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皇子還能記得起奴婢。”翠姨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仔細打量起劍無殤。離得近了,她才發現,他的眼底透著滿腹的心酸。


    “寧翠,當真是好久不見了。幼時的我多虧你照顧了,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們竟是還有相見的一天。你可知道,當初你離開宮裏的時候,我還傷心了許久呢!”


    劍無殤任由翠姨拍打著他身上的塵土,這種感覺,已經好久沒有過了。


    “是啊!就是不知道我走了以後。我們的小皇子還有沒有宮女偷偷給他東西吃了。”翠姨將他按在了床上。又起身替他收拾起屋子來。


    她的話說得劍無殤一陣的臉紅。卻又無法反駁。誰讓這全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實呢!不過他也不惱。這寧翠在他小的時候沒少幫襯他,看著寧翠忙碌的身影,他打心底裏感到一陣的安心。要說人跟人長時間不見難免會覺得生分。可見兩人的神態舉止皆很自然,便能知道他們曾經的情誼是多麽的深厚。


    “你看看,我能不能見你們掌教一麵。別人的事情我不清楚,幫不上什麽忙。可你的事情我卻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去找他說道說道,免得你在這兒心底不舒服。”


    “沒那必要。說我不孝倒也是事實。雖然沒受過她一絲一毫的恩惠,但終究是她給了我性命。這是鐵打的事實,不論說得再多,在旁人看來,這錯處便首先在我。還是別費那番功夫了。再說了,我當精英弟子的時候,總是會外出執行宗門的任務。哪次不是險死還生。現在成了雜役,倒是再不用冒那些風險,閑下來的時間,大可以用心修行了。”


    劍無殤看著她忙裏忙外的,再看看自己這裏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竟是想給她倒杯茶都沒有辦法。


    翠姨看出了他的窘境,不由咧嘴笑了笑。


    “怎麽,還想跟奴婢客套客套?”她拉了凳子坐在一邊,又開始詢問起他這些年的經曆。劍無殤隻好挑些重要的說了說,算是緩解了自己剛剛的尷尬。


    “其實,你若是能真像你說得那般豁達,倒真是一件好事。可你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又豈能不知道。你呀!根本就是嘴硬。”


    劍無殤低著頭,卻是不再反駁。顯然是默認了翠姨的話。


    “隻是事到如今怕是也沒了別的辦法。我看啊!那幾個仙人是不會再迴來了。他們的目的已成,那些個凡人,也不知現在去向何方。不過聽別人說起這幾個仙人的脾性。怕是他們全都活不下來。若真是如此的話,你那母親算是隻圖一時之快,便葬送了自己的性命。你,也算是終得解脫了。雖說現在成了雜役,可你也不用灰心。不過是些許閑話,這邊聽了,那邊扔掉就是。再說了,就算是雜役,也未必不能成仙啊!”


    “可我現在縱使是成了仙,叱吒一片風雲又能如何?你還沒看明白嗎?我已經被宗門拋棄了!先不說沒了宗門的資源傾斜,就算的獨自修行成仙。這門派之中也隻有這山腳才有我的立足之地。”


    劍無殤越說越激動,聽得翠姨皺起了眉。


    “無殤,你想得太多了!”她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對劍無殤說:“我隻是個宮女,不明白什麽大道理,大道義。我就想問問你,你最初修行的目的是什麽?可是叱吒風雲?可是揚名立萬?可是手掌大權,統領數萬修士?我太了解你了,隻怕上述的理由沒有一個是對的!”


    “我......”劍無殤聽了翠姨的話,隻說了一個字,後麵的話卻再也說不出來。是了!道理往往都是最簡單的,可他卻踏入誤區死活不肯出來。這些理由自己從來都沒有想過。他最初踏上修行之路的時候師父也問過同樣的話。而他的迴答很簡單。隻是單純的想要活下去而已。人這一生都在追求自己所沒有的東西,永遠都不知道知足。一旦受挫,便會怨天尤人,卻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所追求的東西根本就不曾屬於過自己。


    他以前想都沒有想過的東西,如今竟成了困擾他的枷鎖。翠姨一番話點醒了夢中人。劍無殤灑脫的笑了笑,對著翠姨鞠了一躬。


    “翠姨!謝謝你,要不是你今天這一番話,我便在那岔路上越走越遠了。”


    寧翠愣了愣神兒,看他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輕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可看到他心情發自內心的愉悅起來,她也跟著高興。


    “這就對了嘛!凡事都要看得開些。才能活得有滋有味。在翠姨看來,修仙什麽的,不是就圖一個大自在嘛!若是都成仙了,還整日的愁眉苦臉,那倒還不如做一個平頭百姓來得舒服呢!”


