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蒼北仙苑之尚在人間的泰鬥名宿,已經幾乎全部到達。剩下的就是各地趕來的參會者了。


    傳薪大會乃是蒼北仙苑五十年一次的重要事宜。大會之上,各個參會弟子將會通過切磋的形式展現自己多年來的修行成果,從而為自己爭取機會。而一旦被哪位仙苑長者看重,此人便能直接被其收入門下,與他一同修行參悟。要知道,這些擁有資格選擇弟子的長輩,無一不是活了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活化石,修為實力,人生閱曆,都要超越常人十倍百倍,就連方惜時也要自歎不如。不過,想入這些人的法眼,底下的弟子們就要使出混嶴解數,有的甚至不惜通過借助外力從而在短時間內提升自身的功力,心便獲得傾心。但是,這些長者可不是傻子呆子,誰有真材實料,誰是外強中幹,一眼了然。而一旦被查出有類似情況的人,不但會失去傳薪大會的資格,嚴重的還可能被直接逐出仙苑,永生不得入內。


    然而,這次大會的主角並不隻是蒼北仙苑,那些來自於五湖四海的修行同道,隻要地位實力足夠,同樣可以將自己心儀的弟子納入自己麾下。如此一來,不但可以將蒼北仙苑發揚光大,而且還能將仙苑本身消化不了人才分散給其它勢力,從而減輕自身的負擔。更為關鍵的是,因為有了師徒這層關係之後,蒼北仙苑與其它門派形成了一種相對牢靠、類似“聯姻”的特殊情誼,這使得仙苑自身綜合實力成倍增長,而且還深受廣大同仁喜歡。其實,之前方柔能夠進入到飄渺雲巔也是托了它的福。


    所以,這次前來蒼北仙苑的高手十分眾多,而且不泛一些隱世許久的一方巨擘。隻不過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往往不願以真麵目示人,因此才會喬裝打扮,一般人根本察覺不出。


    由於之前登高城遭遇了有始以來最最嚴重的滅頂之災,城內百廢待業,四處蕭條,根本無法容納這麽多前來參會之人。於是乎,雪山山腳處的一所旅店便成了熱門首選。


    “小兒,燙兩壺好酒,上幾個下酒小菜,大爺今天要盡盡興。”


    像這樣的招唿,痁小二這兩天已經聽了不下百迴。但無奈,他們痁小力薄,根本沒有那麽忙活的夥計,眼見一邊的銀子靈氣丹越堆越高,這一邊他們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隨時都有可能昏厥。在掌櫃的“英名”領導之下,小店張貼出一張招工告示。


    可現如今,大家都是來看傳薪大會的,哪裏有人願意停下來給他們當牛作馬?告示上寫的報酬倒是相當優厚,可是現在能來這裏的主哪個也不缺這點錢,所以兩天過去,店中還是那幾個人忙忙碌碌,其中有兩個還是帶病開工,眼看就要累死當場。可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粗布短衫,腳蹬露指草鞋的年輕人忽然闖入了他們的視線之中。


    掌櫃雖然已經精疲力竭,但秉著服務至上的原則,他仍然強顏歡笑道:


    “這位客官,您是吃飯還是打尖啊?”


    年輕人一臉燦爛,聲音洪亮道:“你們這裏還缺人手嗎?你看我,中不中?”


    掌櫃打量了一下麵前的小夥子,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別看這人穿得破衣爛衫,衣不遮體,可長得倒是相當白淨。麻衣之下可以隱隱看到其中的疙瘩肉,規律地平展在身體之上,一看就是個練武之人。


    “你……行嗎?”


    小夥子拍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道:“絕對行,不信您看!”


    說著,他伸出二指,輕輕一捏旁邊一張桌子的桌角。那桌子就像棉花做的似的,竟被他直接舉了起來,高高蓋過頭頂。看到這一幕,掌櫃噔噔噔向後退了好幾步,神情忌憚道:“好好好,本事不錯。可你光有力氣不成,眼力勁,有沒有?”


    小夥子憨笑了下,接著從懷裏掏出一個繡著花的錦囊,那是一個精致的針線包。這種東西原本是姑娘家的東西,如今出現在一個大男人的身上,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可就在接下來的時間之中,那人居然做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突然將那保針線包一抖落,裏麵的十幾個閃著銀光、個頭大小全不相同的繡花針便一齊飛上了天空。這裏的客流量本來就多,魚龍混雜,如果因為這些玩意傷著哪個,那旅店豈不是要遭殃?就在掌櫃準備大喊“小心”的時候,那個年輕人的手中居然又多了件東西。


    那是一根頭發,來自於他頭頂之上最最普通的一根頭發。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竟那根發絲也逼了出去,隻聽一陣悅耳的風吟聲過後,那根頭發已經重新落迴了他的掌心之中,還有那址幾根個頭大小全不相同的繡花針。


    見識了小夥子的技藝之後,掌櫃的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許久他才想起道:“你……你是怎麽做到的?”


