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因的這番話,讓林恩感覺就像是再聽神話故事一樣。


    但是現在因為這個金色圓盤,“神話”卻和現實交織在了一起,讓林恩無法再用一種置身之外聽故事的心情的來看待這件事情。


    克萊因說那是一段“被封存的曆史”,可是如今的大陸曆史是完整的,沒有空白的斷層,那說明這個金色圓盤或許不是這個時代之物。


    “這是……上個紀元的造物?”


    “被你猜出來了,是的,這是第二紀元的東西。”


    克萊因笑嗬嗬地說道,語氣很輕巧,似乎對這件傳說中的聖器,並沒有那麽重視,和他之前在說起“不朽者”的時候,完全是兩種態度。


    “它的主人成功了嗎?真的造就了大量的‘不朽者’?”林恩看了一眼,靜靜躺在木架上的圓盤,很難想象這件看上去沒有任何陳舊痕跡的東西,竟然是來自於上個紀元,最少也擁有了兩千年的曆史。


    “沒有。”


    克萊因隻說了一個結果就不再開口,和他之前滔滔不絕的說話習慣大不相同。


    林恩猜測,這裏麵也許牽扯到了一些不為人知,也不足為人道的秘辛,以至於讓克萊因這個說話毫不顧忌的人,都不願提及。


    關於這些存在與曆史之外,隻有極少一部分知道的隱秘真相,林恩雖然也很感興趣,但是也就是僅此而已,相比之下,他還是更關心一些和自己直接或者間接相關的事情。


    比如這個第二紀元的聖物,為什麽會出現在卡利亞斯,這是否又有什麽深層的含義?


    如今卡利亞斯的危機都還沒有接觸,林恩不想因此把卡利亞斯牽扯到這些“神仙打架”的事情中去。


    “你現在這片領地,在第二紀元終結之時,處在核心戰場的邊緣,應該是在那場戰爭中遺失在了這裏,不用覺得太驚訝,那場戰爭的規模遠超你的想象,別說這所謂的聖物,就連真正的神國都被打穿,在戰爭的最後,已經沒有在乎這種不能對戰爭起到幫助的東西。”


    在提起那場戰爭的時候,克萊因的語氣又和之前不一樣,林恩能感受得到他話語中的對於那個時代的向往,還有遺憾。


    林恩這才想起來了克萊因其實是一個喜歡打架的暴力分子,在那本《奧世法皇》中,幾乎每一章都在打架,他的敵人總是源源不斷地送上門來,各種各樣的都有,然後成為了他升級的經驗值。


    “你能把它帶走嗎?”


    “你指的是太陽圓盤?”


    “是的。”


    “怎麽了,你似乎似乎有些害怕這個盤子?”


    林恩沒有隱瞞,說道:“是有些害怕……這東西它有些……”


    “邪性?”克萊因嗬嗬有一笑,說道:“你覺得它是在針對你,還覺得它出現在的桌子上不是一場巧合?”


    林恩神色一滯,就要以為克萊因又在查探他的思想,不過隨即鬆懈了下來,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是的,我甚至覺得它能操控我的思維。”


    “不是操控,是引導,引導你的意識,你所做所想,都是你自己的行為。”克萊因說道:“這並不算是一種太高明的手段,在人類社會,甚至是其他低等種族的群體之中,隨處都能見到,隻是有些人把這個手段運用得比較熟練,以至於看上來很是唬人,那個躲在海底裏的家夥,就是這方麵的專家。”


    “那它為什麽要針對我?它真的就隻是一個盤子嗎?”


