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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積雲洞,雲集霧繞,空氣稀薄。


    在那洞前倒吊著的人已經保持這個姿勢三日了。


    白虎臥在積雲洞前,有時候會慢慢走到倒吊的人麵前,似在說著什麽,但並沒有什麽解救的舉動。


    談笑熬過了三日才發覺這個數罪並罰的法子並不像表麵聽起來那麽尋常。


    人的精、氣、血是有固定的流向和運行脈絡的,修士修道就是理順這個脈絡,以精養氣,以氣煉神,最終達到精、氣、神的自然融合,相得益彰。這個過程不但包括體內的周天循環,也包括體外的周天循環。所以一個人在修行的時候,自身條件很重要,外部環境也很重要。


    積雲洞這個地方,並不是誰在這裏修煉都合適的。整個天華山,也隻有姬雲華能夠在這裏修行而已。


    清和清潤之輩到這裏時間稍稍待長了都會覺得胸悶氣短,氣行阻滯,更何況是談笑。她覺得自己原來在這裏安全待過一段時間,就覺得倒吊三十六日不是什麽太難的事,卻不想很多難事不是難在表麵,不是一眼就能叫人看得出來的。她錯誤估計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和積雲洞的厲害之處。


    可是白虎卻似乎對這種毀人根基的責罰不甚在意。甚至,似乎樂見其成。


    氣血充腦的感覺實在稱不上美妙,而且空氣太過稀薄,談笑隻能盡量減少自己的需求,降低自己的感官,把自己想象成這山崖間的清風,遠天上的白雲,無論是什麽,就不要是五感齊全的人。


    白虎從雲端緩緩而下,尾巴輕輕地翹起。看起來心情不錯。


    “滋味可好?”白虎歪了歪脖子。


    “還行。”談笑麵無表情。


    “這才三日,還有三十三日,你覺得這樣能熬過多少日?”


    “好歹我也神器鑄體了。”談笑不受影響。


    白虎尾巴動了動,“若不是神器鑄體,你連三個時辰都熬不過。”


    倒吊著的談笑看著眼前“倒立”的白虎,知它所說不假。


    一陣沉默後,談笑忽然笑了。


    “你笑什麽?”白虎覺得稀奇。


    “三十三日又如何。你費心為我鑄體,總不會叫我在這裏丟了性命。”即便對自己不自信,談笑卻知道白虎不會做這等無意義的事情。某種程度上來說,白虎的相助更加堅定了她修道的信心。


    白虎虎須動了動。咧開嘴,“孺子可教。”神情稱得上愉悅。


    “天地有陰陽,凡事有順逆汐染天下最新章節。之前十年鑄體。雖鑄外體,然心有不繼,故神器雖可鑄體,但終難兩全。對此,你可有感覺?”


    談笑想了想。“隻覺比之前強健,築基之氣顯於外,天地靈氣藏於內,得心應手許多。”


    白虎微微晃了晃腦袋,“此乃短視。”


    “何解?”談笑問道。


    “你可嚐試運用法力,如金術。看它可持續幾時。九轉本是上古功法。除你修習之外,在這世間業已失傳。它的強悍在於渾然一體。如今你隻有築基道人的感知,說明九轉還未修習到家。”


    談笑微有疑惑。“九轉該是什麽感知?”


    白虎扭身看向遠處雲端,“如天邊雲,如崖上風,萬物叢生無可覓處,然無處不在無所不可能。”它又轉身看向談笑。“如是九轉,此刻你體內便無經脈倒逆之感。因為無論是內還是外,都在九轉之中,內即是外,外即是內,順即為逆,逆即為順,無有不可能。”此刻的白虎仿佛突然掃蕩了越來越深沉的虛弱和慵懶,它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睿智的雙眼看透紛紛世情。


    談笑很自然地震撼了。


    “你找不到這種感覺,是因為你未嚐試放棄。”白虎一錘定音。


    “放棄?”談笑還未消化掉它前麵說的話,這時候又聽它說放棄,更是疑惑不解起來。


    白虎看了看四周,道:“此處雖靈氣充裕,然空氣稀薄,常人生存不易。之前十年你經曆神器鑄體本就艱難,你很堅持,便是昏迷不醒也未曾放棄。然弓常滿則斷,水常滿則溢,如今機會真好,你正好試著放下,置之死地而後生。”


    “如何放下?”談笑皺眉。


    “放棄抵抗,把自己當成凡人,生命垂危時修習九轉,反反複複,定有收獲。”白虎爪子動了動,“而且你的反噬期也在這三十三天之中。機會難得,若能好好利用,反噬期後將有進階。”


    白虎說得肯定,談笑一點也不懷疑,她甚至心中隱隱有了期待和挑戰,生命遭到威脅似乎也不是什麽太難接受的事情。


    之後的日子便過得十分規律。


    與談笑的靜默不同,姬雲華過得並不安心。


    倒吊積雲洞前三十六天是他提出來的,當時他想了什麽已不可查,隻是當談笑被他親手推下去倒吊於崖上的時候,他是真的在想,如果談笑活下來,就真的做她的師父,從此後斬斷其他一切可能,教導她同清潤、清微和清烈一樣修行。


