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發男子一臉陰森,放聲怒斥道:“花牽魂,你是存心找死不成?難道,你不知道看待白發比生命還要來得重要。你割我頭發,就等於割我的命。如果誰想要我的命,那我一定會先要了他的命!”


    那個妖媚女人心知不妙,剛要向後退去。可就在這個時候,鶴發男子頭上的發髻居然散落下來一部分。而就是那些脫離束縛的絲發,居然當場便活了起來,並且速度生長,變成一縷縷絲帶一樣的東西,飛似換的朝那女人射了過去。


    雖然對方的攻勢十分迅猛,但妖媚女人卻也並沒有完全失去方寸。危難之間,隻見她蓮步急挪,向旁邊及時閃身,而那些發絲幾乎是貼著他的身體竄了過去,差一點就將他她釘在門框之上。隻聽“轟”地一聲,旅店的兩扇大門已經應聲破碎,隻剩下漫天的紙屑還有未來得及落地的碎木。


    可如果以為到這裏鶴發男子就住手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他的那些妖異長發,生長異常迅速,很快便將半個大廳完全鋪滿。就在那女子準備一個鷂子翻身飛出旅店之時,其中一道犀利的白發準確無誤地纏繞在了她的腳踝之上,然後用力用地上甩去,隻聽“噗通”一聲,妖媚女子已經跌得四腳朝天,臉上濃妝早已被汗水融化。


    “好了,摔都摔了,難道你要在我麵前將他活活打死不成?”


    終於,在一聲渾厚的嗓音之中,那個頭戴鬥笠的主子緩步從樓梯上走了下來。這迴,鶴發男子再不敢妄動,立即收迴了空間之中的白發。


    頭戴鬥笠的人來到妖媚女人身前,伸手將對方從地上拉了起來。要知道,這裏幾乎步步都是血泊,經過剛才的一摔,現在她的身上已經滿是血汙,看起來惡心無比。不過,她自己反倒是不以為然,好像早就已經習慣了似的。


    “多謝主人。”女子恭敬道。


    “牽魂,你的脾氣也該改改了,這個樣子哪個男人敢娶你?”


    此話一出,那妖媚女人也不知中了什麽邪,直接跪倒在地上,聲音顫抖道:“主人,我哪裏也不去。除了您,沒有男人可以讓我臣服。”


    “嗬嗬,牽魂,你還是這麽的固執。我都說了多少遍了,一切隨緣。你們雖然叫我主人,但我卻是把你們當作兄弟姐妹來看待。你能成家立業,我自然高興。難道,你想讓我不痛快嗎?”


    妖媚女人連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隻是,隻是我現在還沒有想好。”


    鬥笠主子道:“想好什麽?”


    妖媚女人道:“我還沒有想好如何去做一個賢妻良母,或許這輩子我都成為不了那樣的人。所以,主人,您還是讓我留在你的身邊吧!”


    這時,納息完全之後的鶴發男子慢慢走了過來,朝著鬥笠主子道:“主人。”


    “原來你的眼裏還有我這個主人啊!你們兩人是我的左膀右臂,既然這樣為什麽還要自相殘殺,難道你想讓我變成一個殘廢不成?”


    這時,鶴發男子頭上的汗珠已經從皮膚之中鑽了出來。與之前的花牽魂一樣,如今的他害怕得要死,好像生怕惹怒了這位至高無上的主人似的,立即解釋道:


    “主人,你誤會了。我,我隻是和她開個玩笑。”


    “玩笑?一個玩笑可以讓你使出自己的獨門絕技瀚海發劫嗎?悲白發,我對你實在太失望了。”


    鶴發男子聽出對方的怒意,隨即也學著花牽魂那樣噗通跪在地上,也不怕血水弄髒自己的褲子,便開口求情道:“主人,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絕對沒有下迴了。”


    這時,隻聽鬥笠之中傳出一聲輕笑,接著說道:“下迴?嗬嗬,下迴,恐怕你沒有那種機會了。”


    心知大事不妙的鶴發男子扭頭便朝門外奔去。可不知怎的,山腳之上忽然吹出一股詭異的大風,硬是將他吹得倒飛了迴來,而且絲毫不差,剛好落迴到他之前所有的位置處。他蜷縮著身體,四腳朝天,驚恐地望著上方的主人,這一刻他覺得混身的血液都凝結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森然之氣順勢襲入到他的胸腔之中。


    “看在你為我鞍前馬後這麽多年,那我就饒了你一命。”


    死裏逃生的鶴發男子還沒來得及放鬆,便聽對方再次道:“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不給你一些懲戒,恐怕你是不會長記性的。那就收你一百年的修為!”


