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到這裏,半跪在地上的魔皇,忽然席地而坐,顯出一副淡然的模樣,並且道:“事到如今,看來無論如何你也要置我於死地了。但是,在我臨死之際,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魔皇的話讓方惜時尤為一震,但為了讓對方死得甘心,他隻得道:“說吧,現在能滿足你的現在滿足你。現在不能滿足的,以後也盡量滿足你。”


    魔皇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即道:“你過來,我告訴你!”


    看著對方那股淡淡的笑容,方惜時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寒意。現在的他別說接近魔皇,要不是形勢所逼,他恨不得立即逃離這裏。


    “有什麽事現在說吧!我怕你……”


    “怕我什麽?我的情況你最清楚,就憑現在的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傷得了你。怎麽,你還會怕一個將死之人嗎?”


    聽到這,方惜時心中的顧慮登時減小了不少,臉上的懼色也消退了一些。


    “好!我量你也不敢再多生事端。你放心,我對你的性命並不感興趣,你的魔皇之力才是我的目標。”


    魔皇滿含深意地點了點頭,麵相和藹道:“果然,過了這麽多年,你們在乎的還是我這一身的修為啊!嗬嗬,沒想到我精心培養了上千年的好兒子,居然隻是為了貪圖我的力量。也罷也罷,無敵的活在世上確實乏味了一些,與其繼續浪費時間下去,不如讓你們這些小輩的去世上多闖蕩闖蕩,也算是將魔界發揚廣大。”


    直到這時,方惜時才終於可以確信魔皇屬實沒有了反抗之力,就這樣他鼓起勇氣,壯了壯慫膽,舉步走到魔皇的身前,沉聲道:“有什麽話就說吧!遮天皇那邊的事情應該快完了,魔界大門重啟近在眼前。”


    魔皇緩緩舉起那隻鮮血淋漓的右手,然後無比虛弱道:“血河,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牽著我的手了。來,把手給我,讓我最後再握下你的手。”


    方惜時先是一愣,而後才迴過神來,略顯生氣道:“你這是幹什麽,難道是在向我搖尾乞憐嗎?放棄吧,如今的我早已鐵石心腸,與我使這招苦肉計是行不通的。”


    魔皇的眼睛在放光,不知為何,方惜時發現那些光芒之中竟還夾雜著一絲淒苦、一絲悲壯,如今的魔皇竟在轉眼之間蒼老了好幾千歲,一頭烏黑發亮的頭發如今已經花白,額頭之上甚至還出現了一幾條輕微的溝壑,那是他的抬頭紋。


    “好吧!就這一次,牽過我的手之後,你就得把你的修為傳給我。不然,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方惜時惡狠狠地說道。


    “好好好,隻要能夠滿足我這個心願,就算是心髒,我也能立即送給你。”


    看著魔皇無比真誠的眼睛,方惜時終於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將自己的右手伸向對方的麵前。而這時,魔皇那隻軟弱無力的手掌仿佛迴光反照一般,突然來了精神,一個反叩擒拿的動作之後,便將方惜時的右手手腕死死地握在手中。


    “你……你在幹什麽!”方惜時麵色猙獰道。


    這時,被嗬斥的魔皇口中忽然發出陣陣陰森的笑聲,與此同時,怪象也發生了。


    隻見他那一頭花白的頭發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黑,再次恢複到之前健康的狀態。而本來已經鬆弛幹枯的皮膚如今也變得細嫩有光澤,如剛剝開的熟雞蛋一樣,彈性十足,甚至連毛孔都看不見。而另一邊的方惜時,竟然出現了相反的變化,就好像魔皇將自己體內的異樣全部傳入到了他的身上一樣。


    “哈哈,血河,你還是太大意了!你以為這點伎倆就能難得倒我魔皇嗎?莫非你忘了,當初的我是如何借用魔族之人一次一次從生死邊緣掙紮過來的了?”


    “我當然知道!”


    魔皇混身一震,臉上好不容易浮現出的幾分得意竟然再次收斂起來。他轉動著僵硬的頭部,一點點看向自己的身後,那是聲音的源頭,說話的竟然不是方惜時。


    不是方惜時還能是誰?


    “你!你!你怎麽會在那裏!”


