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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招的一瞬之間,無數的畫麵自鮫力的眼前一閃而過,他仔細迴想之前所發生的一切,卻始終沒能想起幽川魔君出手的樣子。奪命的銀叉插在自己的身上,豈不是要了他的性命?想到這裏,他使盡全身的力氣,欲要從身前拔掉地那柄銀晃晃的魚叉,卻不承想幽川陰冷的麵龐之上忽然浮現出一抹詭笑。


    “哈哈,都說我們鮫人有勇無謀,思想單純,今日一試果然如傳言之中一模一樣。你叫鮫力是吧,你不會真的相信我之所說的話吧?”


    鮫力麵色一寒,隨即喝斥道:“你這個卑鄙小人,居然敢趁機偷襲我!我……我要殺了你!”


    強如鮫力這般的強大生物,在經曆了那樣恐怖的一叉之後,也不得不喪失戰力,身體向前邁出幾步之後便已跌落在地,若不是身前的銀叉支撐,已然趴在地上。即便如此,他仍然艱難地豎起頭來,一字一字道:“你……你為何知道我的身體有恙,你說的明明都對!”


    “哈哈,說你天真,你還不承認。”


    幽川魔君用力喘了幾口氣之後,這才感到胸中的壓抑感緩解了不少,於是繼續道:“你的肋下會有酥麻感完全是因為之前接連揮叉所致。也許是你已經適應了那種強度的戰鬥,所以自己感覺不到。但隻要對相關的穴道進行點按,就一定會有清晰的反應,那股酥麻便是最好的證據。”


    鮫力稍微一想,覺得對方說話也在理,於是又道:“胸口的刺痛又是怎麽迴事,奪命鬼叉雖然消耗極大,但也不至於牽扯到那麽遠的部位吧?”


    “嗬嗬,那是自然。不過你也許是小瞧了我的弱河水,自以為憑那襖礁石的石屑,就能破解其中的毒性。你們以為我幽川魔君是那麽自負的人嗎?早在弱河水的秘密被掙開之際,便已經開始著手改良淨瓶內的漿液,使其成為了一種淩駕於弱河水的可怕毒物。一經進入體內,將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施展侵蝕,你之前所解去的,隻不是部分的毒性而已,弱河水的真正殺器則趁機進入到你的五髒六腑之中,所以你的胸口處才會傳來那種錐心的刺痛。”


    “什麽,我居然中毒了?我怎麽不知道?”鮫力仔細觀察了一番自己的身體之後,忽然發現在自己皮膚之下竟是生出了若幹青紫色的斑痕,而且規模還在不斷擴大,已然蔓延到脖頸附近。一想到自己的性命即將不保,鮫力便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擋在口鼻前方的手掌已然布滿暗紅色的血水,正是毒發的征兆。


    “你……你……你好狠!既然我中毒已深,你又何必要對方痛下殺手,任我自生自滅豈不更方便,更安全?”


    幽川緩緩將那隻按在胸口處的手掌放下,原本致命的傷口如今已經完全止血,隻留下三枚毒牙咬過一般留下的血洞。不愧是魔人,不愧是魔君,幽川在身負致命傷的情況之下仍然在短時間當中控製住傷情,還能在危難之間想起反敗為勝的方法,實在難得,而這時候,在場的其餘鮫人已然發覺鮫力的敗勢,眼見身後的河水之中弱水已逝,於是便心生退卻之意,紛紛向河岸處靠攏。而借此機會,其餘的魔兵一哄而上,將那重傷在身的鮫力團團包圍。如今的他,就算是插翅也難逃了。


    稍緩片刻,幽川魔君隨之微笑道:“也許你並不了解我幽川,不知道我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


    鮫力抬起那雙充滿死氣的眼睛,不由道:“難道……你捅我這一叉,隻是單純地報複我?”


    “嗬嗬,沒錯,殺人誅心,我不隻要擊敗你,還要將你的戰心一同毀滅。怎麽樣,死在自己的兵器之上,是一種極為複雜的心情吧?可惜的是,我永遠也無法體會你如今的心情。”


    “哦?是嗎?”


    伴隨著鮫力蝗笑容浮出麵容,眾鮫人身後的運河之中忽然掀起濤天巨浪。順著浪頭向河內看去,隻見於水花最為激烈之處,竟有一種巨大的誇張鬼臉,攜著水力龍騰虎嘯。刹那間,長達數十丈的水龍卷竟是自河中央驟然躍上岸邊,若幹條水鞭自水影之中迸發而出,將那周圍的鮫人一一卷起,並拉入波濤洶湧的河水之中,眨眼間沒了蹤影。見此異常情況,幽川魔君隻不過分神了少許,再次定睛看去,卻發現瀕臨死亡的鮫力已然縱身躍入滾滾急流之中,嗖地一下便沒了人影。


