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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柳如音與那名老婦人一樣,都成了“孤家寡人”。


    臨別之際,眾師姐妹都為這位可憐的同胞感到不值,唯獨蕭如吟卻是一臉不屑的樣子,冷冷地道:“好,既然翅膀硬了,那就隨你去吧!不過你可要記清楚,不是我逼你走的,是你自願的。”


    柳如音笑道:“師姐對我的好,我自然會銘記在心。但誰若是有愧於我,我也絕不會輕易放過她。”


    說完,柳如音牽起老婦人那隻滿是皺紋與虯筋的幹瘦手掌,燦然說道:“從今以後,我們娘倆就相依為命吧!”


    看著二人漸漸遠去的身影,一名年紀稍小的弟子忽然跑到蕭如吟的麵前,擔心道:“掌門師姐,這樣做真的好嗎?柳師姐他……”


    “哎,不要再叫什麽柳師姐了,柳如音已不是我們飄渺雲巔的弟子,我們更是與他再無瓜葛。從今以後,我就是門中的頂梁柱,一切事務都要經得我允許。否則,下場就和她一樣!”


    語畢,蕭如吟得意洋洋地走了迴去從後麵看過去,此時的他就像一隻驕傲的公雞……


    離開了養育自己多年的“飄渺雲巔”,柳如音的心中依舊十分悵然。迴想起之前的點點滴滴,她還真有些舍不得自己的師姐師妹。


    然而,翠峰山已經不在,原先的飄渺雲巔也蕩然無存,就連師父飛仙子也成為了整個人間的叛徒,再留在那座樓宇之中沒有什麽意義,還不如離開它別尋出路。況且,眼下寧州城局勢動蕩,不適合長期落腳。要想在這種亂世之中屹立不倒,找一個可靠的背景還是十分有必要的。然而天地之大,她又該前往何方呢?


    黃昏,二人終於來到了一座旅店之中。好不容易見到食物的婦人,立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柳如音看看自己的錢袋不禁歎了口氣。出來的匆忙,她甚至連自己的衣服也沒帶出來,再這麽下去,二人就隻能沿途乞討為生了。


    飯吃過一半,柳如音特意避開了老婦人,獨自和掌櫃的來到了後麵,接著便將自己的難處與對方講了一遍,希望對方能夠給自己找一份可以過活的生計。然而,在這種情況之下,就連他自己的旅店都指不定會關張,如何還能有暇餘給別人張羅事情。掌櫃的看柳如音心地善良,為人不壞,於是便免去了他們一半的食宿費,但命令他們明天一早就得離開。


    柳如音再三謝過之後,迴去將飯匆匆吃完。二人被安排到了緊鄰柴房的一間客房之中。雖然已是初春時分,但天氣還是有些沁人的。而床上的被褥又相當有限,所以柳如音隻能老婦人相擁而眠。


    然而,即使這樣,柳如音還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馨。這與孫長空給予他的懷抱不同。老婦人的身材雖然很瘦小,但胸膛卻是十分溫暖,這讓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說是母親,柳如音卻是絲毫沒有記憶。在她看來,自己就好像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似的,對於雙親,她是絲毫印象也沒有。所以能得到一位婦人的擁抱,柳如音是極為滿足的。在她看來,婦人的擁抱就是母愛。


    這一夜,柳如音睡得很甜。在夢中,兩個臉上滿是白光的人與自己坐在桌子跟前,一起吃飯,一起玩笑,好不快樂。那就是他的父母,兩個隻會在夢裏出現的人物。忽然間,一陣嘈雜聲將這場好端端的美夢無情打破,柳如音豁然驚醒,卻發現自己身邊的老婦人竟然不見了。


    “就是她!就是她偷的!你們看她穿得破破爛爛,一定是缺錢所以才會偷了我的首飾。”


    “不,不是我。姑娘,做人可要講良心啊!大媽雖然沒錢,但也不至於偷你的……”


    “還敢頂嘴!”


    “啪!”


    耳光又響又亮,婦人一個趔趄直接張倒在門前的地板之上,而這時柳如音剛好開門出來,目睹了這一幕。


    “大媽,您這是怎麽了!”


    柳如音順著老婦人跌倒在方向朝對麵看去,一個身材壯碩的漢子正站在樓梯口附近,旁邊,一名華衣美婦正惡狠狠地瞪著她倆,目光之毒辣,恨不得將她們生吃活剝。


    “姑娘,我真的沒有偷她們的東西,可是這倆人一口咬定是我!”


