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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於初升大陸皇室之中的世襲製,魔界一直遵循民意,選擇民心所向,成為大家的王者。而現在的魔皇就是這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上的。隻是在這之前,他曾經經曆過無數的辛酸與苦難,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生父離他們而去,更是目睹了自己的娘親終日鬱鬱寡歡、最終積怨而死的悲劇。數之不盡的坎坷折磨使得魔皇的內心一點一點堅強起來,最後變成了一塊石頭,不再為任何事情所動容。可在他的意識之中,有一個人是他始終不能忘記的。


    他就是雪魔醫仙。


    魔皇曾經不止一次調查過這個人,最終才確定對方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一想到自己會變成如今的這副樣子全都拜對方所賜,心理扭曲的他並沒有直接處死他,而是選擇讓他好好地活下來,甚至還將自己的事情告訴給了對方。他就是要讓雪魔醫仙活在深深地自責之中。死不是最可怕的,痛苦地活著才可怕。在這個毫無生氣的世界之中,讓雪魔醫仙永遠地活下去,這就是一個作棄子的魔皇施加給對方的懲罰。


    雪魔醫仙果然沒有讓魔皇失望,他真的就從那個時候一直活到了現在,甚至之後又續了妻室,並且懷上了孩子。然而,就在孩子即將降生的前一夜,魔皇暗中找到了當時地還在雪魔醫仙手下學藝的銀槍小霸王,並指使他暗中殺害臨盆的醫仙之妻。


    當時的銀槍魔將雖然還小,但魔皇命令如山,他不敢不從。否則,他自己非但性命不保,就連家人也可能受到牽連而慘遭不幸。


    那一夜,天上下起了血雨,這是魔界每年之中都會發生的一種神奇現象。而哪裏血雨瓢潑,哪裏便會有災難發生。


    弟子背叛,妻兒皆歿,這對雪魔醫仙來講當然是一種天埸似的災難。為此,他七天七夜滴水未盡,險些將自己活活地餓死。而魔皇似乎早已料到了這一點,竟專門差人上門照料,竟又神奇地將他從鬼門關救了迴來。從那之後,雪魔醫仙似乎想通了什麽,竟然真的恢複過來,進而一心投入到醫學研究之中,不分晝夜,所做過的試驗更有許多令人想都不敢想。他甚至與死屍為伍,以墳塚為家,困了就和暴露在外、被野獸猛禽啃食了一半的屍骸合衣而眠。餓了就在周圍找了一些可以充饑的蘑菇,和著旁邊流過的汙水一起下咽。他是活著,但卻更像是一種自我折磨。他在恕罪,以一種特殊的方式恕罪,那就是活著。


    紅漆大門再次打開,這迴雪魔醫仙並沒有迴頭去看,他已經猜到了來人是誰。


    “醫仙大人,魔皇他……”


    來人話說一半,雪魔醫仙已經抬手阻止了他,進而朝屋中的人高聲道:“我有事情出去一下,你們兩個先吃飯,不用管我。”


    眼見雪魔醫仙和那個魔族士兵一同離去,方柔這才舒了口氣,暗叫道:“孫長空明明走了,為何他還要特意加個‘們’字,難道他是老糊塗了?或者,他在暗示我什麽,所以才會那麽說。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想到這裏,方柔快步走出房門,此刻天色不早,西邊的太陽已經幾乎不可見。但即使如此,方柔仍然能夠感受到來自皮膚之上一股股的灼熱感。


    進入魔界之後,由於魔氣入侵,方柔的身體發生了孫長空相似的“魔化”現象。除了大致的輪廓未變之外,他的皮膚之上竟由白變青,並浮現出依稀的花紋。而他的兩隻手掌也變得纖細修長,好像兩把錐子似的。而方柔最為滿意的是,如今他的身後竟長成了一雙稚嫩的翅膀。私下裏他已經偷偷試驗過,雖然無法滿足真正的飛行需要,但短距離的滑行卻也不在話下。有了它們,方柔真的就如虎添翼了一般,行動比起之前要快上數分。


    然而,還沒奔出幾步,方柔便見到了一個“小鬼”。那小鬼皮膚靛青,青筋暴漲,雖然個頭小小,但身上不處不在向外散發危險的氣息,起初方柔還能勉強保持鎮定,但見到對方一點一點朝自己走來之際,她還是忍不住哆嗦道:“你……你是從哪來的,別過來,我可是相當厲害。”


    說著,方柔翹起兩隻長著鋒利指甲的手掌,對那小鬼做出一副兇狠相。


    然而,方柔的恐嚇並沒有奏效,反而引來小鬼的捧腹大笑,甚至笑得滿地打起了滾來。


    “你……你笑什麽,你這家夥真是欺小太甚!我看你年紀小不想傷害你。可你現在如此看不起人,就別怪本姑娘手下無情了!”