    “唉,真可惜,差點就能將那個鮫力活捉了。”


    此話一出,幽川如釋重負,臉上的笑容隨即被一股可怕的慘白所覆蓋,砰然摔倒的身體後側,竟是淌滿了鮮血。


    原來,剛剛幽川魔君恢複元氣隻是假象而已,他這麽做的原因隻有一個:令鮫力知難而退。直到湊到跟前,眾魔兵才意識到幽川的傷勢是有多麽嚴重。三根手指粗細的銀叉刺破了心,腳下,肺三大髒器,幾乎令他喪失戰意。好在,魔界多年的艱苦生活令他擁有了超乎想象的鐵般意誌,正是依靠著它,幽川才能成功撐到現在,確定鮫人撤退之後才終於昏死過去。如果鮫力知道自己又被對方擺了一道,不知他的心中又要做何感想。


    話又說迴來,是誰於千鈞一發之際,救下了他的一條性命呢?


    激蕩的湍流之中,鮫力騎在一道銀白色的身影之上,與其餘鮫人,一同返迴鮫王所在的大本營。不知過了多久,隻聽那道銀白身影忽然道:“鮫力,木木沒想到你居然會敗在區區一位魔君手上,而且還是修為較為薄弱的幽川手上,真是出人意料。難道你真的沒有看出來,那家夥已經精疲力竭了?”


    鮫力勉強從那湍急的河水之中抬起頭來,麵露苦笑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在那種情況之下居然還能給予我如此沉重的攻擊,單憑這一點來講我鮫力就已經敗了。如果有下迴,我定要親手將他徹底擊敗。”


    “嗬嗬,你這個家夥還是如從前一樣天真,爛漫。先想好迴去該如何對鮫王與江大人解釋吧!”


    幽川魔君與鮫力的大戰結果很快便傳入到了雙方首腦的耳中,雪魔醫仙與神由魔君雙雙鬆了口氣,而作為敗者一方的鮫王,臉色卻是極為難看。相比起來,江患海的樣子就要淡定許多了。


    “鮫力,你太讓我失望了。”


    “幽川,做得好!”


    “大人,對不起,是屬下無能,沒能按照江大人的口諭執行計劃,改下願意一力承擔所有的罪責。”


    “醫仙大人,神由,讓你們見笑了。那個鮫力的力量實在克製於我,我已拚盡全力,也隻能與他戰成兩敗俱傷的結果。”


    麵對鮫力的迴應,鮫王還算滿意。說著,他朝隨從示意了一下,後者自懷中拿出一枚短刀,緩步來到鮫力的麵前。一見此物,鮫力登時臉色大變,因為過於緊張,他甚至一連吞了好幾口唾沫,這才鎮定一些,隨即喃喃道:“這都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呲!”


    血水劃過,隨之掉落下來的不是鮫力的人頭,而是一塊胸前的血肉。見此情形,鮫王伸掌一吸,將那片胸膛肉收入手內,接著張口吞下,並且咯吱咯吱咀嚼起來,若不是看到之前的那一幕,還以為此刻的他正在品嚐美味佳肴,臉上盡是滿足的神情。


    “嗯,不錯,不錯。”


    一番迴味之後,鮫王終於把目光再次投向地上那位幾乎昏厥過去的鮫力,臉色再次陰沉下來,冷冷道:“這隻是一次小小的懲罰而已,如果下次再有失手,你就不會像現在這般舒服了。”


    鮫力捂著胸前的創口,用力點點頭道:“明白。”


    作為此次戰役的偉大攻臣,幽川魔君一經迴到魔殿,便立即被雪魔醫仙派人送迴府上,並親自為其把脈療傷,可以說是無微不至,關愛有加。對此,幽川心中亦是十分感激,一時間他覺得自己之前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可畢竟是鮫力的全力一擊,那記奪命鬼叉確實重創了他的要害,若不是魔人天生的強悍身體,以及雪魔醫仙的精湛醫術,現在的他恐怕已經死了十個來迴。終於,在一番努力之後,滿頭大汗的雪魔醫仙,手持針線,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剛剛被縫補好、恢複平整的血口,露出會心的笑容,道:“小子,你命大,終於活過來了。”


    幽川搖搖頭道:“不,還是多虧醫仙大人的迴春妙手。”


    “唉,就算能夠迴春又能如何,不知現在他怎麽樣了?”


    “醫仙,你怎麽了,他是誰?”


    意識到自己說漏嘴的雪魔醫仙,連忙掩飾地笑道:“沒事,隻是想起了一名故友而已。”


    “你的人好像已經到了。”


    魔皇無存站在山坡處,遠眺前方,忽然一道黑色的人影進入到他的視線之中。不知為何,見到黷黯到來的他,竟是提不起半點精神,那雙淩厲的目光之中甚至透露著些許哀傷。


    “早知如此,我就不讓你親自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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