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道大明有個戶部侍郎張易之前,朱棡所能想到的“張易”,就是那位元初政治舞台上的風雲人物。


    此人出自太原交城,所學駁雜,洞究術數。


    他不僅學兼儒、佛、道三家,而且於天文地理、陰陽五行、律曆等無不精通。


    中統元年,張易任燕京行省參政。


    至元三年,他以中書右丞的身份,同知製國用使司事。


    至元九年,張易升至中書平章政事、樞密副使。


    至元十八年,他又兼領了秘書監、太史院、司天台事。


    作為忽必烈行漢法的參與者之一,張易此時已成為元朝為數不多政治地位顯赫的漢人之一。


    然而在至元十九年三月,益都千戶王著與高和尚等人,趁忽必烈和太子真金去上都的機會潛入大都。


    他們假稱真金迴宮,召深得世祖寵信的阿合馬,隨即殺了阿合馬及其黨羽郝禎。


    期間王著與高和尚等人,曾托稱皇太子之命向張易征兵,他不辨真假以兵付給。


    事後論罪,被忽必烈所殺。


    然而自古以來就不缺乏牽強附會之人,雖然“中書平章政事張易”已經逝去近百年,但依然有同姓之人願意以他為榜樣。


    在洪武年間嶄露頭角的戶部侍郎張易,應該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能夠憑借擅長書法被老朱擢升為中書舍人,靠的就是起了個好名字。


    畢竟大明建國初期的很多朝廷重臣,都曾在元朝任職,對於“中書平章政事張易”顯然並不陌生。


    再加上在已經過去的洪武九年,朱棡接連辦了胡惟庸案、空印案和小明王案,提供了很多空缺的官職。


    後世有句話叫做,站在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


    戶部侍郎張易,顯然就是那個站在風口上的豬!


    “咱就問你一句話,洪武九年最後一個月的戶部錢糧是多少?你給咱報個總數就行!”


    看著默不作聲的張易,朱元璋的眼神逐漸變得冷冽。


    “咱記得你一直標榜,自己是憑儒學為官。


    按理說應該是個能說會道的,現在怎麽變成啞巴了?說話!”


    張易深知如今大明官場的險惡形勢,況且皇帝親自過問這件事情,搞不好就會人頭落地。


    可他實在是迴答不上來,最終隻能聲音嘶啞的說道:“臣不知。”


    朱元璋強壓心中怒火,轉頭看向自己身後的屏風。


    隨即他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再次咬牙問道:“張易,戶部侍郎一個月能拿到多少俸祿,這個你總應該知道吧?”


    此時已經抖如篩糠的張易,趕緊躬身迴答道:“根據大明現在執行的律法,侍郎級別月俸35石。


    改革之後的績效是一個季度一發放,分春、夏、秋、冬四季,也就是四百貫寶鈔。


    再加上獎金的二百貫寶鈔,每年可以拿到六百貫寶鈔,還有420石的糧食。”


    朱元璋聞言氣極反笑,“咱還以為你對算學一竅不通,現在看來倒是小瞧了你!


    可身為戶部侍郎連自己的本職工作都沒搞明白,拿這麽多的俸祿,你覺得合適嗎?”


    張易自知死期將至,連忙跪倒在地,硬的頭皮說道:“戶部的具體收支情況,全操縱在胥吏手中。


    臣隻需要給予他們足夠的信任,並做到知人善任即可,沒有必要事事親力親為。”


    已經有些聽不下去的朱棡,不顧老朱之前的告誡,從屏風後麵走出來說道:“身為官員不積極施政,對待政事懶散懈怠。


    怕出事就不願為,貪圖安逸便不想為。


    能力平庸就不會為,反腐高壓之下拿不了好處不願為。


    就是不知道,張大人屬於哪一種?”


    心中充滿憂慮和不安的張易,此刻正不斷地向著朱元璋磕頭。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額頭都磕破了皮,鮮血直流。


    “陛下,臣實在是冤枉啊!


    臣隻是覺得,戶部的工作應該由那些有經驗、有能力的人來負責才好。”


    朱元璋憤怒地瞪著張易,大聲嗬斥道:“哼!這麽說,咱還得感謝你為國分憂了?


    張易,你這根本就是在推卸責任!”


    正在這時,朱棡突然開口說道:“父皇,兒臣認為張大人所說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戶部的事務確實非常複雜,可這絕對不能成為他不做事的理由。


    如果每個人都像張大人這樣,那朝廷不就亂成一團了嗎?”


    朱元璋微微點頭,表示同意兒子的看法。


    他隨即皺起眉頭,看著張易嚴厲地說道:“既然如此,張愛卿。


    你還是把戶部侍郎這個位置讓出來吧,咱找更適合的人來擔任。”


    朱棡忽然想到了什麽,“爹,兒臣記得張大人之前曾經說過,‘戶部的具體收支情況,全掌握在胥吏手中’。


    咱們不妨將戶部的那些胥吏,都叫到禦書房來。


    倘若其中的確有可用之才,父皇可以破格提拔一下。”


    朱元璋頓時眼前一亮,“聽我兒一席話,令為父茅塞頓開。


    王景弘,你親自去戶部傳旨,一定要把人給咱帶過來。”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幾名身著胥吏服飾的年輕人,在戶部尚書偰斯的帶領下來到了朱元璋麵前。


    “咱記得讓王景弘傳旨召見的是戶部胥吏,偰愛卿擅自來到禦書房,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嗎?”


    偰姓自誕生之後,便迅速迎來了“高光時刻”。


    偰文質的五個兒子和一個侄子,陸續科考中了進士。


    故元朝廷為此專門在偰家發源地沙漲村,立了一塊“五桂坊”牌坊,用於表彰偰氏“五子登科”。


    其中偰文質的一個兒子偰哲篤,在考上進士之後,做過元朝的禮、吏部尚書。


    到了明朝洪武年間,由於偰哲篤的兒子偰斯被老朱任命為戶部尚書,因此也就有了“父子兩尚書”的說法。


    根據朱棡的了解:偰斯的兄弟偰遜,後來還在隔壁的高麗國擔任了高官,由此將偰姓血脈散播到了韓國。


    據後世的史料統計,偰氏家族總共出過八個進士、兩個尚書和七個宰相。


    注定要被寫入族譜的偰斯,此時卻隻能戰戰兢兢地向朱元璋請罪。


    “戶部出了張易這種屍位素餐之人,臣身為戶部尚書犯有用人不明的錯誤。


    來禦書房麵見陛下,一方麵是為了請罪,另外一方麵想為朝廷推薦幾位賢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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