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人對於陳少麟這個乳臭未幹的孩子顯然沒有看在眼裏,論修為,論實力,論才氣,論名譽,哪一項都不是他所能染指的。如今,他為何能如此自信,堂而皇之地站在這裏,向他們大言不慚地爭要少主之位呢?難道,他的背後有人在推波助瀾?


    自從陳世英不幸遇難之後,他的妻子也是唯一的一個配偶便成了陳少麟的唯一依仗。就算平時受到了族內其它孩子的欺負,他也隻能找這個女人訴苦。其他人,根本就不會理睬他們娘倆的死活。


    同樣生活在一個房簷下,別人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而他們母子倆卻要分文必較,為了置辦一張新羅帳也要糾結權衡好半天。就這樣,陳少麟在這種狀態下度過了艱辛的十年。十年雖不長,但他已看遍了人生百態,世間冷暖,他知道了當麵和你稱兄道弟的未必是朋友,背地裏諷刺陷害你的一定是小人。長期的受迫讓他養成了隱忍的性格,他變得比同齡人成熟得多,也聰明得多。對於這些,某一個人一直看在眼裏。也正是那人授意陳少麟來此一聚的。


    “小少麟,大人們在說話,你這個孩子快快離開,省得一會惹怒了你祖父,小心他老人家責罰你。”


    對於說話之人恐嚇,陳少麟竟是絲毫不為之所動,依舊笑容相迎道:“你們能來,為幹什麽我不能。難道,你們還怕我一個孩子搶了少主之位嗎?”


    陳盛情聽了對方的話不禁笑了出來,顯然他並沒有將對方的話當真,而是簡單地將其視作一句玩笑了。


    “好了,少麟。你年紀還小,還不足以擔此重責。這種事情,還是交給你那幾個世不久的叔父吧!”


    陳少麟嘟著嘴,故作怪相道:“為什麽?”


    陳盛情一愣,條件反射道:“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要讓叔父們當少主,而我卻沒有資格呢?”


    陳盛情有些不太痛快,但對於一個孩子他實在發不起火來,於是嫌棄道:“去去去,祖父沒有時間在這裏與你閑扯,接下來我們還要選舉新任的少主。”


    最後用那極度鄙夷的眼神看了一眼對方,陳盛情抬頭道:“你們可有合適的人選?”


    話音剛落,站在兩邊人群之中突然冒出一名男子,大聲喊道:“世仁文武雙全,虛懷若穀,在族內頗受歡迎,我感覺選他合適。”


    陳盛情看著對方,滿意地點了點頭。而那人也禮貌地迴了一個微笑。隻是那笑容看起來極其古怪,總有那麽一股說不清的狡黠。


    此人話剛說完,對側一位老者擠到前排用那沙啞的嗓音叫道:


    “世仁成為少主固然當之無愧。但我覺得世宗修為冠絕新秀,實力超群,有他帶領陳家,我們定會無往不利。”


    陳盛情的臉色一變,略顯不悅。但從麵容可以看出,他早就猜到了這種結果。這個陳世宗也是他近年來一直忌憚的對象。


    這小子前二十年一直碌碌無為,可就在第二十一年的時候,一次偶然的出遊,竟叫他碰到了千載難逢的仙人傳承,自那之後修為一日千裏,很快便超越了陳家新生代之中的大多數,隻有陳世傑等有限幾人能與之正麵抗衡。最近這些日子,此子一直躁動不安,好像早已猜到要有大事發生。而就在今天,他終於有了翻身的機會。


    “呃,世宗賢侄技壓群雄,獨領風騷,這是不爭的事實。隻是他空有一身蠻力,對於管理陳家這麽大的家庭產業,恐怕……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就算傻子也能聽出來,陳盛情這是在幫自己的兒子說話。而此言語一出,立即便遭到了族人的正麵迴擊。


    “世仁雖然飽讀詩書,通曉兵法,但畢竟也隻是紙上談兵,究竟能不能運用到實踐之中還是一個未知數。不過,世商自小便在外漂泊,四處遊蕩,知識見聞定要比其他人強上許多。而且他擅於交際,如果讓他當上少主,我們陳家的勢力定會更加壯大,屆時就算是陳王城也不過是我們陳家眼裏的彈丸之地了。”


    “哎?你這麽說就是不對了。世商在外生活了這麽多年,我們都快把他除名在外了。現在這個時候突然跑迴來繼承少主之職,豈不是太過兒戲。要我說,就算是少麟當少主都比他合適。”


    對方一聽當時火冒三丈,氣急道:“好你個大嘴巴陳闊海,你兒子坐不了少主的位置,就想讓別人也坐不得嗎?別忘了,你隻是庶出,名字就是你的卑微象征。怪不得你會為那個小鬼陳少麟說話,其實你們都是一路貨色。”


    “你!”


