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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也沒有想到,在最後關頭,巨昆竟然以犧牲自己為代價,換來了柳如音母子的平安。而趁這機會,薛藏真順勢鑽入裂縫之中,與二人一同返迴現實世界。


    “你!你怎麽來了!”柳如音看著身邊的麵具怪人,不禁發問道。


    薛藏真看看對方眼中複雜的神光,不禁打趣地迴道:“怎麽,你想讓我迴去救那小子?”


    柳如音麵色緋紅,強裝鎮定道:“臨陣退縮可不是英雄好漢,剛剛巨昆為了救我們以身犯險,這才開辟了通道。你怎麽能夠為了活命獨自逃走,當真有損高人威名。”


    薛藏真不以為然地迴道:“好漢不吃眼前虧,那孫逸揚,也就是你公公的厲害,你也見識到了。待在那裏,外人休想擊敗他。我也是識時務,才能急流勇退,你應該佩服我才是。”


    柳如音偏過頭去,不與他說話,而這時候,時空隧道二人已經走了一半,前麵不久的地方,已經可以看到現實當中的環境事物。


    “可……可他自己留在那裏,豈不是死路一條?我們不能放任不管!”


    這時候,孩子摸了一下柳如音的臉頰,聲音稚嫩道:“娘,你哭了。那位叔叔是不是迴不來了?”


    柳如音拭去眼圈的淚水,勉強微笑道:“你放心,叔叔吉人天向,不會有事的。”


    “嗬嗬,有事沒事你說了可不算。我看那孫逸揚恨他恨得入骨,說不定現在已經在抽筋剝皮了。”


    孩子一聽到“抽筋剝皮”,身體立即縮成一團,躲在柳如音的懷中,口中不斷叫道:“不要剝皮,不要剝皮。”


    薛藏真仍不死心,繼續添油加醋道:“你爺爺不但要剝那叔叔的皮,還要將他打入萬劫不覆之中,讓他永世不得翻身。他就是死了,也沒有投胎的機會,你說可憐不可憐!”


    經薛藏真這麽一翻嚇唬,孩子再也忍受不住,當即號啕大哭起來。柳如音心中本就不是滋味,如今見孩子這般難過,眼淚終於也落了下來:“你這人怎麽鐵石心腸,人家性命不保,魂飛魄散,你就這麽開心?”


    薛藏真頓了一頓,隨即拽著柳如音道:“你別以為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便可以這樣與我說話。剛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他若不死,我們都得完蛋。以一換三,這是多合算的買賣,做夢都夢不到,你該知足了。”


    薛的話固然難聽,但確實也有他的道理,柳如音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稍稍冷靜一下,便是領會了其中的道理。薛藏真見對方神色略顯緩和,剛要說話轉移話題,卻見那孩子忽然朝自己撲來。那孩子雙手環抱在他的脖頸之上,剛好掛在他的胸前。


    “娘,你在做什麽!”


    薛藏真也想搞清這是怎麽迴事,卻忽聽柳如音說道:“以一換三是不錯,但我柳如音不能見他孤零零的一人留在那裏受死。你帶我兒走吧,我要迴去尋他!”


    “哎,等等!”


    因為孩子擋在身前,薛藏真行動不便,手上動作便慢了半拍。可就是這半拍,讓他與柳如音擦肩而過,隻見那道倩影使出精妙手法,轉眼之間已經落到數丈之外,再一個翻身魚躍,便徹底消失在了身後的隧道之中。


    “娘,娘,我要娘……”


    見自己的娘親折返迴混沌古境,孩子隨之哭鬧起來,原本自認為占理的薛藏真也不禁語塞,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出口近在眼前,那孩子卻因為尋毒心切,當即從薛的身上跳下,也要迴到古境之中。薛藏真已經錯過了一個柳如音,眼下絕不能讓這孩子重蹈覆轍,連忙拉住對方嬌小的手臂,厲聲怒喝道:“別動,你想死不成?”


    孩子見自己掙脫不出對方的手掌,於是哭聲再次加大,倒在地上,撒潑打滾道:“不,我要娘,我要娘!”


    “別哭了,再哭我就把你抽筋剝皮,讓你和那叔叔去作伴。”


    薛藏真當真是才思敏捷,見那孩子哭鬧不止,便想起之前的對話,意識到對方對於“抽筋剝皮”相當忌憚,於是便編了謊話來嚇他。果然,孩子一聽恐嚇立即萎靡下來,哭聲也收了迴去,隻是口中依然不停地念道:“我要娘,我要娘!”


    見對方情緒好了許多,薛藏真拉起地上的孩子,隨手一變,一隻白色鴿子便已出現在那掌心之中。鴿子“咕咕”叫了兩聲,模樣著實乖巧。孩子就是孩子,剛剛還陷在無盡悲傷之中,如今見了那聽話可愛的小東西立即將之前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雙手捧起鴿子,眼中散發出好奇欣喜的神色。


    那鴿子待在手掌之中也不掙揣,孩子不禁笑著道:“這是什麽東西,看上去好有意思,如果都能像他這麽乖巧的話,那該多好啊!”