    小夥子的臉上掛滿謙遜的笑容,他將那些繡花針小心地裝迴自己的針線包之中,這才朗聲道:“嘿嘿,一點小把戲而已,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掌櫃輕笑一聲,隨即道:“嗬嗬,看來,這個上崗的機會非你莫屬了。”


    話音未落,隻聽門外倏爾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恐怕未必。”


    小夥子和掌櫃的一起向門前看去,隻見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人已經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與其說他是書生,還還如將他歸為乞丐之類。因為他的穿著實在不講究,破洞的布鞋,發黃的白衫,就連頭上的束冠也已經殘破不全,中間原本應該鑲玉的位置已經空空如也,其中的東西恐怕已經被他拿去典當了。


    掌櫃的一看這人,臉上不由得顯出一副厭惡的神情,如果說麵前的這個小夥子還像那麽幾分客官的話,那門前的書生那可真是兩袖清風,絕對沒有任何消費的能力。


    “你是哪來得叫花子,我們這裏可沒有多餘的糧食接濟你。快走,快走,小心我讓人把你哄出去。”


    書生抿笑搖頭,還將手裏那把殘了扇麵的折扇輕搖了幾下,隨即滿麵春風道:“非也,非也,在下並不是叫花子,理不需要你們的接濟。”


    掌櫃一聽麵色稍緩,為此他將體內唯一的一點耐性拿了出來,然後笑容相迎道:“您是吃飯還是打尖?”


    書生依然搖頭。


    這下,掌櫃的直接失去了理智,一邊快步向對方走去,嘴裏一邊嗬斥道:“出去,出去,我沒有工夫和你在這裏瞎耽誤。”


    掌櫃的伸手一推對方的身休,本想將對方擁出店外。可誰承想,那看似單薄的身體竟是好似長在了自家的地上,被他一掌搡去竟然紋絲不動,就連衣服之上也沒有升起半點漣漪。


    “呦,還是個硬茬。再不走,你信不信我讓這新來的夥計將你趕走?”


    說罷,掌櫃迴頭朝那個小夥子使了個臉色,意思是讓他上前幫自己一把。可就在這時,那個窮酸書生忽然道:“我是來應招的。”


    掌櫃不耐煩道:“招什麽招,招魂你幹不幹?”


    窮酸書生苦笑了笑,然後一臉慚愧道:“小生隻懂得算數計賬,並不知道通靈招魂之法。”


    這迴,掌櫃的終於不再向之前那般魯莽,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後像打量剛才的小夥子那樣依然審視了對方一翻,接著道:


    “你真是來應聘的?”


    窮酸書生正色道:“千真萬確。”


    掌櫃道:“你能做什麽?”


    窮酸書生道:“剛才小生已經說過了,我會算數計賬。”


    掌櫃白了下眼睛,略帶嘲諷口氣道:“賬目可是大事,我怎麽可能交給一個新人來管理,就算我能信得過你,內人恐怕也難放心啊!”


    窮酸書生不緊不慢道:“真是這樣的話,那請掌櫃夫人前來一敘。小生是不是那種偷雞摸狗之輩,讓他一試便知。”


    掌櫃先是一愣,然後才道:“呦,你小子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啊!”


    窮酸書生笑容依舊,但不再說話。見此情形,掌櫃的知道扭不過對方,於是朝旁邊的小夥計小聲道:“去,到後院把夫人請來。”


    夥計很是聽話,連跑帶走很快便入到了後院之中,不時他便帶迴了一個中年婦人。


    一位壯婦。


    女人之中修行之類不在少數,然而他們之中絕沒且個能像店中的這位婦人如此幹練,健碩,就好像個漢子似的,膀大腰圓,孔武有力,一看就是個厲害人家。


    “哪個喚我,難道不知道姑奶奶我忙著了嗎?”


    說著,她晃了晃泛著血光的拆骨刀,一臉怒意道。這時,旁邊的掌櫃的湊上前去,在她耳邊小聲嘟哢了幾句,然後便閃開到一邊。


    緊接著,那名婦人像拔刀一樣將兩隻虎目亮了出來,這一眼看去,要是個意誌力不堅定的恐怕已經被嚇了個半死。可那書生卻是滿不在乎,麵色如常,氣定神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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