    “當然隻是一個盤子,還是個破盤子,不然呢,難道你以為是有人在操控他?他的主人早在兩千年輕就已經死透了,它現在的行為,不過就是本能。”


    “一個盤子的本能?”林恩感覺這話有些滑稽。


    “一件聖物的本能,飛升者之匙——太陽輪盤的本能。”


    “它的目的是什麽?”林恩不知道,也不想自己和這些傳說中的玩意扯上關係。


    克萊因壓低了一些聲音,無奈地說道:“從第三者的角度上來看,它在你身上打的注意,其實和我差不多,當然我們的方式不一樣,畢竟他說到底,也隻是一個盤子。”


    聽到克萊因這樣的話,林恩反而鬆了一口氣,這至少說他身上沒有出現其他的反常,雖說虱子多了不怕咬,可如今他身上的虱子還並不多,隻有克萊因在惦念著他們之間的交易,現在克萊因說了,這個盤子和它的目的一樣,那說明自己身上“懷的璧”並沒有增加,這是好事情。


    林恩沒有問克萊因和這個盤子想要他的什麽東西,知道問了也白問,隨著和克萊因的“結識”的時間越來越久,兩人之間也越來越隨意,幾乎有什麽請教的問題,克萊因心情好的事情都會迴答,但是關於“交易物”的問題,他卻從來都不說,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隻要一問就是“來守望之海……”。


    “過去了的曆史,就應該過去,這一篇都翻過去這麽多年了,人都死完了,這個破盤子居然還有執念,嗬嗬嗬……”克萊因意味深長的笑聲中帶著惋惜和無奈。


    能量圓環從林恩的神識之海中來到現實空間,漂浮在林恩的眼前,克萊因的聲音從其中傳出:“要想解決掉這個麻煩並不算太難,我隻是從沒有想過,居然能親眼見到這件本該化為曆史塵埃的上古聖物。”


    “你要毀掉它嗎?要不先留下他,畢竟如你所說,這是一件聖物。”林恩往前走了兩步,試圖勸說克萊因。


    “嗯?”


    能量圓環微微晃動,發出了一聲詫異的輕唿,不過卻不是對著林恩,而是朝著金色圓盤的方向。


    “這已經超過了本能了界限了吧,難怪被教廷稱之為‘蠱惑之門’,連鑰匙都這麽會騙人?”


    能量圓環向著金色圓盤緩緩飄去,而這時,一直都沒有表現出任何動靜的金色圓盤突然開始顫動起來,看起來就好像是在……害怕。


    林恩就在原地沒有走動,這一刻他已經知道了剛才他說的那句話,不是他自己的意願。


    這真是一種非常糟糕的體驗,他此刻隻希望克萊因快點把這個東西收拾了,同時他也很納悶,為什麽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強大意誌力,卻在無聲無息間就被攻破,這東西在對他意識下手的時候,難道就沒有遇到一點阻礙嗎?


    這讓林恩難以接受。


    書桌旁邊,能量漂浮在金色圓盤上上方,圓盤依舊還在持續顫動,隻是動靜越來越小,就像是一個即將窒息的人無力地蹬著腿。


    房間中的光線驟然變暗,一片星空在天花板上浮現出來。


    群星照耀之下,將光芒匯聚到金色圓盤上麵。


    圓環中湧出的能量覆蓋在金色圓盤的表麵,一陣流光波動之後,奧術能量消散,而金色圓滿上則出現了一道道裂紋。


    在林恩走路發出的顫動下,布滿裂紋的圓盤就此碎裂開來。


    “他裂開了!”林恩站在木架前麵,看著托盤內片片碎裂的圓盤,心情有些複雜。


    “這才是它本來的模樣。”


    能量圓環一閃而沒,重新迴到林恩的神識之海中,剛才的這番動靜,已經耗光了能量圓環中儲存的奧術能量,要想繼續維持運轉,就得在林恩的神識之海中繼續吸收魔力。


    “第二紀元的聖物是一個破碎的盤子?”林恩不太像願意相信這個結果。


    “我是說,這是它之前這段時間的本來模樣,在那場戰爭後,這個盤子就完全碎裂了,我不知道它經過了多少年才重新聚集起來,但似乎因為缺少一角的緣故,始終沒有能夠修複。”


    “可是之前上麵沒有任何裂紋,我用放大鏡看過了。”


    “所以說,這才是聖物,是超越了人力極限的造物。”


    “我已經抹去了它的本能,你可以把它當作工藝品欣賞,畢竟這樣水平的工藝品,整個世界都找不出來幾件。”克萊因也有些唏噓,剛剛正是他親手扯下了這個圓盤的偽裝,將它打迴了原形。


    林恩躊躇了一小會,突然說道:“能給我說說它的主人的事情嗎?”