    薛藏真登時一愣,萬萬沒有想到這麽小的孩子口中,竟能說出這般聽似普通,卻寓意破深的話語,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好的答案,隻是繼續看著對方,眼中閃出光芒,就如同孩子在看手中的鴿子一樣。


    “可惜人不能像鴿子一般聽話,否則你說的事情真有可能實現。怎麽,你喜歡它嗎?”


    孩子用力點點頭道:“喜歡,喜歡,迴頭我要將它帶給娘看。”


    薛藏真泯了泯嘴,而後微微頷首道:“嗯,好的。咱們迴去等你娘,好嗎?”


    這時候,孩子已經將目光從手中的鴿子身上挪開,轉而看向上方的“麵具怪人”,語氣無比真誠道:“你能去救我娘嗎?”


    “……”


    “救我娘~”


    “……”


    “求求你!”


    “……好!”


    當“好”字出口之際,就連薛藏真也被自己的迴答嚇了一跳。多年出生入死,早已令他那顆火熱的心冷卻下來。親人的逝去,摯友的離別,已經令他變成了冷血動物。殺人,也就是刺客,從不需要熱情,他們所需要的隻有冷酷,無情。然而,他怎麽也沒有料到,沉寂已久的良知竟因為孩子的幾句話便完全活了過來。他想起了自己曾經鮮衣怒馬的青年時期,想起了曾經為心中理想咬牙前進的記憶。他不是冷血,隻是常常把自己扮演成那樣的角色。隻有冷血才不會痛,隻有冷血才不會思考太多,而這偏偏就是刺客最最需要的,但也是人性最為唾棄的。而現在,他決定為這眼前的孩子再活一次,再次成為一個人。


    “你的麵具~”


    薛藏真的臉上已經沒有麵具,麵具在他的手中。孩子看看那張落在手上的麵具,又望望那張曆經數萬年歲月,之後重現人前的麵容,竟也不知該用怎樣的語言來表達如今的心情。他隻覺得自己的心口很熱,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掌,推起那顆弱小的內心,仔細,努力,嗬護。


    “走吧!我會帶你娘迴來的。”薛已經轉過了身,將臉麵向混沌古境所在的一側。


    孩子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終於道:“好,我等你!”


    眨眼,起身,下床,然後環顧四周,他便如同剛剛降世的嬰兒一樣,觀察著這裏的一切。然而,這裏的一切便隻有黑色,混濁,無物,便如同天地尚未分明時候的模樣,一切都保持著最最原始的狀態。停滯了片刻,那人終於緩緩說道:“這裏便是混沌嗎?果然與我想像的一樣。怪不得真冥主能夠那般強大,原來全靠著這股初始的能量。”


    說著,那人抬起手掌,而後用力攥拳,接著伸開伸手。一枚隻有黃豆大小的灰色藥丸赫然出現其中,那人仰頭將其送入嘴中。忽然間,隻見他身形一晃,周身輪廓便仿佛消失一般,險些遁入黑暗之中。可就在關鍵時刻,一股足以與混沌之力相匹敵的另一股力量忽然發出,竟將體內的藥力盡數消去,身體這才恢複原樣。


    “哈哈,妙哉妙哉!真冥主,你萬萬也沒有想到,我會將自己的元神,提前注入到巨幢的身體之中吧!以前我在明,你在暗,無法揣度混沌奧妙的我,始終沒有信心可以勝過你。但現在不同了,我通過巨幢的身體來到混沌古境,終於感受到了那股最最原始的力量。現在我與你一樣,都是混沌之力的感懷者,如此一來,你還會是我的對手嗎?”


    微弱的光亮是那燈盞最後的力量,一聲聲悶響不斷自那之中傳來。孫逸揚不斷地抬手落手,抬手落手,以此來宣泄心中的地限憤懣。而眼前,已經麵目全非的巨昆已經發不出半點聲音,他的頭腫得如同臉盆一樣巨大,身上更是找不到半點完整的地方。他的身邊,堆放著幾具已經支離破碎的身體,每一具上麵都記錄著慘無人道的極端酷刑。巨昆為了挽救柳如音和孩子的性命,竟是毅然決然地放棄脫身的機會,將二人送迴真實世界。而氣極敗壞的孫逸揚無法原諒他的做法,隻得以這種近乎泯滅人性的手段,一次一次折磨著對方的肉ti,直到自己完全消火。


    “哼哼,我看你的骨頭能有多硬。你那其分之術也應該要到極限了吧!等殺了你這具肉shen,我看你還能挺到幾時!”


    巨昆昏昏沉沉地抬起頭來,卻是隱約見到一道姣好的麵容正在朝自己走來。他努力甩了甩頭,以為是自己眼花出現了幻覺。可是這迴,那道倩影卻是變得愈發凝實,這一刻,他隻覺得混身的傷疼都已不見,滿地的鮮血都是盛開的花朵。他在笑,笑得那般開心。她在哭,哭得疼徹心扉,見者永生難忘。


    “柳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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