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雖廢,但此時從那隻殘臂當中伸出的一隻幻影掌印,硬是將無欲高大的身軀掀飛起來,置於空中,任他萬般掙紮都難逃飛虻的束縛。


    與此同時,他的另一隻手掌緩緩抬起,大指捏住中指,擺出彈指的姿勢。而兩指之間,被一股奧妙神力所充斥,顏色殷紅,讓人不禁凜然。


    “那是……”


    無欲混身上下脹得通紅,卻仍於事無補,反倒是讓那無形的紅色手掌鉗製得更加緊實,正常的唿吸節奏幾乎都要完成不了。眼下,那突然出現的神秘指法,又將欲意何為?


    “無欲,吃我飛虻的最後一箭,一指破天功!”


    言訖,天空之中所有的黑雲、陰霾化為縷縷灰氣,隨即融入到那兩指當中。一時間,大地之中悲鳴不斷,哀嚎難止。賽場之上崩殘裂出一條條如同巨型蜈蚣的溝塹,大量的泥土瓦礫順勢墜落其間,連點迴聲都沒有。


    場中的劇變引起了看台上眾多觀客的恐慌,膽子略小的比賽也不看了,幹脆撒腿就跑。稍好一些的,也盡量遠離賽場,各別幾個天字區域的貴客甚至躲到地字區域來,以免戰鬥的餘波殃及到自己。


    看到眼下如此壯觀的場麵,誌兒看得目不轉睛,好大晌才驚覺道:


    “哥,我們是不是要去後麵避避,看這陣勢此招非同小可,弄不好要把整個鬥獸場給毀了。”


    孫長空倒是相當淡然,臉上除了對飛虻不屈戰意的欽佩之外,便再無其它變化了。


    “不用擔心,鬥獸場場主實力高深莫測,豈是我等凡胎所能相比的。他親手設計的鬥獸場堅固異常,即便餘力能將賽場中心的地麵撕毀,也不會波及到看台之上,你就安心看著吧!”


    說來也奇怪,那些裂痕似是聽得懂孫長空的話語,才一觸及到看台四周的圍牆便盡數沒了氣數,不單威脅不到看台上的獸人,甚至連之前形成的溝塹也恢複了兩三成。誌兒看傻了,難道這裏的地麵還有自我修複的功能不成?


    這個時候,由諸多氣象凝聚而成的灰色氣流已經被飛虻悉數吸收,由此左手蓄勢的兩指殺氣大盛,神采奕奕,使得如今的飛虻既像天神天將一般英明神武,又如地獄修羅夜叉一樣恐怖可怕。無欲看著對方那雙早已灰暗的雙眼,首次感受到死亡的味道。


    “叱!”


    隨著飛虻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嗬,左手大指忽然鬆開禁錮,中指伴著無盡神力摧枯拉朽地撞向前方的無欲。沒錯,為了達到招式的最大威力,他居然甘願掰斷自己的一根手指,任其消失在肆虐的狂風之中。


    “轟!”


    飛虻臨危時的最後一擊當真驚天動地,恐怖的能量直接將天欲與其周圍的空間撕扯出一枚十字型的風口,外側的氣息不停向裏灌輸著空氣,形成一股難以抵禦的風暴。地麵放置的所有物品,隻要沒有錨固,全都飛到了天上,一同衝向爆炸的中心,就算身在百裏之外,也能望到此地的爆炸亮光。


    確定自己的招式打在了無欲的身上,飛虻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會心一笑,原本腫脹的身軀立時萎靡下來,好似一隻泄了氣的皮球,沒精打采地癱在地上,死活不知。


    但就在一切看起來已經塵埃落定之際,一道久違的身影豁然出現在飛虻的身邊。


    “無欲!”


    孫長空率先叫出了來者的名字,而後眾人隨之看向台上的另一人,並以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注視著他。


    怎麽會?無欲什麽時候脫離了飛虻的掌握重新迴到了場中?


    此時的無欲除了表麵上的些許劃傷之外,再無其它異樣。隻是原本一頭烏黑亮麗柔順的絲發,如今變得雜亂無章,長毛炸翅,好像剛從地下爬出來似的,樣子著實好笑。


    他的臉幾乎被氣歪了,但看看天上還未消停下來的景象,又不禁為自己慶幸。如果自己真的被卷入其中的話,那現在的無欲是不是已經不存在了呢?


    飛虻雖然力盡,但仍有一絲神誌。他呆呆地望著頭頂上方的無欲,嘴巴一張一合,好像要說什麽一樣。可因為剛才的一指破天功導致他的氣力被全部耗光,能有唿吸的力氣就已經不錯了,哪裏還能說話。所以現在的飛虻隻能靠眼神宣泄著自己的不滿。


    “看什麽看!要不是你,老子能這麽狼狽?”


    說著,無欲想要上前補上最後一下,了結對方的性命。可當來到麵前的時候,他忽而停下手,似是自語,又好似正常對話道:


    “你小子命硬,氣更硬,打到這種程度都不放棄,我無欲服了。”


    說著,無欲莊重地朝地上的飛虻深深鞠了一躬。後者看到這一幕,終於露出難得的微笑,他的眼神在閃爍,如同在說話一樣。


    “看到了嗎?你會為我感到驕傲嗎?”


