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芸同樣穿著一條黑色的長裙,戴著黑色的寬簷帽和墨鏡。


    她就站在林一的麵前,雖然墨鏡遮擋了她眼底的情緒,但即便不看,林一也知道,葉芸這個傻丫頭一定在心疼自己。


    葉芸伸手抱住林一,什麽都沒說,就那麽輕輕地抱著。


    林一也迴抱著葉芸,同樣什麽都沒說。


    她們兩人,早就不需要什麽過多的言語,就能彼此明白對方的心意。


    就算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死光了,她們隻剩下彼此,也會是彼此最堅實的依靠和支撐。


    隻是,葉芸現在的情況……


    想著,林一不自覺地偏過頭,看向沈寂站著的方向。


    沈寂是和沈母一起來的,來得也比葉芸要早一些。


    隻是,從葉芸來到葬禮現場到現在,沈寂竟然一眼都沒有看過她。


    就好像,葉芸隻是一個陌生人。


    兩人徹底分開了?


    林一不這麽認為。


    雖然葉芸和沈寂之間的事,她知道的也不是特別清楚,但她卻能感受到葉芸和沈寂之間的那種虐心的糾纏。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天在醫院看見的沈寂。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沈寂,無助,淒涼,痛苦,脆弱……


    林一輕輕歎息了一聲,抬手輕輕拍了拍葉芸的背。


    感受到林一的小動作,隨即也和林一一樣,拍了拍林一的背。


    兩人鬆開了懷抱,無聲地對視了一眼。


    她們依舊什麽都沒說,卻也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見了彼此想要對自己說的話。


    有其他賓客前來向林一和陸妄表示惋惜和安慰,葉芸也隻好先將地方讓出來。


    她一直控製著不去看沈寂所在的方向,但雙眼卻仿佛在和她對著幹一樣,還是不受控製地瞥了過去。


    沈寂從始至終都站在沈母的旁邊,一身黑色的西裝,看著沒了往日吊兒郎當的感覺,反而多了幾分嚴肅和冷峻。


    他好像是瘦了,這幾天沒有好好吃飯嗎?


    黑眼圈也很重,沒有好好睡覺麽?


    葉芸下意識地去想,當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是在關心沈寂時,葉芸不禁垂下頭,苦澀一笑。


    其實沈寂說的也沒錯,自己還真是賤!


    想要離開的人是自己,說出分手的人也是自己,甚至於,狠心決絕的人也是自己,可再見麵,心會為之所動,會關心對方的人,竟然也是自己。


    沈寂雖然看著人瘦了,但精神狀態還不錯,而且他做得很好,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自己。


    沈寂,真的做得很好。


    可為什麽,自己看到他做得這麽好,心髒會抑製不住的抽痛呢?


    葉芸下意識地抬手按住了胸口的位置,用力閉上了眼睛。


    她要離開這裏,離開有沈寂的地方,或許這樣,她才會好受一點,才會不去看,不去想。


    想到此處,葉芸不禁深吸了兩口氣,重新睜開眼睛,朝著正在向賓客答謝的林一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她自己要離開了。


    林一想親自送送葉芸,被葉芸用眼神製止了。


    林一無奈地看著葉芸轉身的背影,雨滴不斷落在頭頂的雨傘,發出“啪啪”的聲響。


    因為要迴禮答謝,所以林一的雨傘早就收了起來,陸妄的傘麵卻撐在她的頭頂,從頭到尾,都偏向著她。


    林一身上幹幹爽爽,可陸妄的肩膀,卻在不知不覺間,淋濕了一片。


    可他自己仿佛渾然不覺。


    林一忍不住彎了彎唇角,壓抑陰鬱的心情,仿佛也在這一刻舒緩了不少。


    是,伴隨著林遠東的死,她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什麽所謂的親人,可她有陸妄,有葉芸,還有岑老夫人,她有這些人愛著,足夠了。


    “一一,節哀順變。”


    林一正想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


    林一心神一動,眉心也不自覺地動了動,轉身,就對上了一雙被無框眼鏡遮擋著的,充滿心疼和悲痛的眼。


    何鬆?


    他不是已經離開輛城了麽?


    況且,林一覺得,兩人之間現在的關係,也不需要何鬆來參加什麽葬禮。


    經過了那次的事情,林一對何鬆已經沒有什麽師徒情分了,但何鬆畢竟人都來了,她也隻能用最冷漠、最生疏的語氣和聲調,疏離著說道:“謝謝何先生。”


    何鬆聞言表情一窒。


    何先生!


    如今,他的一一,連老師都不肯叫了麽?


    何先生……


    何鬆胸口抽痛著,卻也隻能忍耐著,佯裝沒什麽事一樣,迴道:“嗯。”


    一個字出口,何鬆竟然不知道再繼續說些什麽來安慰林一。


    其實他也知道,林一不需要什麽安慰,即便需要,也不是需要他的。


    畢竟,陸妄就在林一的身邊。


    可他就是想說點什麽,或許,他也隻是想要和林一多說幾句話而已。


    何鬆:“一一,之前,是我對不起……”


    “何先生。”


    林一出言打斷何鬆的話:“我還有其他事,就先不招待你了,請自便。”


    林一的話官方又客套,語氣也是冰冷又無情,意思很明顯,和他不想多說。


    何鬆攥了攥拳頭,抬眸卻對上了一雙陰冷又深邃漆黑的眼。


    是陸妄。


    陸妄雖然什麽都沒說,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但他的眼神,卻讓何鬆不自覺地感到恐懼。


    也是,上次的事,如果換做是自己,恐怕也不會給對方什麽好臉色。


    他是做錯了,可他……可他隻是想要擁有自己喜歡的人啊。


    何鬆不想離開,即便林一和陸妄已經表達了對自己的厭煩,可他還是想要奢望能多看林一兩眼。


    但似乎,老天爺都不想成全他,因為陸老爺子過來了。


    林一倒是沒想到,陸老爺子會親自過來自己這邊,更是沒想到,過了這麽久,居然還有機會見到小刀。


    畢竟,小刀是陸老爺子養在外麵,專門幫他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的,陸老爺子今天居然把小刀帶了出來。


    陸老爺子:“人死不能複生,既然已經成了陸家的兒媳婦,就要讓自己強大起來,葬禮結束後,遠大集團的事,也是要處理的。”


    遠大集團!


    林一指尖微微動了動。


    陸妄說得沒錯,陸老爺子,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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