    林恩知道想這種緊密關聯的事情,克萊因沒有主動說出來,那就說明是不願意透露,他這一問,是請求,至於克萊因會不會告訴他,他也不抱希望。


    “不能。”克萊因果斷地說道,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不過隨即話鋒一轉,又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些能說的。”


    有些事情克萊因不說,很明顯是因為某些約束不能說,而不是不願意說。


    通過他之前所說的話,林恩猜測在約束他的正是教廷,或者說是教皇,而這一點正是林恩比較疑惑的一點。


    克萊因是個多麽驕傲的一個人,他殺死過娜迦族的神隻,僅憑兩句話就能逼退恐怖利刃,並且對其極盡羞辱,他自封奧術之光、魔力之主、蔑視世間所有魔法師,可就是這樣的人,居然會因為會被教廷的俗規約束,這真是讓人難以相信。


    “西邊那片沙漠你知道吧?”


    “嗯!知道,落日大沙漠,大陸上最大的沙漠,麵積比帝國領土還要大,刺客公會就在哪裏。”


    “在兩千年以前,那裏是大陸上最好的地域,有最肥沃的土地,最豐富的礦藏,最高的山脈,最長的河流,最大的森林。”克萊因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當然,這是書上描寫的原文,我也並不知道兩千年前的落日大沙漠是什麽樣子。”


    “那片土地屬於一個強大的帝國,在當時大陸上的地位,甚至比今天的加洛林帝國還要高一些。”


    “這個圓盤的主人,就是那個帝國的皇帝。”


    說到這裏,克萊因就不在“開口”,打了個招唿後,就掛掉了“電話”。


    林恩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看著身邊的碎裂圓盤,嘴裏喃喃自語。


    “帝國……飛升者……戰爭……”


    比加洛林帝國還要強盛的國度,居然會戰敗,它的對手又是誰?


    為什麽那段曆史會成為封禁的曆史,如今大陸上連一點相關的消息都沒有,這片魔幻的大陸上,究竟還有這樣不為人知的故事?


    帶著這一些疑問,林恩很快就進入到了冥想狀態,因為他這些問題思考多久都都是白想。


    …………


    在卡利亞斯西方,穿過黑森林,翻過亙古山脈,越過西北荒原,再往西,就是著名的落日大沙漠。


    在金色圓盤上那道缺口所對準方向的數萬裏之外,一個帶著頭巾的年輕男人,在沙漠上踽踽獨行。


    一望無際的沙漠中刮著不算太大的風沙,荒涼的沙丘上那一排排腳印轉瞬間就被吹散。


    年輕人的腰間係著一柄彎刀,另一邊是一個水袋,肩膀上挎著一個裝著幹糧的褡褳。


    他的腳步,從開始之後,就再沒停下。


    係脖子上的三角指著吊墜指著東邊的方向,年輕男人每一天中午和晚上都會將吊墜緊握在手裏,一邊走路一邊祝禱。


    但是他卻沒有按照吊墜所指引的方向而去,而是在一片早已經幹涸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湖邊的停下。


    他的行動帶著極致的規律,之前行路就是行路,一刻都不停,白天黑夜,吃糧喝水,都在路上,如今停下腳步,站在湖邊,一站也就是一天,除了必要的進食補水之外,沒有的任何的動作。


    一個白發白須,腰背佝僂的老人,出現在他的身邊。


    老人不知道是從何而來,但是卻一點也不突兀,顯得和那是自然,就好像他本來就在這裏一樣。


    “我要去東方了。”


    年輕男人從衣服裏麵拿出了吊墜,三角的角尖指著正東偏南的方向。


    “你已經留下了兒子,我不會再限製你的生活,你想去什麽地方都可以,沒有必要告訴我。”


    “可我要來向您道別。”


    說著,男輕男人朝著老人深深鞠躬,然後就此離開,向著墜飾指引的方向而去。


    老人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出現在一座院子的大門口處,躺在竹篾編製而成躺椅上,嘴裏叼著一隻鍋煙,慵懶地曬著太陽。


    在老人的身旁,院子的大門口上寫著一排大字:


    ——刺客公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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