    這恐怕就是飛虻昏迷之前最後想說的話吧!


    一場大戰終於告一段落。為了緩解之前的緊張氣氛,鬥獸場安排了幾位藝女上場起舞弄姿,幫眾人收迴心神。趁著這個空當,不少人離座去方便,好待會繼續欣賞精彩的對決。


    “大哥,你說剛才的無欲是靠什麽法子逃過一動劫的啊!我可一直看著,根本沒見他有機會脫身啊!”


    其實不隻是誌兒,就連孫長空也看不懂之前的那一幕。他分明看到無欲被狂暴的氣流帶入到風口之內,沒了蹤影。說是風口,事實上那是爆炸之時形成的高能量核心而已。因為能量實在過於強大,以至於連光這樣的事物都會被其吞噬消滅,所以才會形成看不見的黑色。如此說來,無欲不是被吸入了風口之中,而是被一指破天功完全吞沒,吹成灰燼了。


    這樣的人還能活命嗎?


    孫長空自認為不行,但這不代表別人也不行。也許,無欲便諳熟無中生有,創造再生的神奇異術。當然,這不過是自己的猜測而已,至於事實真相,恐怕隻有當事者自己知曉了。


    就在孫長空思考之時,一道熟悉的身影掠過他的身前,走入到天字區域當中,在前麵正數第二排的位置處坐下了。


    要知道,天字區域裏也是分一二三四等的,位置越靠前,代表地位越顯赫。看這架勢33,此人身份定然非同一般,可他不記得自己有這麽一位舊識啊!


    好奇心作祟,孫長空起身穿過座位,來到天字區域,尋著剛才那人的腳步一直跟到之前對方所座的位置處,伸手拍了一下座上人的肩膀。


    “誰?”


    那人轉頭的同時,孫長空忽然發現座位邊上的不是別人,正是鬥獸場主高遠山。而他所看到的“舊識”竟是:


    “那個女獸人!”


    孫長空不知道對方的性命,隻能用一種冒失的方式驚訝道。


    顯然女獸人也沒有想到能在這裏碰到孫長空,所以同樣訝然道:


    “你怎麽會在這?”


    一旁的高遠山,先是看看斜後方的孫長空,又瞧瞧身旁的女獸人,不解道:


    “淼淼,你倆認識?”


    “淼淼?這是她的名字?”


    “當然,你沒來之前,就是他把你女兒我淘汰的!”


    這個叫淼淼的女獸人,忽閃著明亮的大眼睛,一副委屈相地向高遠山訴苦道。


    當然,最為震驚的還要數孫長空。尤其當他聽到“女兒”的時候,他更覺得自己好似五雷轟頂一般,半天說不出話。


    這個世界實在太渺小了。自己好不容易失敗的敵人,居然是鬥獸場場主,自己在這少有的朋友之一,高遠山的女兒,高淼淼。


    他在這裏待了也有些年頭,但從未聽說這老頭子居然還有這麽一位亭亭玉立長相姣好的女兒。


    “她是你的親生女兒?”孫長空指著高淼淼執著地問道。


    “廢話,不是親生的,難道是你生的不成?”高遠山沒好氣地迴道。


    “可我怎麽沒見過?”孫長空依舊不敢相信,可事實確實就是眼見的這樣,這般富有戲劇性。


    這迴換了高淼淼迴答:


    “我常年在外漂泊,隻有特殊情況才會迴老家這裏看看。正好這次趕上最強鬥者大戰,我就來湊湊熱鬧嘍~可你……”


    高淼淼似乎還記著之前二者交手時的情景,一想到自己慘敗時的樣子,她就氣不打一處來。不過實力差距在這擺著呢,她不服也不行。


    “這……場主你可別怪我,事先我真不知道你倆的關係。不然,打死我我也不會和侄女爭個晉級的名額。”


    “說什麽呢,誰是你侄女,你當自己是誰?”高淼淼聽孫長空嘴上占便宜,一時忍不住爭執道。


    “難道不是嗎?我和場主,也就是你爹,是舊相識。我倆同輩的話,你還應該叫我一聲叔父嗎?”


    “你做夢呢吧!看你的樣子,不過二三十歲的樣子,我今年都八十有餘了,你還想讓我叫你叔父?我沒讓你稱我一聲姨奶就算好的了!”


    高淼淼口舌之上向來不饒人,幾句便將自己揶揄得說不出話來。若不是對方提醒他險些忘記了,獸人的下半場壽命要遠長於一般人類,少年,成年時期尤其持久,一個八十歲的獸人也就相當於界一個二十四五的年青人,容顏自然要比相同年紀的人類年輕得多得多得多。


    “淼淼,休要無禮。你年紀比他大不假,但他同樣是爹的好友。這樣吧,你們兄妹相稱,我與長空還是友人,咱們各親各叫,你看怎麽樣?”


    高淼淼看看自己的爹爹,又望望一臉歉意的孫長空,不禁深吸口氣,喪氣道:“好吧,各親各叫。”


    孫長空摸了下鼻子,發現上麵全是汗水。隻聽“咣”的一聲,比賽的鑼聲又一次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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