    魔皇低頭看了一眼被自己擒在手中的方惜時,卻發現對方已經麵如死灰,完全斷氣了。而此刻出現在他身後的卻是另一個與方惜時長相模一樣的男子。


    新的方惜時大搖大擺地自門外走了進來,不同於之前的方惜時,現在的他已經無所畏懼,甚至全然不對魔皇有任何防備。因為他知道對方已經大限將近了。


    “忘了告訴你,之前和納百川製造替身的時候,我也做了一個,而剛才你所吸收的便是它。”


    方惜時的話如同噩耗一般刺在魔皇的心中,他連忙甩開手上的死屍,魚躍一般躲到一旁。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掌心之中忽然傳來一陣瘙癢,張開手掌一看,那裏竟然已經一片紫黑,不用想也知道,他已經身中劇毒了。


    “你!你這卑鄙小人!”魔皇怒吼道。


    “嗬嗬,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魔皇,別忘了這是你小時候你教給我的。你確實也是那麽做的,不然母後也不會慘死在魔窟之中。”


    一聽到“母後”二字,魔皇臉上便不禁閃過一絲掙紮,此時的他就好像被一百枚錐子錐心一般,精神上的痛苦要遠遠大於身體上的傷痛。


    “血河,你母後的死我也很難過,但是,兇手是我的愛妃,你讓我對他們如何下手?難道,一定要見到他們親手將人頭奉上你才能甘心嗎?”


    方惜時冷笑著搖了搖頭,語氣冷酷道:“母後的死我早已不放在心上,現在就算把她們綁來,放在我麵前一刀一刀剮死,我也不會有任何快感。因為,我目標是你!”


    “我?為什麽是我?”魔皇大聲問道。


    “因為是你的過失造就了這一切,是你的欲望使得其它兩位魔妃與母後爭權奪勢。她們兩個至多隻是殺人的兇器,而你才是背後的殺人真兇!”


    “啊!”


    魔皇大嗬一聲,順勢向前奔出了幾步,然而眼見方惜時近在咫尺,他的兩隻膝蓋竟然不爭氣地摔倒在地,身體也狼狽地趴在地上,活像一隻剛剛下完崽子、精疲力竭的母豬。看著對方如此虛弱的模樣,方惜時終於大笑起來。


    “魔皇啊魔皇,沒想到你也有今天。今日將你的修為吸收了,我便是這天地的主宰。”


    話音未落,方惜時猛然迴身看向空蕩蕩的窗外,可是剛才他分明感覺到了一個人站在那裏,為何一瞬之間就消失不見了呢?


    “是誰鬼鬼祟祟的,有種給我出來!”


    說出來就出來,那人已經來到了門口,並且做出向門內邁出的動作,但到此,他的身體便停住了,再也不向前進一步。


    “師父,沒想到你也在這裏啊!”


    “嗯?萬秋,你怎麽會知道這裏,我不是叫屠昊陽和張達遠去迎你了嗎?”


    沈萬秋一邊擺手一邊進入到房間之中,而趴在地上的魔皇於他而言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正眼看過對方一眼。


    “師父,您可不能怪弟子,是他們酒量太差,幾圈下來就都趴下了。眼看您的大計將成,弟子這是專程來向您祝賀的!”


    方惜時先是抬了一下嘴色,卻發現自己怎麽也笑不出來。而此刻他看沈萬秋的臉龐,也發現對方似乎不懷好意。


    “這裏沒有你的事情了,你快迴去吧!”


    沈萬秋淡淡一笑,隨即第一次看向地上的魔皇,這才裝出一副驚恐的表情,還特意向後跳出半步,訝然道:“呦,這不是魔皇大人嗎?天怪涼的,您躺在地上算是怎麽迴事,凍壞了身體可怎麽辦。魔界稱霸天下,還要全倚仗您呢!”


    魔皇不屑地笑了笑,然後看向前方的方惜時道:“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徒兒?嗬嗬,果然像你一樣虛情假意。”


    “你閉嘴,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兒。”


    一言說罷,方惜時氣急敗壞地抬起右腿,憤怒地踩在魔皇的脊椎之上。要知道,現在的方惜時正處在巔峰時期,再加上怒火攻心,兩股力量相交在一起,威力更盛從前,哪怕是魔皇金剛不壞的身軀也架不住這樣折磨,隻聽“哢嚓”一聲,魔皇的背上已經出現了一個明顯的凹陷,他的脊梁骨竟然斷了。


    然而,即便是遭遇如此重創,魔皇硬是沒有哼上一聲。他隻是看著方惜時,兩隻眼睛燃燒著熊熊怒火。如果現在的他還可以自由調動體內靈氣的話,恐怕現在的方惜時已經化為灰燼了。


    “好硬的骨頭,既然你這麽倔強,那我就讓你更痛苦一些好了!”


    說時遲那時快,方惜時再次出擊,刹那間他的腳尖之上已經放射出異樣的紅光,就好像一枚精心打造的利刃一般,再次搠向魔皇的身體。


    “唰!”


    “轟!”


    由於那一腳的力量實在太大,以至於房間的整個地麵都因此塌陷下去,形成了一個碩大的深坑。而當方惜時看向腳下位置的時候,卻愕然發現原本待在那裏的魔皇居然已經不見了。


    “師父,何必要痛下殺手呢!好歹,他也是您的父親啊!”


    此刻,沈萬秋蹲坐在房梁之上,笑嗬嗬地看著地上木訥的方惜時。而在他的肩膀之上,正是方才死裏逃生的魔皇。


    “小子,你替我殺了他!我將全部的功力都傳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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