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門會開始?


    霍嘉鮮想順手關個門,意外發現天台的欄杆邊竟然站著一個黑影。


    那人似乎正在抽煙,仰頭麵對幢幢的夜空,緩緩吐出一口濁色的煙霧。


    聽見霍嘉鮮這邊的動靜,他扭頭看過來一眼。


    “……嘉鮮?”


    “阿靂哥。”霍嘉鮮點了點頭,輕聲解釋,“我以為上麵沒人,過來關一下門。”


    “我馬上也下去了。”阿靂笑了一下,將手裏的煙頭掐滅,“一起走?”


    “好。”


    霍嘉鮮和阿靂的交往不算深,畢竟她剛進tt沒多久,阿靂就退役了。


    在她的印象裏,阿靂就是個滿口騷話的叔叔而已,和賀隨關係很好,也是一個tt的元老人物。


    她看過無數有阿靂在的tt比賽,但是對於賽場下的他,了解卻很少。


    一時間,兩個人也沒什麽話好說。初秋的空氣裏彌漫著一股雨後初晴的爽朗勁,桂樹的香味幽暗清恬,總是莫名把霍嘉鮮拉扯迴她剛剛得知母親的病情,趴在男人懷中痛哭的那晚。


    距離那天,都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


    整整兩個月了。


    賀隨從來都沒有明說過,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一開始她以為隻是自己不夠努力,但是每次她都想要再進一步,卻總覺得無從開口。


    ……該怎麽說呢?


    萬一——萬一隻是自己自作多情呢?


    霍嘉鮮看了阿靂一眼,鬼使神差地開了口。


    “阿靂哥……”她微微皺了皺眉,“我能問你一件事麽?”


    “什麽?”


    “這個基地裏,你和隨神認識的時間最長,對吧?”霍嘉鮮猶豫了一下,“那你……你應該最了解他是個怎麽樣的人吧。”


    阿靂愣了愣,靠在欄杆上沒動,隨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嘉鮮,你是想問這個?”


    “……嗯。”


    “你覺得他是個怎麽樣的人?”


    “很多時候,我都覺得我已經挺了解他了。”霍嘉鮮說,“他是個很負責任的隊長,很多事情都不會想說要告訴我們,反而自己默默承擔下來。他會為別人考慮很多很多,唯獨不會考慮自己。”


    “確實。”阿靂笑道,“這臭小子就是這樣的人。”


    “但是很多時間……我又覺得我根本不了解他。”霍嘉鮮皺了皺眉,遲疑了一下才下定決心說出口,“阿靂哥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隨神他是喜歡我的,但是他卻一直都沒有給過我明確的表示。”


    霍嘉鮮一直覺得,賀隨不像是這種會帶給別人這樣曖昧的困擾的人。


    但是現在,這件事確實一直在困擾著她。


    對著阿靂,霍嘉鮮的話說的很直白,甚至直接到阿靂一開始都沒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麽。


    “啊……你說這個啊。”等到終於消化完這幾句話,阿靂笑了,“嘉鮮呀,你就一直在想這個?”


    “對啊。”霍嘉鮮點點頭,“但是……但是我就一直沒辦法自己開口問他。”


    是了。


    無論多麽驕傲的女孩子,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總是會自卑一點的吧。


    怕自己開口嚇到他,怕自己隻是一廂情願——怕自己如果突兀地開了這個口,那就斬斷了所有的後路,連一絲挽迴的餘地都沒有了。


    她咬了咬下唇,想要繼續說什麽,最終卻欲言又止。


    阿靂看著她這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笑著長歎了口氣:“有件事,他們應該都沒有和你說起過吧。”


    “什麽?”


    “——也是。”阿靂又自己迴答了自己,“我和他認識的時間才最長,也隻有我最了解他。”


    霍嘉鮮疑惑地看著阿靂。


    “阿靂哥……”


    “隨神剛打職業那會兒,和人打架,差點被永久禁賽的事,你知道吧。”阿靂淡淡地笑了一下,又點燃一根煙,“你能想象麽?現在做事這麽穩重的隨神,竟然會衝動地和人打架到差點被禁賽的地步?”


    禁賽?