    一百年,這是什麽概念,許多人吃盡天下的天材地寶,都活不了一百年,可現在從這位鬥笠主人的嘴裏說出,卻是異常平淡。鶴發男子剛要說話,便覺得周身傳來一股令他窒息的壓力,緊接著一縷縷靈氣順著他的毛孔飛速向外逃離,而他的外表也因此在慢慢變老,很快便成了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再也沒有之前的那份蓬勃朝氣。而那些被逼出體外的靈氣並沒有就此消失,而是一齊湧入到鬥笠主人的身體之中。也就是幾息的工夫,他的身材居然縮小不少,變得隻有花牽魂那般身高,而且身體也單薄了很多,就好像一片枝葉一樣。


    “白發,記住,這隻是一次小小的懲罰,如果你再執迷不悟的話,那我可就要下殺手了。”


    悲白發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叩頭一邊激動道:“多謝主人,多謝主人不殺之恩,白發遵命!”


    這種景象看起來十分奇怪,甚至有些畸形,一個外表看起來足夠做他爹的男人在向那名少年不停地叩拜施恩,而他卻是欣然接受,絲毫沒有感覺到異樣。而旁邊的女子則更小心,因為他生怕自己也受到那樣的懲罰。


    對於女人來講,還有什麽比衰老更令她們感到恐怖的呢?


    好不容易安撫了這位主人,悲白發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迴首向身後瞪去:“都怪你們,我要你們死無全屍!”


    可當他定睛去瞧麵前情形的時候,一個令他五雷轟頂的訊息隨即出現在他的眼前。


    “跑了!兩個人都跑了!”


    沒等悲白發去追,鬥笠主人已經說道:“算了,放過他們吧!反正,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畢竟,殺人不是關鍵,占據有利地形才是王道。”


    悲白發道一臉諂笑道:“主人英明。”


    鬥笠主人點了點頭,而後轉身向花牽魂道:“你把屍體處理一下,然後將這裏收拾幹淨。過幾天,我們還要開張迎業呢!”


    不知為何,花牽魂的臉上出現了一股興奮的神情,接著欣然道:“您就瞧好吧!”


    說著,花牽魂從自己的身上掏出一個布袋,然後隨手從裏麵抓出一些黑色的細小顆粒。這是種子。一些花的種子。可這種時候,她拿花種有什麽用,難道是想趁著血跡未幹,將就著播種嗎?


    雖然有些不同,但她確實是這麽想的。忽然,隻見花牽魂將手裏的花種向空中一撒,任由這些沉睡的精靈落在地上。一息,二息,整個大廳之上就這麽停頓了整整三息之後,神奇的現象發生了。


    那些種子居然在生長,而且生長速度非常之快,簡直比悲白發的頭發還要有活力。按理說,像這樣的植物,想要生長便需要充足的養分,可這裏別說是肥料了,就連土壤都沒有,怎麽會有如此驚人生長能力?答案就是屍體。


    沒錯,這些種子不是一般的花種,而是經由花牽魂特殊培育的食人花。這種花花期極短,而且遇水即死,十分難料理。可它卻有一種令其它植物望塵莫及的能力,那就是食人。如果在他們的底下埋下了一些動物的屍身殘骸,那麽它們就像變了個樣似的,兇殘貪婪,而且毫無節製。隻要是能得到的食物,它們都會不遺餘力地去爭取,直到將所有的獵物吞食掉,然後枯萎死去。所以當這些花種落地的時候,大廳之中已經沒有活人,主仆三人站在旅店前麵,注視著大廳之中猶如群魔亂舞一般花藤伸展,蔓延,順著柱子向上攀爬,無孔不入。很快,旅店便被一種單純的翠綠色所充滿,沒有殺戮,沒有屍體,也沒有成片的血跡。這裏成了最最原始的森林,而那些看起來十分安祥的藤蔓,正在為生命的最後一步做著準備。


    開花,結果。


    當一朵朵食人花樹立在群翠之中的時候,這一幕場景便成了世上無以倫比的畫麵。這裏處處充滿了生命與活力,就好像他們各自心中的打算一樣旺盛,蠢蠢欲動。


    一個宋震庭,同時帶著半死不活的碧絛公子以及昏迷失神的莊如玉,實在有些強人所難。他雖然已經使出混身氣力,但仍然步履維艱。好在,悲白發他們並沒有追來,不然他們隻有死路一條。


    但便即這樣,他還是走不動了。碧絛公子拿出懷中那瓶還未來得及喝完的料酒,大口大口牛飲了一番。


    在他們這種江湖兒女的眼中,酒進學扮演著重要的角色。酒可以幫助人緩解壓力,忘卻煩惱。最關鍵的是,酒之中有一種被稱為“癮”的魔力,一旦被它上了身,這輩子也休想擺脫他。精疲力竭的宋震庭苦笑了下,朝著碧絛公子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領會對方的意思,直接將手裏的酒壺仍給了對方。


    然而就在這時,頭頂上方的山腰之上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


    “二位,可否賞在下一口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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