    之前的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剛剛又那麽一跌,好不容易才結痂的傷口又崩裂開口,不時便已將麵前的地板染成了血口色。柳如音趕緊從懷裏掏出手帕,為其止血。趁著這個空當,柳如音豁然起身,對著前麵的大漢陰森地質問道:“剛才,是我推倒她的?”


    大漢一見對方隻是女流之輩,心中不禁暗暗輕視,隨即向前邁出一大步,挺胸耀武道:“小娘們,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不然,傷了你,哥哥可是會心痛的。”


    美婦一看那大漢的眼中都快冒出貪婪的綠光,不由得輕咳一聲,接著看向柳如音道:“這位妹妹,剛才我起床的時候,發現隨身的一隻金簪不見了。出門尋找的時候,正好看見這個老婆子從門口旁邊經過。你說天下怎麽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我讓他把偷的簪子還迴來,她還死咬著不放,說自己沒偷。為了讓他招認,我隻能讓人稍稍教訓一下她了。”


    柳如音豁然迴頭,老婦人連忙擺手道:“不不,不是我。我剛剛隻是去茅廁,碰巧迴來的時候路過他的門口。不信你們搜,我的身上真沒有什麽金簪。”


    說著,那老婦人也不避人,當即解開自己的上衣,直接那兩人去看。果然,除了那幾件數天未洗的髒衣服之外,她的身上什麽也沒有。


    “哼!你當我們是傻子嗎?你偷了東西,還會放在自己的身上?一定是藏到什麽地方去了。不行,那隻金簪價值不菲,今天弄不清這事,誰也別想走。”


    美婦朝那大漢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心領神會,當即將他那寬敞的身體擋在了樓梯口的位置處,徹底堵死了下樓的去路。柳如音看看這兩個人,知道他們不是善茬,索性說道:“我和她是一起的。便你們也看到了,簪子確實沒有在大媽的身上。如果你們真的想要的話,我可以賠給你們。隻是……”


    美婦啼笑了一聲,而後道:“那感情好!既然姑娘你是一個明事理的人,那就按你說的那樣,你賠。我那金簪是老爺上個月才送給我的,連工帶料,剛好一百兩黃金。我看妹子你實誠,就給你打個八折,八十兩黃金,少一兩也不行。”


    “八十兩!”


    柳如音雖然沒有去看自己的錢袋,但心裏已然知道憑自己身上帶的錢是絕不可能償還對方的了。而眼下這兩人氣勢正盛,如果不賠他們簪子,今天是甭想走了。就在柳如音為此心急如火之際,老婦人忽然叫道:“我沒偷簪子,你們冤枉我!”


    猛然迴首,老婦人那具如同簿紙一樣瘦削的身體已經“飄”下了柵欄,不偏不倚,剛好砸在下方的一張木桌之上。不知是她的身子太弱,還是運氣實在太差,桌上的筷子筒剛好從他的後心處穿了進去,又接著從胸前透出來。此時,旅店正在向大堂裏招攬客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血案一驚,立即四散逃竄,偌大的大堂立時空無一人,隻剩下那個仍在流血的老婦人。


    “大媽!”


    柳如音大叫一聲,飛身躍下走廊,美婦與大漢順勢向大堂之中看去,前者幽幽道:“這小妮子居然還有兩下子。鬧出人命了,我看咱們還是走吧!”


    “走?走去哪?金簪不要了?”


    美婦伸出手指,一連猛戳了那大漢的腦門好不幾下,聲音低吼道:“你難道是瘋了不成?你我背著老爺出來私會,事情鬧大了,招來大家的目光,你我都得完蛋。”


    大漢恍然大悟,猛拍了自己腦袋一掌,略顯後怕道:“瞧我這腦子,還是你想得周道。我們快走!”


    柳如音小心翼翼地將婦人從桌上挪了過來。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那張桌麵完全拍碎,又對老婦人造成了二次傷害。如今的她已是氣若遊絲,不知是什麽力量維持著她那風中殘燭般的生命。


    “大媽!”


    柳如音已經變成了淚人,曾經自以為是的她,以為自己可以做得到除了起死迴生之外任何事情。然而,隨著一點點長大,在了解了這個五光十色的世界之後,他才漸漸意識到自身的渺小,而這種天真的想法也就隨之消失。然而,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有朝一日自己竟會如此無能,連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婦人都保護不了,令她憤然跳樓。一時間,憤怒,懺悔,疑惑,絕望,多種複雜情緒一起湧上心頭,幾乎將他的意誌力一舉擊碎。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老婦人竟是“奇跡”般地蘇醒過來,舉起那隻滿是鮮血的手掌,輕撫是柳如音的淚麵,聲音微弱道:“不……不要哭!”


    語頓,生命猝然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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