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離開暗室之後,王道人便被安排在了一處十分隱蔽的小屋之中,每天都有專人送飯,過得也還湊合。隻是這附近有弟子把手,而且都是陌生的麵孔,自己根本就說不上話,就更別說外出散步。兩天的時間幾乎讓他抓狂,他感覺自己再這麽下去恐怕就要被活活憋死了。


    這一天剛剛吃過午飯,趁著看守進來收拾碗筷的時候,王道人麵帶笑容道:“我說這位小兄弟,你是哪位道人的門下,說出來,也許我認識嘍。”


    那名弟子隻顧著低著頭將桌上的餐具往托盤上收拾,直到把這些事情全部幹完,他才安然離去,走時還不忘將門給帶上。看著對方的身影,王道人的臉都給氣歪了,自己好歹也是對方的長輩,就算對方不將自己放在眼裏,便至少得有最起碼的禮節吧!可對方走得那般決然,仿佛根本沒有看見他似的,全當他是空氣了。積壓在心中多日的怨念化為了無盡的怒意,王道人來到門前,大聲叫喊道:


    “快開門,我要出去!”


    說著,他抬腿就是一腳,正好踢在門扇的中間。按理說,整個門最最薄弱的地方就在這裏,可他那一記“蓄謀”已久的腿功打在上麵,居然就像清風指過一些,別說是碎片飛散,就連道劃痕都沒有留下。這讓他不禁想起了蓬萊大陸之上有一種神奇的樹木,名叫棄靈。棄靈樹生長緩慢,成長條件苛刻,種下一百株,到最後也未必能收獲一塊像樣的木材。可由他製造的物品,竟然擁有一種天生的神奇力量,能將修行者的武力全部吸引,而不損傷自己一絲一毫。如此看來,這兩扇門似乎就是由棄靈木拚搭而成的,怪不得連王道人也拿他沒有辦法。


    軟硬都不吃,這下王道人徹底失去了希望,索性坐倒在門前的地麵上,對著門外的方向發呆。可就在這時,門縫外麵忽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王如水,在這裏待得怎麽樣,是不是感覺很舒服啊?”


    王道人不看也能知道,門外之人正是將自己送到這裏的火髯道人。見到了將自己害成這般模樣的罪魁禍首,他不禁開口叫罵道:


    “你個紅毛猴子,有本事把你王大爺放出來,我要和你大戰三百迴合。”


    這本是王道人發泄胸中怒意的氣話,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可就在這時,房門忽然吱扭一下從外麵打開了。


    “王如水,幾天不見你長本事了。雖然都是道人,你可是我們之中的末了,就算是十個你也未必是我的對手。怎麽,你真的想挑戰我嗎?”


    王道人抬起眼皮望了對方一眼,然後滿臉微笑道:“嗬嗬,我說火髯老兄,你也知道我王如水的脾氣,來得快,去得更快。再說,門都開了,我還能有什麽不滿,正好我在這裏待得有些久了,再這麽下去關節恐怕都要生鏽,我要出去走走,怎麽樣?”


    王道人說話的時候,盡量保持著適當的語速,不讓對方察覺出自己的心理活動。這樣才更有機會從這裏逃出去。不過,火髯道人一句話便已打消了他這個念頭:


    “出去容易,隻要你能打贏我,別說是出去,就算是迴到仙苑之中我也不會阻攔你。”


    說完,火髯道人伸出一隻手掌,擺出應戰的姿態,等候對方的決定。可王道人並不傻,他知道自己與對方之間有一條不可逾越的溝壑,就算讓他再活五十年,也不可能超越麵前的這座大山。


    稍事停頓,他便接著道:“火髯老兄還真會開玩笑,我哪敢啊!”


    說話間,他的袖中忽然閃出一個黑影,火髯道人怒目而視,兩道絢爛火光立時爆射而出,頃刻之間便已將那物體完全吞噬,不一會兒便掉出兩根燒焦的木炭。


    是筷子!


    千算萬算,火髯道人怎麽沒有想到,王道人居然會用筷子當作武器,進而偷襲自己。不過,讓他更加意外的是,向來軟弱無爭的對方竟然還有如此陰險的一麵,要不是他反應及時,興許現在已經被那筷子頭戳進了咽喉之中,一命嗚唿。


    “你!”


    火髯道人平生最痛狠這種卑鄙無恥下流愛搞花招的小人,一想到自己差點丟了性命,胸中的怒火立即幻化成不竭的力量,將他整個人都完全武裝起來。


    “等等!”