    那個叫陳闊海的男子被氣得七竅生煙,要不是礙於這麽多人在場,他早就上前教訓對方了。可一想到彼此的身份差距他又隻能生生咽下這個惡氣。在陳家之中,血統便是地位的象征。


    像陳世傑,陳世仁等人,都是陳家的正統血脈,父母都是陳家人,地位自然就主。而像陳闊海這種,父輩雖然是陳家人,可母親是外麵討來的小老婆,血統受到了汙染,地位也就自然而然地低上一些。還有一些人,他們根本沒有資格站在這裏,大多是母親來自陳家,卻下嫁給他人。而父輩無能隻得倒插門,當上門女婿。這種人雖然也姓陳,但地位已和下人十分接近,能夠靠自己本事脫穎而生還好,不然就隻能一輩子甘於人下。


    眼看雙方鬥得不可開交作為代理家主的陳盛情終於發話了:“都給我住口!”


    此話一出,眾人果然安分了許多,罵街的閉上了嘴,挽袖子準備一較高下的也都頹了。


    這便是家主的威嚴,即便隻是一個代理家主,也容不得他們半點造次。


    “我請你們來是為了聽取你們建議的,不是聽你們胡攪蠻纏的。照你們所說一人一個人選,那選到猴年馬月也不會得出定論。照我說,就讓老祖宗定奪,將待選的名單呈給他老人家看,讓他敲定。你們看這個方法怎麽樣?”


    陳盛情說完,兩側的人群之中立即爆發出激烈的討論聲,唯有站在中間,個頭最小,年紀最小,看樣子機會也最小的小少麟最為淡定,好像對方說所和他一點關係也不沒有。


    “好,就按家主所說,讓老祖宗決定。”


    最終眾人達成共識,陳盛情滿意地點了點頭,露出會心的微笑。誰都不知道,他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


    夜裏,陳盛情將族裏頗具威望的幾個長輩叫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這些人有些是他的叔父,有些是他的祖父。年紀最大的那位,今天已經有一百五十多歲高齡,是他的曾祖父,曾經為老祖宗鞍前馬後,是他老人家的一名得力助手。如今他年事已高,再也沒有當年的精氣神,隻得在族內受人供奉,關鍵時候出來說說話什麽的。早在來這裏之前,他便已經猜到了對方的心思。一路上他一直惴惴不安,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見到陳盛情的第一眼,他便開口道:“如果你還拿我當你的長輩,就不要多說了。這種事情我不好幹涉,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何必要執著在一個虛名呢?”


    成為代理家主的陳盛情一聽此話,立即朗聲大笑了幾聲,隨即淡然道:“先祖,你誤會了,今日我請你們前來,隻不過是為了共同商議一下少主的人選,並不是什麽背後的小動作。隻要你們點頭,我完全可以將最後的決策權交給你們。”


    那人吃了一驚,隨即道:“此話當真?”


    “當然!”陳盛情仍然頗有風度地說道。


    “那你說說看,這次待定的人選究竟有哪些?”


    陳世傑神秘地從懷中掏出一張白紙,然後小心地將其攤開,放到幾人的麵前。


    然後,這幾個人臉上竟在同一時間顯現出驚愕的表情,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陳盛情,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當然沒有。”


    他的手扶著那張寫著字的紙張,然而那張紙上卻隻寫了一個人的名字。


    陳世仁。


    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喘,陳世傑從噩夢之中驚醒過來。緩過神來的他發現自己的手腳已被一種不知名的藤蔓死死地捆住,稍有掙紮,便會立即感到一股莫名的無力,使他頭暈目眩。


    “我……我在哪裏?”


    突然間,他麵前的火堆猛然跳動了一下,接著他便在另一旁見到了那個讓他幾十個夜晚睡不著覺的仇人,孫長空。


    “是你!”


    顯然,孫長空早就等候多時。他坐木樁之上站了起來,手中拿著一根帶著火苗的樹枝,直接來到了陳世傑的麵前,當即便在對方的身上狠狠戳了一下。伴隨著鬼叫般的哀嚎,陳世傑的衣服被燒出一個手指粗細的窟窿,裏麵的皮膚已經被嚴重灼傷,散發出一股焦味。


    “嗬嗬,陳少主,別來無恙啊!”


    “孫長空,你居然敢這樣對我!”


    盛怒之下,陳世傑拚盡全身的力氣向孫長空的身上靠攏。誰知沒動幾下,他便被一腳踹倒在地。平生第一次,他知道了恥辱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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