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帶著林一做了一上午的檢查。


    陸妄從頭到尾都跟著,他擔心林一會耍花樣,可出乎意料的是,林一從始至終都很配合,甚至於,連一點抵觸或者厭煩的情緒都沒流露出來。


    偏偏,越是這樣,陸妄越是擔心。


    林一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終於,一連串繁瑣的檢查結束了,徐老什麽都沒說,隻是招唿著一行人迴家。


    隻是,迴去的路上,車內的氣氛明顯沒有去的時候那樣歡快輕鬆。


    迴到了徐老家,鬆子太太吵著要做飯,卻不讓林一幫忙,非說林一檢查了一上午一定累了,讓林一迴去休息。


    林一看了陸妄一眼,見陸妄輕輕點了點頭,便沒再堅持,而是笑著同鬆子太太和徐老說了聲辛苦,便乖乖上了樓。


    陸妄站在樓下看著林一的背影,眉心鬱結得越來越深。


    待到林一的身影消失在了二樓,陸妄這才轉身看向徐老。


    之前在醫院,他就很想知道檢查的結果到底如何,但是林一在,他怕林一聽到什麽不好的消息,所以一直克製著。


    徐老接收到了陸妄的眼神,默默歎息了一聲:“知道你一直想問,跟我來吧。”


    說著,徐老率先轉身,陸妄抿了抿唇,不自覺地再次轉眸朝著林一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跟上徐老。


    ……


    林一迴到房間的一瞬間,臉上的表情霎時間消失殆盡,整個人也宛若脫力一般,重重地靠在了門板之上。


    她借助著門板的力量慢慢向下滑動身體,直到完全跌坐在地上。


    這一上午的檢查,幾乎花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別人不懂,隻有她自己心裏清楚,每做一項檢查,她都像是被放置在淩遲台上被進行了一番酷刑折磨。


    在明知道結果的情況下,還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再經曆一次曾經的絕望,還要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一樣,保持微笑……


    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


    最主要的是,雖然她知道結果,也在心裏告訴過自己,不要抱有期望,不要抱有期望,可真的在麵對那些儀器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心裏滋生出一點點小火苗。


    她怕!


    她怕她控製不住那些小火苗,怕那些原本不足為據的火苗,終究會燃燒成可以燎原的熊熊火焰。


    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她還能這麽心平氣和地假裝嗎?


    林一終是沒忍住閉上了眼睛。


    狗男人!


    狗男人!


    狗男人!


    都賴陸妄這個狗男人,看她晚上怎麽收拾他!


    ……


    陳野很快就買了早飯迴來,他和走的時候一樣高興,白皙幹淨的臉上透著因為興奮而帶來的紅,眼底泛著盈盈的光,堪比窗外的陽光。


    他獻寶一樣的,將買來的早餐一盒一盒拿了出來。


    葉芸原本還沒什麽感覺,待看到陳野一盒一盒地掏了許久都沒掏完,終於不淡定了。


    葉芸:“你這是買了多少?”


    陳野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麽,這還是我第一次和你一起吃飯,怕買的東西你不愛吃,所以不知不覺的,就多買了一些……”


    一邊說,陳野一邊小心翼翼地看了葉芸一眼,或許是生怕葉芸生氣,便連忙改了口:“你放心,就是看著盒子多了點有點唬人,其實沒多少的。


    那個……你先挑,你看看你愛吃什麽,剩下的我會都吃完的,不會浪費的,你別生氣。”


    葉芸:“我怎麽會生氣?來,我幫你一起吧。”


    說著,葉芸便起身也準備動手幫陳野,陳野立刻阻止道:“怎麽能讓你動手,你老實坐著!”


    葉芸微微一愣。


    不得不說,陳野這個孩子平時看起來陽光開朗笑嘻嘻的,像是沒什麽脾氣一樣,沒想到還有這麽霸道的一麵。


    葉芸笑了笑:“好,你來。”


    說著,葉芸起身,經過窗戶的時候,視線不自覺地朝著樓下看了一眼。


    然而,一眼,隻一眼,她就看見了那輛熟悉的車子。


    葉芸腳下的步子頓了頓。


    那輛車看起來並不像是剛剛到的,車子已經徹底熄了火,穩穩地停在那裏,但是車窗卻是敞開著的,時不時,會有煙霧從車窗內飄散出來。


    葉芸猛地想到了之前在走廊垃圾桶裏,看見的那些東西。


    她原本並沒有想那麽多,但如果是他來了的話……


    可他既然來了,為什麽呆在樓下不上來?


    他怎麽……


    他到底……


    “快來吃飯呀,怎麽了?”


    身後陳野的聲音喚迴了葉芸的思緒,葉芸微微斂了斂心神,定定地朝著那輛車子又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氣收迴視線,轉身:“來了。”


    ……


    醫院停車場。


    沈寂一直待在那裏沒有將車子開走,他似乎待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他一整盒煙都抽完了。


    雖然一直開著車窗,但車內依舊彌漫著許多的煙霧和煙草味道。


    沈寂不知道該做什麽。


    他不想走,也不敢上樓,隻能待在這裏,靜靜的抽著煙,仿佛這樣,他就能和葉芸的距離更近一些。


    那個叫陳野的在樓上,他不能上去,他怕他會抑製不住再打陳野一頓。


    別人或許察覺不到,但他那麽愛葉芸,怎麽會感覺不到葉芸如今看他的目光,已經越來越冰冷,越來越冷漠。


    以前她隻是死寂,隻是沒有波瀾。


    昨天他打了那個陳野,葉芸那樣的不開心,甚至於說不愛他。


    葉芸過去從來沒有說過不愛他,即便他心裏一直知道是那樣的。


    所以,他不敢上去,他生怕再看見葉芸用冰冷的眼神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著不愛他。


    他會瘋掉的。


    可即便不上去,他的腦子裏還是會忍不住的浮現出葉芸和陳野在一起的畫麵。


    沈寂知道,自己嫉妒了。


    發瘋一樣的嫉妒。


    那種感覺,讓他有種把葉芸囚禁起來,用鐵鏈拴住,再也不讓別人看到,隻是他一個人的衝動。


    對!


    關起來!


    要把葉芸關起來!


    隻有這樣起來,別人才看不見,那個叫陳野的,才不會再橫亙他們中間來破壞他們。


    “篤篤篤——”


    沈寂正想著,驀地,車窗猝不及防間被人敲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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