑板完全可以循環使用。”


    “因為這粉筆,說白了就是粉塵,可以擦拭幹淨。”


    話罷,朱棡又是拿起盒子裏的一塊毛刷板,在黑板上蹭了蹭,雖然還有些許粉塵痕跡,但字跡卻是擦的一幹二淨。


    說白了,還是因為時代的局限性,這讓朱鋼根本無法造出如同後世水準的黑板與粉筆。


    但是這路,誰不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所以隻要掌握方法,縱然不能與後世的水準相提並論,也足夠讓現在的大明使用。


    而且哪怕是粉塵過多,寫出的字已經看不清,黑板也可以再次上色,晾涼放幹以後,依舊可以使用。


    這更是可以節約教育資源的支出與損耗。


    當然,黑板與粉筆隻是基礎,而想要將教育普及向全天下,讓這天下的民眾都讀得起書。


    簡化字、拚音字典等等所需,皆不能缺,但飯得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凡事慢慢來,總沒錯。


    畢竟有句老話說的好,瘋子和天才,就是半步之遙。


    至少要讓大明學會接受,才能慢慢接受。


    “若是可以循環往複,那這真是利國利民的神器!”


    朱標瞬間雙眼放光的看向朱棡,眼中又是再次布滿了激動之色。


    “若不能利國利民,將其發明出來又有何意義?”


    朱棡撇了撇嘴道。


    “如此一來,哪怕是培養軍中將官,大明也可以少一點支出。”


    “果然啊!老三,就沒有你辦不成的事情。”


    朱標並沒有在意,反而是一把攬住朱棡的肩膀,朗聲笑道。


    “看來想把你掏幹淨,真的有點困難。”


    朱樉也是攬住朱棡的肩膀,嘴角掠過一抹調侃笑容道。


    而就在這三兄弟打鬧之時,錦衣衛的陸風,還有沐英他們都已經到了禦書房的門口。


    “殿下,已經辦妥了。”


    陸風踏進禦書房,行過禮以後,便是看向朱棡躬身道。


    “嗯。”


    朱棡點了點頭,便是揮了揮手,示意陸風可以下去了。


    “屬下告退。”


    陸風沒有半點猶豫,便是直接離開了禦書房。


    “什麽事辦妥了?”


    朱標問道。


    “有得必有失,今日胡惟庸封以正德伯,那就要失去點什麽。”


    朱棡也沒有隱瞞,便是脫口而出道:“我派人殺了他的兒子胡桐,當然,查不到我的身上,意外死亡。”


    胡惟庸的府邸。


    隻見胡惟庸渾身顫抖的看向手中的書信,眼中又是閃過一抹陰鬱之色。


    “查!”


    “給我查!”


    怒吼聲響起。


    很顯然,胡惟庸也接到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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