    霍嘉鮮搖了搖頭。


    但是心裏已經隱隱有了些猜測。


    “過來。”阿靂拍了拍身邊的欄杆,招唿她,“嘉鮮啊,也許你還沒有你想象裏的那樣,那麽了解這臭小子呢。”


    -


    阿靂第一次見到賀隨,是在魔都的某個小型線下賽。


    彼時他已經被輪換了整整一個賽季,差不多決定要從守望先鋒退役不再打職業了,因為還算有一些粉絲,被這個線下賽邀請去做解說,賺些外快。


    這個小型線下賽比的遊戲,正是當時剛剛火起來的pubg。


    那時候來了十幾支隊伍,基本都是一些小主播自己組建起來的。那些小主播都小有名氣,幾大服務器上都排得上名,來參加這個線下賽,一是為了不算低的獎金,二是為了積攢人氣。


    但那天,所有的風頭,都被一個叫賀隨的少年占得一幹二淨。


    賀隨那年才剛過了十六歲生日,正是躥高個兒的年紀,拔得瘦瘦高高,渾身都是青春期荷爾蒙散發出來的張狂勁兒。


    直播鏡頭轉到他麵前的時候,少年正慵懶散漫地靠在椅子上,臉上俱是不耐。


    聽見主持人問他有什麽話想對隊友說的時候,他冷冷笑了一下,聲音裏不加掩飾地蔓延著傲慢與桀驁,是獨屬於十六歲的狂妄。


    “對手?”他似乎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沒有什麽好說的,因為在座沒有我的對手。”


    不僅主持人和在場的主播們,就連在線上解說的阿靂也愣住了。


    怎麽會有這麽狂的人?


    他真以為這麽容易?怕不是在說大話想博取關注吧?


    pubg的精髓就在於,你永遠都不會知道賽場上會發生什麽。阿靂當時樂嗬嗬地迴應了幾句,和彈幕裏的觀眾們一樣,都在等著看打臉好戲。


    沒想到,最後被打臉的,是阿靂自己。


    那場線下賽,如果要讓他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必定就是慘不忍睹。


    不是賀隨。是其他人。


    阿靂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像個二百五的狂傲少年,竟然真的吊打了全場。


    他槍法奇準,意識頂尖,隻要有人闖進他視野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死了。


    堪稱碾壓。


    毫無疑問,最終的十萬獎金和冠軍獎杯,也全被他拿走了。


    驚歎之餘,阿靂偶然間和tt的經理說起了這件事。哪知經理立刻提起,說tt也想趕著pubg的熱度,創建一個分部。


    阿靂開始到處打聽,想要尋找這個叫賀隨的少年。


    賀隨沒有簽任何直播平台,也沒有任何朋友。阿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輾轉找到他常去的網吧,蹲守了好幾天。


    在他快要放棄的邊緣,賀隨終於出現了。


    那時候阿靂才知道,賀隨已經快一個禮拜沒有吃一餐正經飯了。


    上次的獎金全被他分給了他隊友,他一分錢都沒留。前段時間因為打遊戲的事又和家裏鬧掰,家裏徹底斷了他的所有生活費,現在身上僅剩幾百塊錢,房租也交不起,隻能拿著最後的錢來睡網吧了。


    也就是這時候,剛好撞到阿靂來找他。


    ……


    阿靂說到這裏,似乎是覺得好笑,拳頭抵在唇邊,從喉口發出低低的笑聲。


    霍嘉鮮有些不太明白:“他打pubg打得那麽厲害耶,隨便直播都能賺點錢吧——陪玩代打也行啊,怎麽會落到這種窘迫的境地?”


    “是啊,怎麽會呢。”阿靂笑意不止,“放別人身上也許就不是這樣了。但……他是未來的隨神啊。”


    十六歲的驕傲少年,鋒芒畢露、不可一世。


    他不會向任何一個人低頭,又怎麽會向生活低頭?


    阿靂彈了彈指尖的煙灰,“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隨神他一直都在等。他不簽任何平台,不投任何簡曆,他就是在等別人開口。他在等別人慧眼識珠,邀請他過來打比賽。”


    “嘉鮮——你能明白麽?”


    霍嘉鮮有些錯愕茫然地看著阿靂。


    阿靂咳嗽一聲,徹底將手裏的這根煙掐滅了。


    “雖然現在隨神成長了很多很多,但很多時候,我都覺得他還是當年那個少年,一點都沒有變過。”阿靂笑著拍拍霍嘉鮮的肩膀,語氣裏有幾分歎息,“老了,站不動了,我們迴去吧。”


    “好。”


    -


    霍嘉鮮聽懂了阿靂的意思。


    賀隨那樣的人,給他一百年,他都不會主動開口的。


    迴去的一路上,霍嘉鮮做足了思想準備。她想著隻要她一進門,立刻就要搶過話筒,當著所有人的麵問賀隨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然而,這股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卻在推門的那一霎那消失殆盡。


    霍嘉鮮看著賀隨空蕩蕩的位置,詫異地問:“……隨神去哪兒了?”


    “去練槍咯。”跳跳虎一邊喝著ad鈣奶一邊聳了聳肩,“出發之後就不知道啥時候能摸到電腦了,他說要保持一下手感。”


    他的身邊,唐葫蘆正抱著話筒動情地鬼哭狼嚎。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


    霍嘉鮮:“……”


    她他媽的確實有很多問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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