    “哈哈,翠姨說的是。”劍無殤隻覺得自己的劍心在這一瞬又是通達了不少。是啊!想得太多反而不美,自己本來便是隻想活著。現在活著便已經足夠了。日子也比以前舒心得多了,又有什麽可不滿足的。再說了,當精英弟子,當堂主,甚至是峰主,說白了那也不是自己的意願。不過是宗裏對自己抱有的期望罷了。現在宗裏放棄了對自己的期望,自己也沒有必要縮在一旁暗自鬱結。就像小孩子之間互借玩具,你總不能因為別人把借給你的玩具收走,又給其他人玩而感到氣憤難當吧!


    他舒展了心結,自然心情大好。兩人又說起了他童年的一些趣事,一時間小屋子裏好不熱鬧。


    翠姨一直待到天色漸晚,這才返迴了葉璃兒的精舍。推開門,卻見她並沒有和劍明一起出去,反而靜靜的待在屋子裏。


    “姑娘今天怎麽了?平日這個時候,姑娘可還在小樹林旁呢!今日怎麽迴來這麽早?”


    “翠姨~!什麽小樹林啊!你淨瞎說。”葉璃兒就去過一次小樹林,可這翠姨反而老是掛在嘴邊,有事沒事就拿這件事打趣。


    “呦呦呦,我們家姑娘又害羞了。怎麽了,可是餓了,所以迴來得早?”


    “哪有的事兒啊!這不是你留在劍無殤師兄那裏了嗎!我想著等你迴來,問問他現在怎麽樣了。”


    “皇子他認出我來了。坐在一起聊了會兒。誰知聊著聊著就忘了時間,這才這個點兒迴來。皇子是個性情堅毅的人,這會兒已經沒事兒了,他已經去用過飯了。雖說難免受人眼光,不過他應該不會在意。”


    “那邊好,這樣我便放心了!”葉璃兒歎了口氣,“最近靈劍宗事情好多,他可真是躺著也中槍。”


    “姑娘,這宗門裏的事情大多都是人為找事兒!難道宗門就沒什麽解決的辦法嗎?長久如此,怕是宗門的人心要散啊!”


    “我們又何嚐不知呢!可靈虛掌門對此並無什麽安排。不過也有可能宗門有所動作,隻不過我級別太低,不夠知道的資格吧!”


    葉璃兒想著宗門總會出麵解決,可事實卻是宗門對這種手段並沒有什麽好的解決辦法。唯一的出路就是指望天庭高抬貴手,不再處處針對靈劍宗。可這又怎麽可能呢!天庭想要削弱靈劍宗畢竟不是一天兩天了。


    翠姨的眼眸裏滿是憂慮,顯然是對靈劍宗的前途並不看好。


    “好了,還是不要想那麽多了。我們隻要做好我們自己的事情就好。別的事情,怕是我們也插不上手。宗門的事情,過段時間應該就會有轉機了。”葉璃兒看了翠姨一眼,出言安撫道。


    “希望如此吧!”翠姨可沒葉璃兒那麽樂觀。她反而覺得,這一切,不過僅僅是個開始。


    靈虛皺著眉看著弟子送到殿前的任務簡報。看了幾眼之後,他便將手裏的玉簡遞給了其他峰主。


    “這事情不太尋常啊!要說我們一直都在檢測妖神的波動。可是已經兩年了,妖神隻出現了兩次。除了留下些許力量波動外,竟是再沒有任何蹤跡。那天庭如此針對我們,怕也是妖神遲遲不出,才會覺得事有可為的吧!”


