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書省。


    “胡相國,重設檢校,改建錦衣衛,這是想讓文武百官人心惶惶不成?”


    “若是陛下不信我等臣子,我等大可請辭歸隱,又何必弄出個錦衣衛?”


    “我等身為人臣,自當為國盡忠,也當君臣同心,豈能因為呂家一門,便重設檢校司,改建錦衣衛?”


    “且不說我等高風亮節,兩袖清風,從無貪腐弊政,可那錦衣衛若是禦前進諫讒言,我等豈能有好下場?”


    “為官者......”


    胡惟庸人剛到中書省,便是被文官包圍,其中諸多大臣更是各執一詞,眾說紛紜。


    但卻都是劍指重設錦衣衛。


    畢竟不管是忠心之臣,還是奸詐之臣,又或者貪腐之臣都見不得頭上時刻懸著一柄刀。


    而且這柄刀,完全受製於朱元璋,更何況這柄刀,還是可以規避三司審問的刀。


    那更不能讓他們存在於朝堂,不然他們就是惶惶不可終日。


    隻是胡惟庸對此,卻是坐迴相位後,看向依舊喋喋不休的中書群臣,輕聲道:


    “既然諸位大臣都覺得重設檢校司,改建錦衣衛,乃是弊政,為何早朝不議?”


    “為何不向陛下秉忠直言?就非得跑來本相這裏哭訴你們的拳拳報國之心?”


    說話間,胡惟庸又是瞥向這群中書大臣,眼中泛起一抹冷笑之色。


    他胡惟庸已經出過頭了,而且結果顯而易見,並不能說服朱元璋與朱棡。


    而且胡惟庸出頭之時,早朝文武再未曾見一人出麵,完全就是單打獨鬥。


    那一個胡惟庸麵對整個皇室,又豈能有還手之力?


    可他們現在跑來哭訴自己的拳拳報國之心?哭訴改建錦衣衛的弊端?當真是可笑又可惡!


    再者,改建錦衣衛,備製已定,而且嚴絲合縫,沒有絲毫漏洞,那若是沒有準備一年半載以上,胡惟庸不信。


    所以這個錦衣衛,或許早就已經出現在了朝中,隻是群臣不知道罷了。


    而今日隻不過是借助江南呂家的名頭,從而引出錦衣衛來製約文武百官。


    思索間,胡惟庸的眼中又是閃過一抹寒芒。


    那以朱元璋的性格,凡朝中重臣的府上,必然有錦衣衛的耳目。


    特別是他胡惟庸的府邸,絕對有隱藏起來的錦衣衛,所以得讓心腹好好查查,免得讓自己陷入被動。


    反正直至這一刻,胡惟庸的聰明,展現的淋漓盡致,但唯獨沒想過自己結黨營私的事實。


    又或者,在胡惟庸看來,身為中書省右丞相,這本就是理所當然之事。


    畢竟李韓國公李善長在中書省為相之時,也是門生故吏遍地,而這算不算廣結黨羽?可老朱不也沒對李善長出手?


    所以胡惟庸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既然你都知道那是韓國公李善長,可你怎麽敢跟李善長學的?


    莫不是以為自己也是開國重臣?


    別他娘的忘了,李善長一來是朱元璋的老兄弟,是大明的開國第一功臣。


    二來便是李善長年邁,縱然能蹦躂,又能蹦躂幾年?


    所以老朱之所以可以容忍李善長,無非就是不想落得個殺功臣的罵名,再者君臣惺惺相惜,也不想斷了這份情誼。


    但你胡惟庸算個什麽東西?也配與李善長相提比論?


    要明白,才學隻是大才登堂入室的敲門磚,但更多的是謙遜謹慎,方才能縱橫於朝堂。


    可對於李善長,天下大才也不過隻是見他的門檻。


    “相國.......”


    群臣對此,皆是啞口無言,畢竟朝堂之上唯有胡惟庸阻止過重設檢校司。


    至於他們則是觀望時局,生怕殃及池魚,惹火上身。


    說白了就是好處想要,壞處也不想,完全就是想讓胡惟庸來背鍋。


    那胡惟庸怎麽可能願意?


    反正錦衣衛設立,總得給中書省丞相三分薄麵,也絕不可能拿右丞相胡惟庸開刀。


    見狀,胡惟庸直接擺了擺手道:


    “陛下,重設檢校司,改建錦衣衛,求得便是朝野清明,百姓安居樂業。”


    “那隻要你們潔身自好,秉公理政,任他錦衣衛嚴查,又豈能奈何得了你們?”


    說話間,胡惟庸便是下了逐客令,群臣無奈隻得躬身退出正堂。


    此時,中書省的正堂終於清靜了下來,隻剩下寥寥幾人,而且都是胡惟庸心腹臣子。


    隻見禦史中丞塗節,率先看向胡惟庸皺眉開口道:


    “相國,難不成真要放任錦衣衛行事?”


    禦史大夫陳寧隨後看向胡惟庸開口道:


    “錦衣衛上任三把火,雖然不會直接燒向您,但卻也能讓您傷筋動骨,所以真的可以放任不管?”


    至於胡惟庸其餘的心腹臣子卻並未開口,但皆是看向胡惟庸。


    畢竟不管塗節與陳寧說的天花亂墜,還不是得胡惟庸拿主意?


    對此,胡惟庸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後,方才輕聲笑道:


    “大丈夫,當斷則斷,豈能受製於人?”


    “而陛下不過是想借錦衣衛對江南士族發難,給他們敲敲警鍾,並且樹立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


    “那卷入這其中的,都不會影響朝堂局勢,既然如此,倒不如成全陛下,讓錦衣衛好好的肅清朝堂。”


    說話間,胡惟庸雖然麵帶笑意,但那言語間的狠辣無情,即便是心腹臣子,也是不由的為之膽寒。


    且不說胡惟庸的魄力,便是這般果斷,都是他們望而項背的存在。


    隻不過隱隱間,他們也有些擔心自己的下場,畢竟胡惟庸壯士斷腕的行為,的確有些讓人心寒。


    “是不是覺得本相有點無情?”


    頓了頓,胡惟庸又是抬起頭,眼中閃過一抹精芒道。


    聞聲,包括陳寧與塗節在內的所有大臣,皆是齊齊搖頭道:“相國自有相國的道理,下官不敢擅自揣摩。”


    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況且政治鬥爭,本就是這般殘酷,那他們唯有竭盡全力,方才能爭取一線生機。


    畢竟這天下的棋子很多,但棋手其實隻有皇權與相權,而這一場,仍是皇權與相權的交鋒。


    群臣可謂是滿心複雜,但胡惟庸卻是放下茶盞,緩緩起身道:


    “迴去吧,將自己身邊的眼睛挖一挖,別被人扯著鼻子走。”


    “至於本相,該去見見我們的太子殿下了。”


    話罷,胡惟庸便是看向太子東宮的方向,眼中閃過一抹莫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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