    話雖如此,方柔仍然沒使出真本事,隻是象征意義地向前快走了兩步,然後擺出一副掐人脖頸的架勢。可那小鬼的反應卻是格外機敏,眼見對方來到麵前,竟是毫無懼色,淩空一躍,已然跳上了對方的手臂,悠閑地在上麵走了兩步。見引情形,方柔的臉都快給氣歪了,立即揮掌逼退。


    “滾開!”


    方柔本以為憑自己的修為足以應付這個不起眼的小鬼。但不承想,對方的敏捷身手,遠超之前的預計,揮出的急掌非但沒有擊中小鬼,甚至還令對方有了可趁之機,一抓一扣,接著沿著他的手臂在上麵翻身兩次,一股腦便跳上了方柔的頭頂。這下,方柔再也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她也不知道這個小鬼接下來會做出何等匪夷所思的事情。


    “喂,你到底想幹嘛!難道沒有人教導你,不能對別人這麽無理嗎?乖,快從姐姐的頭上下來,姐姐給你糖吃。”


    方柔雖然在和小鬼說話,但實際上他並沒有指望對方能夠聽懂或是順從自己的意思。他隻是在安撫自己那顆受驚的內心而已。可不料就在這時,那個小鬼居然抓著他的頭發,翻身將上臉送到了方柔的麵前,小臉一綻,兩顆尖銳的虎牙立即橫在後者的眼睛跟前。


    這下,方柔徹底被嚇破了膽,兩條腿也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最後索性蹲到了地上。此時,個麵色陰沉的小鬼居然開口道:“糖不好吃,不愛吃糖。”


    方柔暗道這小鬼怎麽如此難伺候,但一想眼下人家占據主動,他也隻能強顏歡笑道:“嗬嗬,你這小鬼怎麽和其它的小孩不一樣。不過沒有關係,你告訴姐姐喜歡吃什麽,姐姐給你買。”


    小鬼搖了搖波浪鑼似的小腦袋,表情純真道:“我要喝血!”


    “血!”


    方柔倒吸口冷氣,險此昏死過去。雖說他早已看出這個小鬼不是什麽好東西,但當對方堂而皇之要求“食血”之時,內心脆弱的她還是不禁被嚇了一大跳。要知道,一個張口就要喝血的“魔物”絕不是省油的燈,這一刻他可以選擇喝血,下一刻就有可能吃肉了。


    越關鍵時候越要保護冷靜的頭腦,方柔一直沒有忘記曾經她爹方惜時的教導。稍作緩和之後,好的臉上再次顯露出那副不情願的笑容,接著耐心道:“你這孩子真是調皮,血那東西是人吃的嗎?是人就要吃飯,血是給魔鬼吃的。”


    “我就是魔鬼,隻不過長得小了一點罷了。”


    小鬼爛漫的笑容幾乎讓方柔徹底絕望,她本以為自己的愛心可以感化對方。可眼下看來,這隻小鬼已經病入膏肓,無法迴頭,而她自己的性命似乎也要馬上不保了。


    方柔一看較的不行,隻能來硬的。緊接著,她鼓足了氣,裝出一副憤怒狀喝斥道:“你這家夥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小心姑奶奶我脾氣上來,把你當野兔子烤了吃!”


    確實,這隻小鬼的體形比起田裏竄動的野兔確實沒大上多少,隻不過是一個有毛,一個沒毛的區別而已。而方柔的威喝似乎真的起效,小鬼臉上的笑意也隨即消失不見。


    “讓你烤我,讓你烤我!”


    突然間,那隻小鬼就像發瘋似的,抓著方柔頭上的兩撮頭發,拚了命地抓扯,又咬又拉,恨不得將方柔的整張頭皮都撕下來似的。而方柔因為視線原因,看不到對方的確切位置,隻能憑著感覺,伸出兩臂,漫無目的地尋找小鬼的位置。終於,腳下一滑,失去平衡的方柔與頭頂那個正在氣頭之上的小鬼一同摔倒在地。而爬起身來的小鬼,動作異常敏捷,翻身就已坐到方柔的臉上,“窮兇極惡”地叫道:“叫你烤我,我先把你的舌頭抻出來。”


    說著,小鬼雙手齊攻,扯著方柔緊閉的嘴巴,真的要往裏麵伸去。而方柔心知對方不是在開玩笑,而小鬼的動作又因為力氣過大,抓得她嘴唇生疼,孤立無搖的她終於在此時展現出原屬於女人軟弱,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不要,不要。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方柔怎麽也沒有想到,天下怕地不怕的小鬼,竟在聽到自己“破鑼”般的哭喊聲之後,首次顯露出懼怕的樣子,身體朝後一縮,便已掠出一丈老遠,兩手還捂著自己的耳朵,表情痛苦道:“別哭了,別哭了,腦袋都快炸開了。”


    此刻,還未收住眼淚的方柔坐起身來,看著不遠處那個險些害了自己性命的小玩意,臉上不禁升起一絲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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