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芸此時正站在窗邊,看著樓下沈寂的車子。


    她看見了。


    看見沈寂的到來,也看見了陳野同沈寂的對話。雖然聽不見兩人到底說了什麽,但她一點都不擔心,因為她相信陳野的為人。


    陳野真的太好了,好到讓她感覺到愧疚。


    愧疚她是為了利用陳野,所以才答應和他在一起。


    愧疚她心裏還裝著沈寂,無論如何都忘不了他。


    愧疚她曾經遭受過侵犯,卻一直瞞著陳野沒有告訴他。


    陳野是那麽的幹淨,那麽的陽光,那麽的美好。


    而她呢?


    她已經髒了,髒到了爛泥之中,在腐爛,在生蛆,在不斷的沉淪下墜,而且永遠不可能再好起來了。


    她這樣的人,怎麽能夠拖累陳野?


    如果不是因為她,陳野也不用麵對沈寂。


    夠了!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葉芸慢慢抬起雙手,撫住臉頰。


    就讓她一個人繼續默默地腐朽沉淪下去吧。


    她不應該拖累任何人,任何人!


    “嗡嗡嗡……”


    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響起的。


    葉芸足足魘了好半晌,才聽到電話的聲音。


    她機械而又麻木的拿起電話,滑動屏幕接通了電話。


    “死女人你在幹嘛,怎麽這麽半天才接電話。”


    林一的聲音仿佛有一種力量,從聽筒傳來的一瞬間,葉芸隻覺得原本黑暗的世界,仿佛都被照耀進了一道明媚的光亮。


    不自覺的,她充滿陰鬱和悲傷的臉,都帶上了笑容,眼睛裏也有了光。


    是啊!


    她還有一一,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離她而去,就算她一直腐爛生蛆,林一都會一直在。


    兩人雖然是好姐妹,好閨蜜,可對葉芸來說,林一不僅僅是家人,是朋友,是閨蜜那麽簡單。


    林一更是她一片黑暗世界裏,那唯一一道光。


    可她不應該那麽自私。


    兩人認識到現在,明明林一的年紀比她還要小,可每每都是林一在保護她,幫助她,像個姐姐一樣的照顧她。


    她們明明沒有血緣關係,她還一直這樣拖累著林一。


    她好像,一直以來,都隻會拖累人,林一也好,陳野也好……


    葉芸:“一一,我好想你。”


    葉芸開口的一瞬間,林一突然就頓住不罵了。


    林一:“死女人你別肉麻啊!”


    雖然林一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嫌棄,和以往一樣,讓人挑不出什麽錯處,但在葉芸看不到的地方,林一漂亮的臉上已經寫滿了擔憂。


    雖然兩人以前也經常會有類似的對話,可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林一心底就是莫名地感覺到不對勁。


    下意識地,她攥著手機的手指,都開始不自覺得用力起來。


    聽見聽筒裏傳來熟悉的對話,葉芸的眉眼不由得彎了起來。


    “一一,謝謝你。”


    “你……”


    “一一,你聽我說,我是真的很感謝你,感謝你當初衝進那個包間把我救下來,感謝你一直幫我照顧父親,雖然你沒告訴我,但我知道,過去我父親治病的所有費用,都是你在默默替我繳上的。


    別人都說你愛錢,可他們不知道為什麽,隻有我知道。


    也謝謝你,這麽多年都在幫我,照顧我,為了我,你可以不管不顧。


    如果不是我,你和陸妄也不會惹上梁衝那種人。


    一一……”


    要說的感謝太多了,恐怕一天一夜都說不完。


    過去葉芸一直都沒有說過,可如果這次再不說,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這段時間,她的精神狀態其實一直不好,很不好很不好。


    可林一那邊的事情那麽多,分身乏術,陳野又是那麽好的人,她不想讓任何人擔心,所以便一直假裝著。


    她好累啊!


    其實每個晚上她都沒有辦法入睡,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睡過覺了。


    原本,她好像還能再撐一撐的,可是今天見到了沈寂,又聽見了林一的聲音,她突然,就不想再撐下去了。


    也或許,是沒有辦法再撐下去了吧。


    林一攥著電話,渾身抖開始緊繃了起來。


    不對勁!


    葉芸絕對不對勁!


    林一:“死女人你怎麽了……算了,你在哪裏,我去找你,在家嗎?”


    葉芸聽林一說要過來,不由得笑出了聲,緊接著就用兩人最常用的語氣,嫌棄的對林一說道:“瞎想什麽呢,姐姐能有什麽事,姐姐好著呢。


    再說,姐姐現在是有奶狗弟弟陪著的人,你能不能有點眼力見,還要過來,過來幹嘛,當電燈泡奉獻自己照亮這個夜的黑啊。”


    林一:“……”


    嗯,聽著這套對話,才像平時的葉芸。


    可……


    “你剛剛謝謝我是什麽意思?”


    葉芸努力的咽了咽口水,好像隻有這樣才能壓製住眼眶酸澀,壓製住那些即將滾落的淚水,不被林一察覺到。


    她的一一太聰明,也太在意她了。


    葉芸:“就是突然想到其實你也不太招人煩,反而有點好,雖然是我勉為其難大發慈悲收你做閨蜜,但細細一想,你好像也還行,孩子嘛,該揍的時候揍,該誇的時候當然也要誇嘛!”


    林一:“……”


    聽見葉芸這麽說,林一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卻依舊不忘追問。


    林一:“老娘當然好了,老娘天下第一好,你和陸妄那個狗男人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銀河係,才會得到我的愛。


    隻不過……你真沒事?葉芸,你說過的,我們要相依為命,相互扶持,要做一輩子的好姐妹,好閨蜜,你不能隱瞞我,也不準騙我,不然你就死定了。”


    葉芸胸口發脹,卻還是強忍著說道:“想多了吧你?行了,不跟你說了,奶狗弟弟在等我了。”


    葉芸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都沒有再給林一說話的機會。


    沒辦法,再拖下去,她就要撐不住露出馬腳了。


    到時候,林一一定會察覺。


    葉芸深吸一口氣,用了閉了閉眼睛。


    一一,我沒有食言,你是一輩子的閨蜜。


    但我可能也要食言了。


    因為我可能沒有辦法堅持下去,和你相互扶持了。


    你會怪我的吧?


    可我仍舊想說,這輩子,遇見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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