    他想,這應該就是談笑自幼的希望。他成全她。


    沒有神器。雖然神器如此誘人,但生命自有主張。他已想通,反正神器什麽的,神獸什麽的他還用不上。閉關地中他像失心瘋一樣想要搶奪談笑手中的通天鉞的場景他時常想起,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但到底失了驕傲。


    沒有性別。雖然談笑確確實實是個女子,但本身修習九轉,有神獸相伴,有神器鑄體,便是世間男兒千萬,幾個比得上她如此際遇?且這個孩子本就勤奮刻苦,除了心慈手軟,重情重義,他暫時並未有其他不滿意的地方。


    所以,若她活下來,他便真心教導她,他甚至可以把他沒有教給清潤、清微和清烈的本事都教給她。她不是要常伴左右嗎?便許她常伴左右。


    歲月寂寞,從此後他修長生,談笑便跟著他修長生,做個伴也好。


    隻是笑兒,長生的滋味可能並不美好,擁有力量也並不一定比凡人更快樂“妖孽”丞相很傾朕最新章節。失去生老病死的美好一定要有其他某種痛苦來代替,你是否真的明白,又是否真的能夠堅持下去?


    姬雲華想,你若真做了本君的徒弟,此後便再無退路;真許了相伴,便不要比為師先離去。


    積雲洞夕夕如朝朝,姬雲華下定了決心,在三十六天快要到的時候召見了宋嬰和關禁閉的席若虹。


    如果談笑不能活,席若虹此人也沒必要留下性命。若能活,也要借這個女人叫她知道,這世上不是什麽人都可信賴和維護的。也叫她知道,做他姬雲華的弟子,最要不得的就是心慈手軟。


    這個時候,姬雲華的心中稍稍悸動,似乎很想嚐試一下親手教出另一個――自己。


    宋嬰很快帶著席若虹來到了雲霄殿。


    此時還有王清潤在場。


    王清潤覺得這攤子爛事實在是無有所謂,隻是似乎關於談笑的事,師父就格外上心起來。


    一個月不見,席若虹的神色大不如前。她的臉色黯淡,唇色蒼白,一副飽受驚嚇憂心忡忡的模樣,隻是此刻還知道強撐著,不想叫別人嘲笑她。


    她固然是擔心談笑,但是一個月被關禁閉無人問津實在耗盡她的心力,她更擔心自己命運,更擔心如果談笑死了,她會被怎樣?如果談笑沒死,她又會被怎樣?這些問題想得多了,她心中自然便生了怨懟,她恨英娥峰,恨送她去英娥峰的人,恨這個世界,恨這個世界所有的人――男人,女人,恨讓她遭受這所有所有不公平待遇的人和這個世界。


    宋嬰推她跪下,自己也忐忑不安地跪在了旁邊。


    席若虹是英娥峰的弟子,她有什麽,她也一定有個管教不當的罪過,這一個月來掌門不聞不問,並不代表這錯就可以揭過。這位掌門的性子,她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姬雲華的手指輕輕敲擊座椅的扶手。“席若虹是嗎?”


    席若虹覺得他聲音實在好聽,但已知他是誰,加上上次一麵之緣知道這位掌門喜怒無定,與世間男子一樣不把女人當做人看,自然不敢造次。於是應道:“是。”


    姬雲華道:“本君給你一條活路,你隻需做一件事情。”


    席若虹本是伏跪在地,聽他這麽說,忍不住抬頭看去,之間姬雲華溫和地笑著,那笑容仿佛能驅走世間一切黑暗。她像是收了迷惑一般,不自覺地問道:“掌門真君但有吩咐,若虹一定做到。”


    “你也知英娥峰是什麽地方。與人有私是死罪。不過看在笑兒的份上,隻要你殺了與你有私之人,本君便免除你一切罪責。如何?”


    席若虹心中一驚。有私之人,有私之人……她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半天沒有說話。


    姬雲華心中冷笑,“當然,也許用不著你動手,她便葬身積雲洞下。但本君想,如果她仍能活著出來,你便……有了活路。”


    這時候不止是席若虹驚訝,宋嬰和王清潤也驚訝了。


    王清潤皺著眉,不解地迴頭去看師父,卻無法從他輕輕淺淺的笑容中看出任何端倪來。


    怎麽迴事?他都看得出席若虹撒謊,難道師父看不出來?師父這樣做是為什麽?難道說要置談笑於死地不成?


    席若虹心中更如驚雷。談笑怎麽說也救了她,她也不是鐵石心腸,雖然自私了點,但怎麽想要對救命恩人兵戈相見?


    偏姬雲華又道:“你若能辦成此事,本君還可額外允你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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