    王道人突然驚唿一聲,接著伸手指了指對方頭頂的上位。出於好奇,火髯道人不禁抬頭向上看去,可與此同時,一根冰涼的物體已經抵在他的脖頸之上。


    “別動,再動小心我插死去。”


    火髯道人再也不敢亂動,隻得聲色俱厲、怒斥道:“王如水,你tm敢陰我!”


    王道人嘻笑了下,然後淡然道:“嗬嗬,特殊時期,特殊辦法,你以為我想這麽想嗎?如果不是你我修為相差如此巨大,也許我還真會和打兩下。不過這樣也好,省得浪費你的力氣了。快,帶我離開這裏!我要出去!”


    雖然自己的身家性命被人要挾,可火髯道人卻並沒有大失方寸,而是麵色沉著道:


    “就算讓你從扇門裏走出去又能如何,還有好幾名實力不俗的精英弟子在外麵候著,隻要你敢妄動,他們可以在一瞬之間聯手將你擊斃。所以你就聽我一句勸,乖乖地待在這裏,等我的指示。”


    聽到這裏,王道人已經有些不耐煩,於是繼續堅持道:“我管外麵有多少人,反正你現在就在我的手中。別人的命我管不著,你的命我可以定奪。就算死,你也要為我陪葬!”


    火髯道人當然認為自己的命比對方的重要,如果要在同歸於盡和縱容對方之中選擇一個的話,他當然要選後者。


    “王道人,你這又是何苦呢!隻不過是委曲你在這裏躲幾天,等傳薪大會結束以後就還你自由之峰,你看怎麽樣?”


    王道人眼珠一轉,不由道:“你此話當真?”


    火髯道人正色道:“我火髯向來說一不二。否則,你怎麽還能有命留在這?”


    王道人又道:“可為什麽一定要等到傳薪大會之後?我又不是要選衣缽傳人,你們不用這麽在意我。”


    火髯道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咬牙切齒道:“你在想什麽,當然不是因為這個理由。這裏麵的事情牽扯太多,一時半會和你說不清楚。等哪天我有空了再和你詳述。”


    王道人得意道:“嗬嗬,我看你今天就挺有空的,要不今天就都交待了吧!”


    “王如水,你不可逼我!”


    火髯道人的聲音突然壓得很低,但語氣之中的陰冷程度卻遞增數倍,讓人不寒而栗。


    不過,王道人早已不是三歲的小孩子,如果這點威懾都承受不住的話,怎麽能對得起活過來的這些年?


    “火髯,你別以為我是嚇大的。別忘了,我也是你們的合作夥伴,我有權利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見到對方如此執著,火髯道人歎了口氣,然後道:“我們本來隻想讓你在這裏一直待下去,不過現在看起來這件事情似乎不可能了。一旦你知道了這個計劃,也就說明你和我們上了同一條船,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就算這樣,你也要知道真相?”


    王道人連想都沒想,重重地點了點頭。


    小屋之中,還是隻有火髯道人和王道人兩個人。不同於剛才針鋒相對的激烈場麵,現在的他們已經雙雙落坐,而五道人手裏的筷子已經不知所蹤,就如同他的魂魄一樣。


    如今他的眼睛異常空洞,仿佛就連中這天下最為有趣的事情都無法闖入到他的視線之中似的。他看著門外,蓬頭垢麵,就好像一個失意的落榜考生,迷茫,無措。無力感由心中而生,襲入四肢百骸,令他的身體無法挪動半分。現在的他再也不想出去了,他甚至有些後悔知道那個驚天動地的真相。


    “為什麽會這樣!”


    與王道人的表現不同,火髯道人的神色極為平淡,眼看對麵已經擺出生不可戀的樣子,可他卻依然不動如山,品著手裏的茶水,稱賞著門外的風光。


    “怎麽樣王道人,現在你也是知情者了,該怎麽辦你自己做決定。如果你願意與我們一起的話,那現在就和我從這裏出去。可如果不願意的話,那為了保密我隻能將你關在這裏,亦或殺了你。”


    “殺了我吧!這種世道我再也不想待了,讓我死吧!”


    說著,王道人直接朝火髯道人的身上撲去。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以至於讓他沒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噗通!”


    實話實說,他之前所做的動作根本就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可正是因為這不合邏輯的“招式”,剛好擊中了火髯道人的“軟肋”,於是二人抱成一團,一齊跌在地上,摔得七勞八素。趁著這個時候,王道人猛然從地上爬起身來,目光呆滯地喃喃道:“我要去找長空,我要告訴他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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