    “師兄,這兩次妖神出現的地點都在殤州同一地點。出現的時間看不出有什麽規律可言。現場也沒有留存絲毫的線索。不止我們,各大門派的人都快挖地三尺了。什麽都沒有找出來。這妖神,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到底是什麽樣的東西,竟是能引得三界動蕩。甚至於上次妖神降世鬧出那麽大風波。天下那麽多門派都銷聲匿跡,被妖神滅了滿門。”


    “我也不知道!就連靈空師兄,想來也是不知道的。天鑒門那幾個活得最久的老家夥或許知道,可他們都已經死了。”靈虛想了想,靈空確實沒有對宗門交代過任何關於妖神的線索。


    “天庭應該對此事知曉一二。畢竟他們是上次事件便存活下來的勢力。這妖神亂世的消息,便是從他們嘴裏傳出來的。”瀚海皺著眉頭,對於妖神的事情,他總是覺得有些過於蹊蹺了。


    “他們知道又有何用。他們會好心的告訴你?”


    “可這是整個三界的大事啊!”


    “大事?在他們的眼裏,所謂的大事永遠都是他們的地位!”


    “師兄,還請慎言!”


    靈虛揮了揮手,這天庭對付他們還真是手段盡出,事到如今,雙方都快撕破臉了,卻連痛快罵一聲都做不到,想想他便是一陣的憋屈。那幾十名凡人被人殺死在殤州邊界,他們被發現的時候,屍體旁還丟著一枚靈劍宗弟子的隨身玉佩。可那弟子十年前便身死了,又怎麽可能行兇殺人。可就是有人這麽赤裸裸的給靈劍宗栽贓。可笑的是別人的偽證永遠都比真相更有說服力,讓靈虛氣得恨不得直接殺到淩霄殿去。


    “妖神出世地點的天庭隊伍有什麽異常嗎?”


    “沒有,皆是常規探測手段。看得出來他們也是一樣一無所獲。”


    靈虛點了點頭,隨手取過杯子喝了口茶,將杯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諸多事情,皆是一籌莫展。讓人如何能夠心靜。


    靈霜坐在桌旁,也是覺得煩悶異常。靈劍宗封山之後,一樣是是非不斷。既然如此,還不如讓弟子們外出曆練。雖說會有人脫離宗門。可把人全部封在山中,人心便不背離了嗎?隻怕該走的還是要走。


    “師兄,這山,還是不要繼續封下去了。”


    靈虛皺了皺眉,看向了說話的靈霜。


    “與其讓弟子們待在山裏,看到天庭對宗門的諸多作為,還不如放他們出去曆練。長久待在山裏,見得多了,更是和宗門離心離德。反倒起不了正麵作用。若是放他們出去,哪怕我們宗門被滅,也總好過給他們留下一個唯唯諾諾,任人欺淩的假象。他們行走在外,每個人都會是靈劍宗的火種,萬一天庭下了決心,碩大的宗門,總不能讓別人一窩端了!”


    “師妹說得有道理。師兄,長久封山確實弊大於利。現在宗門內弟子們已是人心浮動。單是前些日子那幾十名三代精英弟子的事情,便讓諸多弟子感到寒心。現在他們更是人人自危,唯恐什麽時候天庭的刀就舉到了他們頭上。照這樣情況下去,人心必散啊。”


    靈虛點了點頭,認可了兩人的話。


    “我初時封山,所圖便是給弟子們一個清靜自然的環境。可天庭卻是連道義都不顧,直接在我們護山大陣外公然和我們叫板。擺明不讓我們脫身事外。既然如此,這封山自然是沒了意義。既然你們說出來了,我也有一顧慮。不封山可以。派遣門人弟子下山曆練也可以。可天庭已然做了初一,難保他們不會做十五啊!萬一他們組織人手截殺靈劍宗弟子。我們又當如何?”


    眾峰主相互對視一眼,齊齊的站起了身。


    “那,咱們便戰吧!”


    眾人齊一拱手,衝著靈虛施了一禮。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堅決異常。靈虛被他們的果敢所感染,雙手握拳站了起來。


    “好!我早便忍不下去了,總是想著能讓靈劍宗留存下來,卻沒想始終落了下成。早知如此,倒不如拚殺個痛快。今日咱們既然已說了明白,那就這麽辦吧!諸位請做好準備。我們即刻開山,放弟子出門。若是有人感截殺我靈劍宗弟子。我們拚了性命也要讓讓他們好看。無非就是魚死網破而已,何懼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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